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絮雅回来时，一眼就瞥见空空的餐盘，特地给哥哥做的爱心早餐，连最后一口牛奶都被喝的干干净净。
瞬间，笑意从眼底漫到嘴角，心里甜丝丝的。想着哥哥默默吃完早餐的样子，她忍不住弯着眼睛笑出声，连脚步都轻快起来，嘴里还小声嘀咕着：“看来哥很喜欢嘛，下次再做别的给她吃。”
“絮雅回来啦。”
“嗯嗯。”
其实这些都是沈艾吃完的，特地没收盘子，就是想让絮雅以为是圣予吃完的，她怕两兄妹又因为这点小事闹别扭。
沈絮雅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眼神不住地左顾右盼，沙发旁、书房门口都探了探，连季圣予常待的阳台都看了遍，始终没见人影。
心里的不安渐渐冒了上来，她快步走到沈艾面前，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的试探：“妈，你看到哥了吗？家里到处都找不到他，他是不是不在家啊？”
话音刚落，就见妈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没直接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哥哥刚刚出去了，可能等会儿就回来了。”
沈絮雅的心咯噔一下，她害怕季圣予是去找郁书了。
她是真心想帮郁书的，可一看见她的脸就会联想到曾经季圣予喜欢过她，心里就闷的难受。
沈絮雅其实是没有恶意的，但不知为何那些不好听的话就从她的口中吐了出来，她害怕被季圣予知道刚刚去医院找郁书的事。
也许是因为沈絮雅太喜欢季圣予了，因为喜欢所以才害怕失去。
忽然沈艾电话响了，接完后她便急匆匆的出门了。
季圣予支走沈艾推开家门，沈絮雅正坐在沙发上发呆，指尖还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
见他满身戾气地闯进来，吓得猛地站起身，手里的手机“啪嗒”掉在地毯上，脸色瞬间惨白，眼神里满是慌乱：“圣予…你、你回来了…”
他没说话，一步步逼近，厚重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阴影层层叠叠将她笼罩。他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充血的眼睛里翻涌着怒火，攥着银行卡的手举到她面前，卡片边缘几乎要戳到她的脸，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冷：“你为什么要去找郁书？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去找她？”
沈絮雅吓得往后缩了缩，身体抵着沙发扶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泪不受控地涌上来，顺着脸颊往下掉，和季圣予在一起后，这是他第一次朝她发这么大的火。
“我、我不是故意的……圣予，你听我解释……”
“解释？”他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你把事情搅成这样，拿着这张卡去侮辱她，让她离我远一点，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和郁书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现在跟我说解释？”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咯吱”的声响，眼底的狠戾又深了几分，“今天你必须说清楚，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絮雅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我只是……只是觉得她和你走的太近了，我害怕，害怕会失去你！”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声音带着哭腔的委屈，“她明明不喜欢你，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你，一直吊着你，我真的害怕，害怕你会再一次爱上她离开我…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她不喜欢我？你害怕失去我？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选择了你？”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火中烧的声音里掺了几分难以置信的荒谬，“你喜欢我就可以去伤害另一个人吗？”
他指着门口，胸口剧烈起伏，“你所谓的‘为我好’，就是去侮辱我的朋友，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妹妹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小声的啜泣，脸上满是无措和后悔，却不知道该怎么挽回。
而他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沈絮雅，她的哭声令他烦躁。
他开始觉得或许就不该设计让沈絮雅爱上他，不然也不会失去他所珍视的郁书。
“我们到此为止，分手吧。”
季圣予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这段时间积压的疲惫、委屈、无奈，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沈絮雅愣住，不敢相信季圣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这两个字。
“因为郁书你要跟我分手？”
“是，”他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剩下疲惫的决绝，“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们到此为止吧。”
沈絮雅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苍白，刚才涨红的脸颊像是一场短暂的错觉。
那句“到此为止”像一把冰冷的刀，精准地插进她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过了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强撑着不肯示弱：“你……认真的？”
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眼神里的决绝像一块坚硬的石头，没有丝毫动摇。“是认真的。”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她心慌。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那些反驳的话、委屈的话，在他疲惫的眼神面前，突然变得苍白无力。她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温柔被磨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对这段关系的厌倦。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碎成细小的水花。“所以，你就是不爱了，对吗？”她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点头：“或许吧，当你去找郁书的时候，我觉得你没有以前那么单纯了，我不想一直面对这样的你，即使是因为爱。”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沈絮雅的防线，她蹲下身，双手抱住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眼神复杂，有愧疚，有遗憾，但更多的是解脱般的疲惫。
最后，他还是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门口，没有回头。
门关上的声响像一记闷锤，砸在空旷的客厅里，也砸在她心上。
