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漫进走廊时,沈絮雅攥着衣角在病房门口站了十分钟。
想了很久,或许只有一个人能帮她了。
她不能失去季圣予。
抬手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郁书冷淡的声音:“进。”
沈絮雅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看见郁书正坐在床边整理床头柜,听见动静回头,脸上的温和瞬间冷成冰:“你来干什么?”
“郁书,我……我想求你帮个忙,让我哥别生气了,叔叔和妈妈都很想他,还有我…”沈絮雅声音发颤,指尖把衣角拧出了褶子。
郁书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盯着她,眼神里的厌烦没藏半点:“我凭什么帮你?你上次不是说了吗?让我离圣予远一点。赶紧走,我不想看见你。”
郁书之前确实将沈絮雅当成了很好的朋友,什么事都会跟她诉说,甚至当她伤心时,是第一个站出来安慰她的人,可是为什么,这个她当成挚友的人,会说出那些难听的话,批判她的感情。
沈絮雅还想再说,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看见季圣予提着热水壶站在门口,他看见屋里的场景,眼神骤然沉下来,没等沈絮雅反应,就大步跨进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门外推——动作里带着明显的防备,像是怕她会对郁书做什么。
“沈絮雅你干什么?谁让你来的!”季圣予的声音又冷又急,另一只手还下意识挡在郁书身前,像护着什么珍宝。
沈絮雅没站稳,被推得往后踉跄两步,后腰撞到走廊的墙壁,疼得她眼眶瞬间红了。
她抬头看着季圣予,看着他眼里只有对郁书的在意,连一丝对她的关心都没有,心脏像被攥住似的疼。
那些酝酿了好久的话涌到嘴边,她张了张嘴,刚要说出“我不想分手。”,就见季圣予脸色骤变,猛地松了护着郁书的手,快步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跟我出来!”季圣予没看她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拉着她就往走廊尽头走,像是怕她再多说一个字,会把这个不能说的秘密彻底戳破。
沈絮雅被季圣予拽着往前走,手腕上传来的痛感几乎让她站不稳,可更疼的是心脏——每走一步,走廊里苏晴的身影就远一分,而哥哥攥着她的力道,像在攥着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直到停在安全通道口,季圣予才猛地松开手。沈絮雅踉跄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腕已经红了一圈,她抬头看他,眼泪终于没忍住掉下来:“哥,你就这么怕她知道些什么吗?”
季圣予别过脸,喉结动了动,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没半分软和:“沈絮雅,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想再跟你胡闹下去了。”他刻意避开她的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攥紧,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胡闹?”沈絮雅笑了笑,眼泪却掉得更凶,“一开始不是你说的喜欢吗?不是你说不会让我难过的吗?不是你说让我不用害怕吗?”
这句话像针,扎得两人都僵住。
季圣予猛地转头看她,眼神里有震惊,更多的却是慌乱,他上前一步想捂住她的嘴,却被沈絮雅偏头躲开。
“哥,其实你根本没忘记过郁书对吗?”沈絮雅的声音发颤,“她一有事你可以丢下我,你可以跟我吵架,因为她你跟我分手。”
季圣予越来越不耐烦,他真想把真相说出来,可他又怕沈絮雅会去和郁书说些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安全通道里的声控灯灭了,黑暗瞬间裹住两人,只有沈絮雅的抽泣声在安静里格外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季圣予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絮雅,我们是兄妹。”
“只是兄妹吗?”沈絮雅追问,黑暗里她能感觉到季圣予的身体在发僵,“如果只是兄妹,你为什么怕我把话说出来?为什么刚才要那么用力地护着她,连问都不问我疼不疼?”
季圣予没再回答,只是伸手按亮了声控灯。灯光亮起的瞬间,沈絮雅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无措。
他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说:“你先回去,等郁书妈妈出院了再说。”
“等郁书妈妈出院了,你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对不对?”
沈絮雅看着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假装我们只是普通兄妹,继续守着郁书,哪怕她从来没喜欢过你!”
