第四章 必不弃你
“哼！看来果真是有些硬骨头！”柴门外赵妈妈隔着纱窗往里看，涂满胭脂的脸上全是怒意，冲着红姑道：
“你不是说饿几天就好了吗！这都第三天了也没见这丫头片子软口气讨个饶！”
整整三天，她们未给西子芜一点儿吃食。西子芜倒也硬撑着口气，连水都没有喝一口。
红姑被赵妈妈吼红了脸，连忙低着头对赵妈妈说了几句，赵妈妈这才香帕一甩，轻哼一声离去。
见赵妈妈走远，红姑命人打开柴房，气冲冲的走到西子芜面前，双手叉腰喝道：“小蹄子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若是肯好好听话，我红姑保管你以后锦衣玉食好不快活！”
西子芜倚在柴堆旁，吃力的抬头看向红姑，眼神轻蔑，“呸！”
“你……你这个挨千刀的小蹄子！”红姑气急，指着西子芜道：“若不是顾念着怕打坏了你这幅皮相，老娘我非抽得你满地找牙！我告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学规矩去接客，什么时候才有饭吃！老娘我不打你，饿也要饿死你！”
红姑说罢，命人关好了门，又怒气冲冲的离去。
西子芜苍白疲惫的脸上冷冷一笑，她倒是要看红姑她们到底敢不敢把她饿死。
现在她一无所有，唯一能够要挟赵妈妈她们的也就是这条命了。赵妈妈花了两千二百两银子才将她买下来，自然是不会让她就这么饿死了。只要赵妈妈一让步，那么她就有机会逃出去了。
只是这样忍饥挨饿的日子还需要多久？西子芜揉着饿痛的肚子，茫然的抬头四望。这柴房里全是柴堆，又脏又冷。她身着单薄，又饿的头晕眼花，常常要咬破嘴唇尝到那腥甜的味道才能继续保持清醒。
“这世上除了自己能救自己，没有任何人能救自己。”
西子芜又在心中默默念着马车上那男子对自己说的这句话。这三天三夜里，这句话支撑了自己不少。
她已经没有了娘，父亲也远在京城，现在身边一个可以帮自己的人都没有，除了自己想法子救自己，还能有谁呢？
一想到娘，西子芜的眼眶就红了。
还记得孩提时，她与娘住在风光绮丽山水萦绕的江州。父亲每一年都会来看她们一次。
直到六年前李淑尤发现了她与娘的存在，便让父亲将她们接进了京城的尚书府。但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噩梦的开始。
记得娘曾经说过，她与父亲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只待父亲去京城考取了功名回来他们便成亲。
可是父亲偏偏遇上了太傅李愈的女儿李淑尤。李淑尤强让父亲娶了她，将父亲与娘生生拆散，现在更是如此残忍的将娘亲虐杀！她万万不会饶了她！
紧紧抓着地上的土灰，西子芜浑身都在冒着冷汗。不知是因为恨急了，还是饿狠了。
“姐姐，喝点儿水吧。”怯生生的声音将西子芜的思绪打算，抬头一看只见破旧的窗户外站在一个满脸是灰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叫琉璃，估摸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一直在醉香楼后院打杂。西子芜在柴房关着的这三天，透过破旧的窗户见过她四次。
一次是她到柴房外拿零碎的木材动作慢了，被烧火的厨娘压在地上扇耳光；一次是她不小心打翻了要给赵妈妈送去的热水，被红姑扯着头发往墙上撞；还有两次是厨房的人不给她饭吃，她委屈的坐在柴房外那棵大榕树下抹眼泪。
这是个苦命的孩子，也不知道她这些年来一个人都是怎么撑下来的。
“姐姐我不会害你的，这水里没毒，我喝一口给你看。”琉璃见西子芜一直不来连忙自己喝了口水，随即又把缺口的粗瓷碗通过破窗户上小小的口子给西子芜递进去。
西子芜身上着实是没有力气，颤巍巍的站起来，费了好大的今儿才走到窗户边接过那碗水一口气喝尽。
“姐姐吃个馒头吧。”朝四周望了望，琉璃又把破旧的衣兜里拿出个冷馒头递给西子芜，这是她今天中午唯一的午饭。
西子芜犹豫了一会儿，想了想，最后还是接过那馒头狼吞虎咽起来。
“今日你的一水一饭之恩我西子芜记下了。”吃完馒头，西子芜不无感激的说道。
琉璃仰着满是灰的脸朝西子芜笑了笑，轻声道：“西姐姐，你的名字真好听。”
“你想逃走吗？”
西子芜一愣，狐疑的看着琉璃。
琉璃又道：“姐姐我知道你被饿了三天还是不肯屈服就是为了想找到机会离开醉香楼，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你为什么要帮我？”西子芜警惕的问道。
琉璃微微低下脑袋，而后又抬起头满脸希冀的望着西子芜道：“姐姐我若是能够带你离开醉香楼，那你以后就一直让琉璃跟在你身边服侍好不好，不要赶我走，也不要再让琉璃回到醉香楼。”
说到此处，想起在醉香楼经受过的种种，琉璃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泪语哽咽道：“琉璃的娘亲因生琉璃难产而死，父亲好赌又好酒，终于将我在四岁那年卖入醉香楼。赵妈妈见我年纪还小，便让我在后院干杂活，等我有个十五六岁了就让我去接客。可是这醉香楼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十年了，我进醉香楼十年了，可我是被虐打着活过了这十年！”
“姐姐你看。”琉璃说罢，挽起衣袖，西子芜透过破窗户只见琉璃两只胳膊上乌青一片新疤掩旧疤，竟无一好处！
虐待琉璃的这些人简直是禽/兽!
“既然你知道如何能离开醉香楼，可你自己为什么不一早就离开这里？”
琉璃做了个比哭还难过的表情道：“琉璃只出过醉香楼两次，对外面的世界根本不了解，身上又没钱。外面人心太坏，我若是偷偷逃了出去，怕是比待在醉香楼里的日子还难过。而姐姐你，既坚强又勇敢，容貌绝色双指白嫩如玉，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的小姐。”
“姐姐我相信你是好人，你带琉璃走吧。”
琉璃说着说着便跪了下去，眼瞧着她就要到赵妈妈说的该接客的年纪了，她不得不赌一把。
清风微微，明月高悬，远处笙歌乐语细细传来，胭脂沉乐之香远远盈鼻。
西子芜想了好一会儿道：“你若是带我成功离开醉香楼，以后我西子芜必不弃你！”
琉璃一听，喜极而泣，眼眸里散发着光彩，连忙擦掉眼泪站起身来。
“如何能离开醉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