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御兽袋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宋令嘉倚在墙角，身上盖着件半旧的薄袄。
秦执躺在她身侧，依旧昏迷不醒，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其他秦家人都挤在大通铺，这间堆放杂物的狭小屋子，还是她偷偷塞给官差几个铜板才换来的。
忽然，窗口传来细微的窸窣声。
宋令嘉瞬间警醒，屏住呼吸，手悄悄摸向藏在草席下的半截匕首。
月光被乌云遮住，只隐约看见一个粗长的影子从窗口滑入，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是她救治过的那条大蛇。
“嘶嘶……人类，我来了。”
宋令嘉松了口气，放下匕首，压低声音：“东西带来了？”
大蛇昂起头颅，嘴里叼着一个玄黑色的织锦钱袋，做工十分考究，上面用金线绣着暗纹，在微弱的光线下隐隐流动。
“嘶……那男人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个，看守得也最紧，费了我好大功夫。”
宋令嘉接过钱袋，入手沉甸甸的，里面除了硬物，似乎还有纸张类的东西。
她来不及细看，因为就在钱袋落入她掌心的瞬间，她脑中那个一直安静如鸡的随身空间，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
这空间自她穿越过来就跟着她，除了能存取死物，一直没啥大用。
此刻却像是烧开的水一样沸腾。
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宋令嘉集中精神，试图安抚空间。
念头刚动，空间竟不受控制地“吐”出一个东西，直接掉在她手边。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灰布袋子，材质特殊，摸上去带着一丝凉意，袋口用一根同色的绳子系着，看起来朴实无华。
这是……空间自己吐出来的？
宋令嘉懵了。
“嘶？好香！”大蛇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件事物吸引。
宋令嘉为防万一，从空间取出拿在另一只手里的烧鸡。
那烧鸡还冒着热气，油光红亮，香气霸道地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大蛇的竖瞳瞬间瞪圆了，蛇信子吐得飞快，脑袋不自觉地就往烧鸡凑。
宋令嘉见状，顺势将烧鸡递过去：“给你的报酬。”
大蛇一口叼住，几乎没怎么咀嚼，整只鸡就囫囵下了肚。
它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如果蛇有嘴角的话），巨大的头颅满足地晃了晃。
“嘶……美味！比林子里那些生冷血食好吃多了！”
它金色的竖瞳转向宋令嘉，带着一丝讨好：“人类，你还有这种好吃的吗？我想跟着你。”
宋令嘉挑眉：“跟着我？我可是流放犯，前途未卜，风餐露宿，跟着我可没安稳日子过。”
“嘶……有好吃的就成。”大蛇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我很能干，能帮你打架、吓唬坏其他人，还能找东西！”
宋令嘉看着手边那个灰袋子，又看看眼前这条颇有灵性的大蛇，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拿起那个灰袋子，尝试着将袋口对着大蛇，心里默念：“收？”
她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毕竟这世界看起来毫无灵气，这袋子也不知是啥玩意。
然而，奇迹发生了！
袋口似乎产生了一股吸力，大蛇身形骤然缩小，化作一道光，“嗖”地一下就被吸进了袋子里。
那灰扑扑的袋子鼓胀了一下，随即恢复原状，只是重量似乎微微增加了一点点。
宋令嘉目瞪口呆。
这就……收进去了？活的？！
她下意识地系紧袋口，下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
“嘶嘶？这是什么地方？黑乎乎的，不过……挺舒服，适合睡觉。”
是大蛇！
她竟然能通过这个袋子，直接用意念和里面的蛇交流！
“这是一个……嗯，特制的袋子，你暂时待在里面。”宋令嘉在心中回应，“以后就叫你‘小黑’吧。跟着我可以，但要听话，不许随意伤人。”
“嘶……有刚才那种烧鸡就行。”小黑在御兽袋里盘成一团，声音带着餍足，“我睡了，没事勿扰。”
脑海里的声音沉寂下去。
宋令嘉捏着那个看似普通的御兽袋和玄黑色的钱袋。
摄政王祁墨尘的钱袋，竟然能引动她的空间，还吐出一个能收纳活物的御兽袋？
这钱袋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她想起丈夫秦执床下暗格里的那个木盒子，当时空间也产生过类似的波动。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外面传来官差巡逻的脚步声，宋令嘉立刻将御兽袋和祁墨尘的钱袋一并塞进怀里，并用意念藏进了空间。
现在不是研究这些东西的时候。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闹哄哄起来。
官差粗鲁地拍打着门，催促流放犯们起身赶路。
秦家人个个面带菜色，互相搀扶着聚集到院子里。
几个官差脸色尤其难看，嘴里骂骂咧咧。
“真他娘的晦气！一大清早就不安生！”
“搜了一夜，屁都没找到！那位爷是丢了多金贵的东西，折腾得人仰马翻！”
“少废话，上头交代了，找不到谁都没好果子吃！待会路上眼睛都放亮点！”
宋令嘉低着头，默默扶着秦执躺着的简易担架，混在秦家队伍里。
看来祁墨尘发现钱袋丢失了，动静闹得不小。
这更印证了那钱袋的非同寻常。
……
日头毒得能晒掉人一层皮。黄土官道被晒得发烫，热气蒸得眼前的景物都有些扭曲。
流放的队伍拉得老长，人人脸上都没了血色，脚步拖得像灌了铅。
宋令嘉扶着秦执的担架，只觉得嗓子眼都在冒烟，两条腿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她扭头看了看秦家老小。
一个个嘴唇干裂，有气无力。
最让人担心的是十岁的小姑子秦语荷，小脸煞白，眼神发直，走路都打晃，再走下去怕是要出事。
不行，得想办法歇一歇。
她深吸一口气，快走几步赶到队伍前头，对官差头领邓枫道：“邓头儿，日头太毒，老人孩子快撑不住了。能否找个阴凉地儿歇歇脚？”
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官差吴七嗤笑：“歇脚？当是游山玩水呢？赶紧走！耽误了行程你担待得起？”
宋令嘉没理他，只看着邓枫：“邓头儿，从京城出来前，我娘家宋府的人，应该跟您打过招呼。这一路上，但行方便，到了地方，自然还有酬谢。人还没到在路上就折损了，恐怕……不好交代吧？”
邓枫眯着眼打量她，手指摩挲着腰刀柄，半晌，才对队伍喊道：“前头有片林子，到那儿休整两刻钟！”
队伍里，顿时响起一片松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