她维持着蹲坐的姿势，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哭声从压抑的呜咽变成撕心裂肺的嚎啕，仿佛要把那些的委屈、不甘和突然降临的绝望全哭出来。
哭声渐渐耗尽了力气，她趴在冰冷的地板上，额头抵着地面，感受着那一点点刺骨的凉意。刚才他眼底的厌倦像电影镜头一样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或许这次她真的太过分了，她的爱掺杂着怀疑，间接性的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
“我错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梦呓，带着迟来的悔意。可这句话，他听不到了。
不知哭了多久，眼泪渐渐干涸，只剩下喉咙的沙哑和心脏的钝痛。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包裹着她，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她像昨天那样盯着门口，心里还存着一丝可笑的侥幸，或许他只是一时冲动，或许他还会回来……可直到深夜，门外也没有响起任何脚步声。
黑暗里，她就那样坐着，从深夜到天光微亮。
窗外的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带着一种冰冷的清醒。
她缓缓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心脏的钝痛还在，却已经从尖锐的疼变成了麻木的沉。
盯着门口，那扇门安静地闭着，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彻底隔断了她所有的侥幸。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一下，打断了她的怔愣。
沈絮雅以为是季圣予发来的消息，慌忙拿起来，却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广告。她苦笑一声，把手机扔到床上，心里那点残存的期待，也彻底熄灭了。
她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输入框，想打字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犹豫了很久，她还是把手机放下，转而点开了和他的聊天框。
聊天记录停留在昨天，最后一条是她发去的消息：“你回来好不好？我不想分手？”后面没有任何回复，只有冰冷的沉默。
她指尖颤抖着，打下一行字：“对不起，我错了。”可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她又慢慢删掉了。道歉太轻，挽回太晚，她知道，就算发出去，也换不回他的回头。
而昨天，季圣予出门后便回到医院找郁书了。
凌枝刚好醒来，吵着闹着要见季圣予，郁书无奈，刚拿出手机，季圣予便手捧鲜花站在门口了。
病床上躺着凌枝，脸色苍白，看到他进来，虚弱地笑了笑：“圣予来了，快坐。”
郁书转头看到季圣予，眼神中充满错愕。
“你…”
他把鲜花放在床头柜上，视线落在凌枝身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语气带着的关切：“阿姨生病，我肯定要来看看。今天来晚了，家里有点事耽误了。”
他刻意避开她的目光，没提分手的事，也没解释“家里的事”是什么。
凌枝拉过他的手，拍了拍手背：“圣予啊，这两天辛苦你了，郁书这孩子不懂事，总让你操心。这次我生病，多亏了你还记挂着。”
季圣予顺势坐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像从前每次来家里那样体贴：“阿姨说的哪里话，照顾你是应该的。您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
郁书坐在一旁，看着他对妈妈的细心，若有所思。
等季圣予陪凌枝聊了会儿天，郁书拉着他走到走廊尽头。
“圣予，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会和我妈妈解释我们已经分手的事。”
季圣予没有像刚才那样顺势回应，反而轻轻动了动胳膊，拉开了一点距离，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郁书，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郁书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脸上的表情被一层复杂的情绪取代，有犹豫，有迟疑，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疏离。
“重新开始？”她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陈屿心慌的冷静，“絮雅来医院已经和我说的很明白了，我觉得我们做朋友会比较好。”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试图解释：“我不知道她会来找你，只是你让我们要好好相处，昨天她问我你发生了什么事，我说阿姨生病了，她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从始至终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错误却给我判了死刑？”他刻意避开了和沈絮雅的纠葛，只拣着最动听的话说。
郁书却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或许她是因为喜欢你呢？”她盯着他的眼睛，不肯放过一丝闪躲，“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为什么要莫名其妙跑来医院和我说那些话。”
被戳中真相的季圣予脸色微变，却还是硬着头皮反驳：“不是，她怎么可能喜欢我呢？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还是水火不容呢，况且我爱的只有你一个人。”
“是吗？”林薇挑眉，眼神里的温度渐渐冷却，妈妈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受到任何刺激。
见郁书迟迟不语，季圣予的心沉了下去，语气带着恳求：“那你想怎么样？我可以改，我会比以前更在乎你。”
郁书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窗户上，神色复杂。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模糊的边界感：“我不知道。现在我妈还在生病，我没心思想这些。你……先别逼我。”
郁书没有答应，也没有彻底拒绝，只是给了一个悬而未决的答案。
季圣予看着她眼底的犹豫，心里既失落又升起一丝侥幸——至少她没直接推开他，至少他还有机会。他松了口气，语气立刻软了来：“好，我不逼你，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郁书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病房。
季圣予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烦躁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期待取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两段感情的夹缝里，用另一个人的等待，填补着此刻的空虚。
季圣予在医院陪了一天郁书，完全没想起，此刻的家里，还有一个人正抱着最后一丝期待，在黑暗里等他回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沈絮雅发来的消息，他瞥了一眼屏幕，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按灭了屏幕，转身拿起水杯，走向护士站，背影里满是对新一段“旧情”的投入，彻底忘了身后那场被他刻意搁置的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