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卜勒
七月，沈枢三十年来头一回这么热，办公室的司黎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
“小洪。”
门外的秘书听见司黎叫自己的名字脚步跑了过去，在门口又放缓脚步。“董事长。”
“Charlie到了吗？”
小洪看了眼时间，估计司机已经去接了。“已经到了。”
机场门口等着接人的司机，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司戚嶙都没有回信。一直到司黎打电话来询问。
“还没接到呢，今天人可多了。”老吴笑着说，“姐，不用担心，一会儿我接到他就送他回来。”
司黎倒是不担心这个，“对了他sat的课程已经安排好了，你给他说一声。还有采访，比赛。”
“行。只不过现在会不会太紧了，他才回来…”
“他明年就上大学了，现在不开始打算什么时候打算，这一年放松过去十几年的努力就白费了。”司黎边说边走出门，对着小洪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送自己。“你别惯着他了。”
听到这句话老吴不好意思笑了。“我没惯着他。”
过了一会儿，看到司戚嶙搂着一个女孩走过来的时候，老吴和司黎谈笑的嘴角笑容止住。“小嶙带了个女孩回来。”
司黎倒是没有多大惊小怪，毕竟她已经听司戚嶙说要带女朋友回来了，她也见过这女孩的照片了。“带回来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赵知锦上车之后很局促，看着前面开车的司机跟旁边坐着牵着自己手的司戚嶙。
“真的没事儿吗？”赵知锦摇了摇司戚嶙的手，担忧的问，“会不会太冒犯？”
“我已经给我妈说了，没事儿。”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很多眼赵知锦，赵知锦极其不适应，喊了一句伯伯好。
“啊，你跟小嶙一样叫我舅舅就好。”老吴笑着，递了一瓶饮料给她。
“舅舅好。”
“舅，她不能喝可乐。”司戚嶙伸手拿过之后放在了一旁。
老吴尴尬一笑，收回了手。
这小女孩还算乖，一路上很少说话，只是司戚嶙好像很紧张，看着司戚嶙长大的老吴有些疑惑，从来没见他这副样子过，整个人一直拉着那个女孩的手，时不时还询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一直到家，三人无言。老吴下车帮他们拿行李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了赵知锦背上的纹身，他是一个有些传统的人，在他心里这样的女孩就是不正经。他拿出手机迅速排了一张赵知锦跟司戚嶙的背影随后若无其事的离开。
他给司黎发信息。【这女孩有纹身，不太像什么很正经的人。】
司戚嶙给赵知锦准备了一间一楼的卧室，怕她不舒服还贴心给她找了个小熊印花的枕头。他出门拿进来了一束香槟色的郁金香进来。
“司戚嶙，怎么每次都有花。”赵知锦笑着问，眼里却是抑制不了的开心。
司戚嶙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头。“会不会不习惯？”
北方的一切都让赵知锦很新奇，她摇了摇头，虽然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比起在医院的是好多了。她说她想明天出去逛逛。
David打来视频的时候正好是半夜，司戚嶙正搂着睡着的赵知锦。小小的人背对着他胸口缩成一团。
“什么事儿？”司戚嶙有些不爽，眯着眼睛看David，眼神里都是你最好有事儿。
“我就给你打个视频，看看你到了没？hana姐好点了吗？”
听见叫自己名字，赵知锦条件反射发出带有疑惑的嗯的声音。
看见从司戚嶙怀里探出头睡眼朦胧的赵知锦David也懵了。
“我操！！！你俩为什么躺在一张床上！”
司戚嶙握着赵知锦的手朝镜头抬了一下。“正经情侣。”
“在你家？”
“嗯。”
“你妈也在？”
“嗯。”
“你全家都在？”
“我爸没在。”
David没话说了，竖了个大拇指。旁边的赵知礼笑了一下，把手机拿过来。
“赵知锦，注意身体。”
迷迷糊糊的赵知锦又嗯了一声，转过身抱着司戚嶙，整个人脸贴在他胸口。
挂断电话之后，David一时间还没缓过来。“这次治疗怎么样？”
赵知礼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挺好的，只是司戚嶙有点难防。”
赵知礼想起每天跟赵知锦做贼一样的往肿瘤科跑就觉得好笑，他推着赵知锦奔走在医院走廊里躲司戚嶙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还不告诉他吗？”David有些不放心。
“他迟早要知道的，就看赵知锦什么时候说了。”赵知礼笃定，司戚嶙不久之后就会知道。
北方天亮的很早，沈枢四点不到就有了日出。赵知锦是被太阳照醒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胸口，她抬了抬头，就看见司戚嶙坚毅的下巴。她抬头亲了亲。
