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翡翠镯内的金线
那只被扔在桌上的丝绒盒子，盖子因撞击弹开一条细缝。缝隙中，翡翠玉镯温润的绿光下，内壁上似乎用极细的金线勾勒出什么痕迹。苏晚意的心一下子被勾住了，恐惧和好奇像两只手在她脑子里拔河。
林夫人送的镯子…里面刻了字？会是什么？警告？诅咒？还是…别的什么线索？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屏住呼吸，指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重新打开那个丝绒盒子。翠绿的镯子安静地躺在黑色衬垫上，流光溢彩，美得毫无瑕疵。她捏起那只沉甸甸的镯子，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
她凑到窗边，借着最好的光线，眯起眼睛，仔细审视镯子的内壁。
找到了！
在镯子光滑的内壁上，确实用极细极细的、几乎与翡翠融为一体的金线，刻着一行小字。那字迹极其微小，需要调整角度才能勉强看清：
“雀眼识珠，非我族类。”
雀眼识珠，非我族类？
苏晚意反复默念着这八个字，心脏像是被浸入了冰水。“雀眼”！纸条上提醒要小心的“雀眼”！林夫人送的镯子上，竟然也出现了这个词！
“雀眼”到底是什么？是一种监视的代称？还是特指某个人？林夫人这是在警告她，有“雀眼”在监视，而她这个“赝品”并非“族类”，迟早会被识破？还是说…这镯子本身，就是某种意义上的“雀眼”？
她想起林夫人那审视的、如同扫描仪般的目光，想起她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语气，想起她特意提起林薇薇也喜欢类似镯子…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见面礼”！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她感觉自己像是落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巨网，顾承屿、林夫人、甚至那个未曾谋面的林薇薇，都可能是织网的人，而她这只小小的飞蛾，连网线的脉络都看不清。
她下意识地摸向手腕上的血玉镯。这只绑定系统的血色枷锁，和林夫人送的这只翠绿“雀眼”，一红一绿，像两道冰冷的镣铐，锁住了她的现在和未来。
等等！血玉镯！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窜入脑海！林夫人知道这血玉镯的存在吗？她送这只相似的翡翠镯，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她是不是知道系统的存在？甚至…和这系统有关？
苏晚意被自己的猜想吓得脸色发白。她猛地想将翡翠镯子塞回盒子深处，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毒物。
就在这时——
【强制任务发布！】冰冷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再次炸响，打断了她的恐慌！【任务内容：基础钢琴曲目模仿。】【目标曲目：林薇薇女士获奖作品《水边的阿狄丽娜》片段（第1-第35小节）。】【任务要求：指法精确度95%以上，情感模仿度80%以上。】【任务时限：2小时。】【任务辅助：曲谱及演奏影像资料已传输…目标乐器定位：二楼西侧琴房，施坦威三角钢琴。】【惩罚机制：听觉神经选择性屏蔽（永久性丧失对特定高频音域的感知能力）。】
钢琴？！《水边的阿狄丽娜》？！还要情感模仿度？！
苏晚意感觉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刺绣的KPI还没完成，指尖的灼痛感还没消，钢琴曲又来了！这破系统是打算把她培养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完美赝品”吗！还永久性丧失听力？！这比电击还狠！
手腕上的血玉镯开始持续发烫，催促的意味明显。脑海里甚至开始自动播放《水边的阿狄丽娜》那悠扬（但对此刻的她来说如同催命符）的旋律片段，以及林薇薇演奏时那优雅沉醉的影像画面。
苏晚意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她不敢违抗。听觉屏蔽…她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感觉。
她看了一眼被她扔在桌上的翡翠镯子，那句“雀眼识珠，非我族类”像冰冷的针一样扎在心头。没时间多想了！
她咬咬牙，将那翡翠镯子连同丝绒盒子一把扫进床头柜的抽屉里，眼不见为净。然后认命地站起身，像奔赴刑场一样，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门口。
拧开门把手，走廊里空无一人。但那种被无形视线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她深吸一口气，按照系统指示的方向，朝着二楼西侧的琴房走去。
琴房的门虚掩着。她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木材、灰尘和微弱琴油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很大，铺着厚厚的地毯，中央摆放着一架保养得极好的黑色施坦威三角钢琴，琴盖打开着，黑白琴键光洁如新，仿佛随时等待主人的抚摸。四周墙壁是吸音材料，挂着几幅看不懂的抽象画，整个空间显得安静而肃穆。
这里…就是林薇薇曾经练琴的地方？
苏晚意走到钢琴前，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冰凉的琴键。原主似乎有一点零星的钢琴基础，但距离演奏《水边的阿狄丽娜》这种曲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翻开琴谱架上早已摆放好的曲谱——正是《水边的阿狄丽娜》的选段。旁边还有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林薇薇演奏这首曲子的视频影像，角度正好能清晰看到她的指法和表情。
系统准备得可真“周到”！
苏晚意绝望地坐到琴凳上。琴凳的高度是调整好的，恰好是林薇薇习惯的位置。她看着眼前黑白分明的琴键，又看了看视频里林薇薇那行云流水、充满情感的演奏，感觉自己像个刚学会爬的婴儿被要求去跑马拉松。
她颤抖着伸出手，按照脑海里的指令和视频演示，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哆——”
声音在安静的琴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干涩。
不对！力度！角度！系统立刻给出反馈，手腕传来熟悉的灼热感。
她调整了一下，又试了一次。
“哆——”稍微好了一点，但依旧僵硬。
脑海里，林薇薇演奏的旋律在循环播放，每一个音符，每一次踏板，甚至她微微闭眼沉浸的表情，都在强行灌输给苏晚意。血玉镯持续散发着热量，像一根无形的教鞭，鞭策着她模仿，再模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晚意磕磕绊绊地弹着，手指僵硬得像木棍，旋律断断续续，毫无美感可言，更像是在用钢琴锯木头。琴房里回荡着不成调的、充满挫败感的音符。手腕上的灼热感几乎没有停过，太阳穴也因为过度集中而突突直跳。
就在她弹到第15小节，一个稍微复杂的和弦转换处，手指再次打架，按出一串刺耳的杂音时——
琴房的门，被人无声地推开了。
苏晚意完全沉浸在和琴键的搏斗中，加上系统惩罚带来的压力，竟然没有立刻察觉。
直到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在琴谱上，冰冷的、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目光落在她那双在琴键上笨拙扑腾的手上。
苏晚意猛地回过神，手指僵在半空，惊恐地抬起头！
顾承屿不知何时站在了钢琴旁，正微微蹙着眉，垂眸看着她。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扯松了些，神情略显疲惫，但那双深黑的眼眸依旧锐利，此刻正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以及…手腕上那只因为持续“工作”而微微泛着红光的血玉镯上。
他的目光在镯子上停留了两秒，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捉摸的情绪。
琴房里一片死寂，只有刚才那串刺耳的和弦余音仿佛还在空气中震颤。
苏晚意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大脑一片空白。
顾承屿的视线从镯子上移开，重新落到她惨白的脸上，薄唇微启，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谁允许你动薇薇的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