季圣予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够了!你先回去。”
他转身往病房走,脚步有些快,像是在逃。
沈絮雅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手腕上的红痕还在疼,心里的窟窿却越来越大。
季圣予攥着门把手站在病房门口,沈絮雅那句“她从来没喜欢过你”像根刺扎在心里。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看见郁书正坐在床边低头叠毛巾,指尖反复摩挲着布料边缘,侧脸在午后的阳光里显得有些软。
“郁书”他走过去,声音比预想中深沉,“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郁书叠毛巾的手猛地顿住,抬起头,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是不是沈絮雅刚刚和季圣予说了些什么?他是不是知道她喜欢的其实是何祈了?郁书开始后悔曾经将沈絮雅当成可以说心里话的真心朋友了。
此刻被季圣予直白地问起,那些压在心底的慌乱与无措突然涌上来,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季圣予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心里的慌乱更甚,刚想再追问,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凌枝提着检查单走进来,看见屋里的气氛不对,又瞥见女儿慌乱的表情,瞬间明白了大半。
她把单子放在床头柜上,拉过季圣予的手,语气格外认真:“圣予,你别多想。我们家郁书这孩子,看着倔,心里认准的人就不会变。”
她转头拍了拍郁书的肩膀,又对季圣予说:“之前郁书是怕我们家这种条件会被你看不起,所以才刻意回避你,现在她知道了你的心意。”她顿了顿,眼神落在郁书身上,:“这孩子心里一直有你,不可能喜欢别人的,你们俩啊,好好在一起,别再错过了。”
郁书听到妈妈的话,真佩服她的口才,终于抬起头,看着季圣予,附和着违心的说了句:“我……我从来没喜欢过别人。”
季圣予的心猛地一松,那些被沈絮雅勾起的疑虑瞬间散了。
他看着郁书的眼睛,又看了看郁书妈妈温和的神情,突然觉得之前的误会和错过都有了意义——原来她不是没喜欢过,而是一直都在等。
他慢慢走过去,在郁书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还在发抖的手,声音放软:“你放心,我会一直爱你。”
郁书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心里充满了愧疚,却还是点了点头,妈妈的身体现在不好,她需要季圣予,虽然心有不甘,嘴角却只能勉强勾出一个浅淡的笑。
凌枝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悄悄退到门口,轻轻带上了门。
季圣予攥着钥匙站在玄关,他特地等到凌晨两点才回来收拾东西,不想遇到沈絮雅。
路过季声望房间时,里面传来的说话声让他脚步顿住。
“最近絮雅总躲在房间里,饭也吃不下,是不是圣予还在跟她置气?”是沈艾的声音,带着点担忧。
“置气倒还好,我总觉得絮雅对圣予,有点过分在乎了。”
季声望的声音沉了些,“絮雅现在又天天闷闷不乐,圣予要是还不理她,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季圣予的指尖攥得发白,刚想推门进去,却听见爸爸接下来的话——“说起来,圣予这性子也随他那个妈,天生的坏种!当年要不是她设计,我们怎么会错过这么多年……现在连自己妹妹都不管,跟他那个死鬼妈一样冷血!”
“你小声点!”沈艾急忙打断,“这件事不要让孩子听见了。”
后面的话季圣予已经听不清了。“死鬼妈”“天生的坏种”“冷血”,这些词像冰锥一样扎进心里。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前闪过妈妈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闪过自己从小被爸爸冷待的画面,又想起白天沈絮雅说“郁书从来没喜欢过你”时的模样——原来在爸爸眼里,他从来都是个累赘,连妹妹的不开心,都要怪到他头上。
胸腔里的委屈和愤怒翻涌着,渐渐变成了一股狠劲。
爸爸说的没错,他就是个坏种。那不如就坏到底,反正没人在乎他的感受。
季圣予慢慢直起身,脸上没了表情。
他轻轻拧动把手打开自己的房门,关上门的瞬间,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昏黄的路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回应”这一切,报复他们对妈妈的不敬。
沈絮雅不是喜欢他吗?那他就好好“陪”她玩玩,让她尝尝,什么叫求而不得,什么叫彻底失望。
报复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一切又要开始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