从他怀里溜出来，跑去洗漱。她松了口气，没有把他吵醒，最近一个月他都没怎么睡好，这次是第一次能睡这么久。
她挤上牙膏刷牙，还咿咿呀呀唱着歌。吐出泡沫的时候，她整个人感觉后颈都僵了一下。
洗手槽里全是血。
她象征性的又吐一口泡沫，结果连带着干呕出来。一水池的血。
她迅速锁上厕所的门，把嘴里的泡沫清理干净，又把水槽的血水冲干净。
点了一根烟，想遮掩室内浓重的血腥气。
司戚嶙听见她关门的声音就醒了，他笑着靠在门口。“宝宝，你在里面干嘛呢？”
听见打火机的声音他笑得胸腔颤动，以为她是在里面躲着偷偷抽烟。“出来抽吧，屋子里可以抽烟。”
“不要。被你妈妈看见了不好。”赵知锦强装镇定，而手却抖得不行。
司黎站在门口，听见了全过程。
“司戚嶙，你过来一下。”司黎敲了一下门，没等司戚嶙回应，她上了楼。
“宝宝，我妈找我，我上去一下。”司戚嶙在门口敲了一下门，听见里面肯定的回应才转身离开。
司黎坐在书房，看见司戚嶙走进来拿出手机调出照片给司戚嶙。
上面赫然是昨晚他们刚到家的时候被拍的照片，而穿着吊带的赵知锦后背与左手小臂上那只蝴蝶纹身被暴露无遗。
“你可没有跟我说过这个。”司黎敲了敲桌子。
司戚嶙没想到戚瑜兮说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纹身而已…”
“而已？”没等他说完，就被司黎打断：“我都不求你找个和我们家世相当的，你起码找个正常一点的。你要学你姐吗？”
“我姐怎么了？”司戚嶙脸色冷了下来。
“我们家是搞教育的，是不允许这种恶习存在的！”
“恶习？”司戚嶙反问。“您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而且她还抽烟，一个女孩抽烟成何体统？”司黎不满的抱怨。
司戚嶙跟他没有话说了，转身离开。
看见楼下安安静静穿着他黑红格子棉质睡裤和斜肩上衣边吃早餐边等他的赵知锦，他心突然软了一下。
那背上的兰花好似在闪光。
“宝宝，待会儿想去哪里？”司戚嶙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面前的人。坐到她旁边。
“我不知道，我想去你小时候爱去的地方。”赵知锦笑着抬头，嘴角还有一丝牛奶的痕迹。
司戚嶙极其自然的伸手给她擦去。
楼上由远到近传来的是司黎拖鞋的声音。在离他们不远处规律的声音戛然而止，想必是看见了这一幕。
赵知锦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转头就看见了司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司戚嶙母亲。
花白卷发规整在耳边，戴着无边框眼镜，镜腿上还挂着一串不菲的翡翠眼镜链。整个人虽然年过花甲却也还是神采奕奕，甚至脸部保养得很好，居然散发出光芒。穿着一身中式棉麻质的衣服。
赵知锦站起来乖乖打招呼，声音温软。
“阿姨好。”
司黎还算是脸面上过得去，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开心。“嗯，你好。”
“我叫赵知锦，您叫我阿锦就好。”赵知锦看见司黎落座之后才自我介绍。
“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浅州浅阳人。”
司黎在脑袋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地方，山清水秀的，难怪她长得这么清秀。
“那你家里现在都有谁在啊？”司黎极其自然的问出这个并不轻松的问题。裸色的指甲看得赵知锦有一些不适。
司戚嶙有些愠怒。“查户口去公安局。”
赵知锦听见他这么说吓得拉了拉他的手，她轻轻摇头，乖巧的回答着司黎这个并不太友好的问题。
“我家现在就只有我，我爸爸，弟弟还有外婆。”
“妈妈呢？”
司戚嶙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已经不对了，赵知锦害怕他因为自己跟司黎起冲突死死拉着他的手。
“我妈妈去世了。”赵知锦说完这句话就被司戚嶙拽起来。
司戚嶙浑身一股狠劲，这是第一次司黎看见这样戾气的儿子。她更加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对他影响很大。
“您一个人慢慢吃。”司戚嶙明显就是压着怒气，拿过一旁的餐布给赵知锦擦手，随后重重的把餐布摔回面前的盘子里。激起一阵响声。
出去之后赵知锦其实很想和他说这个事情，奈何一路上气压很低。
良久之后赵知锦听见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赵知锦笑着捏了捏司戚嶙的耳朵，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为我妈的不礼貌向你道歉。”
赵知锦摇了摇头，靠在他身上。看着司戚嶙宽大的手掌和他的交握。她说：“你维护我我很开心。”
其实她也没想到司黎会这样，原本她以为司黎是个很好相处的，今天一看不然。怪不得David之前和她说千万小心司戚嶙妈妈，她总是笑里藏刀。
