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在护城河上的吊桥收起之前,武断的身影闪出了城门。
他身穿一袭玄色夜行衣,头也不回地扎进暮色之中。
此次出城他要找一个人——魏小七。
丐帮的兄弟下午传来消息:“城西的山神庙里窝着一个可疑汉子,此人头戴斗笠,据查名叫魏小七。”
得到这个消息,武断几乎立刻把“斗笠”与“凶手”划上了等号。
不过,他没有将此事告诉婉儿。
只因他太了解她的个性,一旦让她得到消息,必定亲自前往。
然而江湖中最不缺的就是杀人不眨眼的修罗,他怕她把命搭进去。
毕竟他的命是她从鬼门关里夺回来的,他只认一条:“就是死,也是我替她去死!”
……
夜色就像浸了墨的绸布,仿佛一拧就能拧出黑水来。
山神庙孤伶伶地吊在半山腰,残破的不成样子,风一吹便发出“呜呜呜”的怪声。
武断伏在屋脊的残瓦上,透过缝隙往下看。
只见火堆旁果然坐着个斗笠汉子,斗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截刀疤纵横的下巴。
丐帮的兄弟还说:“魏小七,江湖人称斗笠小七,只要钱给的足够多,什么脏活他都干。”
看准了人,武断踏破庙顶,大喝一声跳了下去。
“魏小七。”
他的刀已出鞘,锁死了对方的退路。
斗笠汉子先是一怔,随即嘴角裂出惨笑:“嘿嘿,你他娘的是哪条道上的?爷爷不认得你。”
武断这才看清他那张脸:左脸颊一道紫红色的疤,从眉尾斜劈到嘴角。
他往前踏上半步,沉声问道:“爷爷问你,赵三斤是不是你毒死的?”
魏小七先是一怔,遂又飞起一脚踢向火堆,烈焰“轰”地窜起,无数火星扑向武断面门。
借着火幕,魏小七的身形后掠,直撞向后窗。
武断早料到此招,足尖一点,飞身向他追去。
两人一前一后蹿上屋脊,夜风猎猎,瓦片脆得像薄冰,脚踩上去“咔嚓”乱响。
魏小七软剑在手,专挑武断下盘猛戮。
武断的腰刀舞的刚猛,刀刀劈风,逼得对方软剑无法近身。
一阵缠斗之后,武断一招“猴子摘桃”挑飞了魏小七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他的真容。
魏小七大吃一惊,抖手向武断掷出一枚烟丸,在武断身前炸出一团白烟,迟滞了武断追击。
却不想武断袖口一扬,“嗖”地一声甩出一条飞索,缠住了他的脚踝。
只见武断猛力往回一扯,那魏小七便被拽倒了。
只见他的身体从屋脊上直挺挺摔了下去,下巴磕在青石上,两颗门牙当场崩飞。
武断落地,一脚踏在他胸口上,刀尖已抵在他咽喉上:“你再敢动,爷爷让你见阎王!”
……
三更鼓响,城门守军打着哈欠放下吊桥,武断已押着人进入城门。
周府的守门人见到他,忙不迭地将门打开,见他押着一个人,不禁吃惊高呼:“小姐,武大爷抓了个贼人!”
听到呼声,婉儿忙披衣出来看。
她没问过程,只淡淡扫了魏小七一眼,那一眼像冰锥子,能把人钉在原地。
“武大哥,毒死赵三斤的是他?”
“他还没招认,不过据我看来,应该是他。”
婉儿点头,抬手示意武断把人拖进偏厅,她跟了进去。
灯火“噗”地跳了一下,映得她睫毛下的阴影更深。
她想起这些日子被泼的脏水,被堵的门,被险些送进大牢的屈辱,指尖止不住发颤。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外面那层壳,正一寸寸结霜,变的冰冷坚硬。
她深吸一口气,暂把怒火压回胸腔。
此时她不能乱发火,得先确认此人就是下毒的斗笠汉子。
她不禁对自己前日的决定感到庆幸……
那日从京兆府出来后,被打的半死的王二牛死乞白赖的跪地求她:“周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收了我吧!你要不收我,可就没人要我了,可怜我家有七旬老母……”
婉儿那冰冷的心被他一句“家有七旬老母”给感化了。
“收你可以,但你必须保证永不再犯这样的错。”
王二牛涕泪皆流的朝天发誓:“我王二牛若再干背叛周小姐的事,让天打五雷轰。”
如此一来,王二牛就成了白玉堂的撮药伙计。
“去喊王二牛来。”周婉儿吩咐小厮。
小厮一溜烟去了。
不多时,王二牛一瘸一拐进了偏厅,脸上还带着睡觉的痕迹。
见王二牛进了偏厅,婉儿指了指瘫坐在地上的魏小七道:“王二牛,这人你认识吗?”
见问,王二牛这才注意到地上捆着的汉子,遂蹲下身去一瞅,整个人差点弹了起来。
“我的娘哎!就是这王八羔子找我抓的三两附子!”
他又指着魏小七的鼻子骂道:“好你个狗日的,存心往死害人!”
婉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王二牛你下去吧!”
说完,她又转向武断,声音轻得像刀锋滑过绸缎:“劳烦武大哥问问他,为何要害我,谁指使的?”
武断踹了魏小七一脚:“说吧!为何要害我家小姐,你受谁指使?”
魏小七咧嘴,血沫顺着齿缝流淌:“老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只认钱不认人,要问我受谁的指使,那便是钱!”
武断抬手将一根水火棍“咣当”一声扔在他面前:“老子让你嘴硬!”
两个小厮上前来,一顿“噼啪”狠揍。
那魏小七倒也硬气,棍影落下,他愣是咬碎牙也没吭一声。
“好了,先停下!”婉儿忽然开口。
说着,她取出一只针盒,从中挑出一根银针,针身在灯火下泛出幽蓝。
“给他试试我新配的开口散,不信他不开口。”
只见她将针尖蘸了些麻药,然后向武断道:“让他张嘴!”
“得嘞!”武断应道。
在魏小七的惊恐目光中,武断拿手猛地一捏他两腮,他便张开了口。
婉儿将银针稳稳地刺入他舌头上的金津和玉液穴。
一瞬间,药液沿着经络扩散,魏小七只觉整条舌头瞬间变成一块死肉,喉咙像被勒住,呼吸困难,脸憋成了猪肝色。
魏小七终于崩溃了:“我说!我说!”
婉儿再在他舌头上刺入一针,他瞬间便解脱了。
他喘得像破风箱,开始交代:“是刘老相府的刘福让我干的,他给了我五百两银子。他说周婉儿让大公子在京师混不下去,大公子就要让她血债血偿。”
魏小七的话音落地,偏厅陷入了死寂。
“武大哥,还得劳你跑一趟,想办法把刘福弄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