这也是第一次赵知锦看见这么小孩一面的司戚嶙，她居然觉得很可爱。
“我知道你小，很多事情你想不到的我会替你想。跟家长相处不应该这样，你妈妈对我没有恶意。”赵知锦被提起伤心事也在帮司黎说话。司戚嶙有些心疼她，伸手搂住。
“我们出去住。”他不舍得她受委屈。
司黎看着空荡的家叹了口气，她不明白她的孩子们除了老大为什么都不听她的话。
手机响起，是秘书的电话。
“什么事？”
“董事长，Charlie五月二十八号之后就没去过学校了。还有瑜兮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司黎有些不可置信，脑海里浮现的是女儿那叛逆的模糊样子。
为了一个不清白的美利坚涉黑男人，她居然敢跟家里人断绝关系。想起来司黎也觉得可笑。她知道戚瑜兮此行是为了什么，她决定在家等着她。
戚瑜兮跟褚成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先去见了刚从家里出来的司戚嶙跟赵知锦。
四人约在市中心河畔花园那个家。
第一次见到赵知锦的褚成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他见过赵知锦的照片，已经看起来很瘦了。看到真人的时候肯定了一下上镜胖十斤的定律。
“你们怎么突然决定要回来？”司戚嶙问的时候，还在沙发上坐着下单着生活必需品。
褚成接过他的话。“结婚。”
戚瑜兮在意的重点倒不是这个，而是有些惊讶。“这么久了这门密码还没改啊？”
司戚嶙原本是不想来这儿的，但是酒店赵知锦睡不惯，在医院的时候那间昂贵VIP病房的床都让她失眠到叫苦不迭。
冷冰冰的，她说不像家。
“好点了没hana？”戚瑜兮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腕，像是在确定什么。
“好多了姐姐。”赵知锦知道她在干嘛，轻松露出笑容。
摸到她脉象比之前强劲了不少，戚瑜兮才放心了。
褚成走过来看着赵知锦想起之前戚瑜兮跟她说的那些，他伸手从自己裤带钱夹里拿出名片推到赵知锦面前。
“我叫褚成，是yussie的爱人，你如果在美国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找我。”
“谢谢哥哥。”
赵知锦是没有想到有人一见面就给她承诺这些，有些怔住。随机转头看司戚嶙询问他的意见。两手交握的时候，赵知锦的爱心墓葬戒指顺势脱落下来，在地板上砸出零碎的响声。
“你手指的尺寸小了。”司戚嶙捡起戒指擦了擦，又重新给她带上。
“这戒指我怎么记得你三个月之前就买了，我来了之后才看到？”戚瑜兮不大不小的声音，却听得赵知锦一震。
意思就是在她来之前，司戚嶙就做好了要跟她在一起的准备，就算那个时候她开口只是和他作戏反抗赵承天让她治病的决定。
她心里一热。
整个下午，她都再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聊什么，而是满脑子在想这个事情。一直到半夜时戚瑜兮他们离开之后。
她再也忍不住决定向David询问一个答案。
洛杉矶快要到中午，而David看见赵知锦到信息时，先是惊讶。因为赵知锦从来不会主动给他发信息。
赵知锦问：你觉得司戚嶙喜欢我吗？
这句话看得David想笑，他一副大义灭亲的姿态。手没停的在手机上编辑一段长文。
看见那边一直都在正在输入中，放下了手机。大约十分钟之后，赵知锦收到了一条长长的微信。
【他喜欢你又不是最近这三个月的事情了。他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大概十五岁的时候吧。那个时候还是只看见了Jason镜头里面的你，然后他身边围着的小姑娘全没了。后来遇到你的时候，他才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其实你也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但是现在你知道了，你就懂他所有温柔的细节了。你好好想想，他家里，他身上，有些什么熟悉的东西。】
比如为什么他一个北方人，为什么冰箱里有着浅阳特产的酸奶。
为什么他冰箱里会出现她喜欢的lelabo的晚香玉。
为什么家里会有全套的lanadelrey的专辑，而他最喜欢的歌手明明是frank ocean跟tyler the creator。
为什么他知道所有她喜欢的东西，她过敏的东西。
为什么记得她只吃猪肉跟牛肉。
为什么他家里有好几罐浅阳的辣椒。
赵知锦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着亮起的浴室灯光，听到簌簌的水声，她觉得特别幸福。
司戚嶙收拾整齐出来看见的就是只露出肩膀躲在被子里的赵知锦。
他进被子里去抱她，才发现她什么都没穿。
“你想干什么？”司戚嶙笑着捏她腰。
“我最近一直在想，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赵知锦其实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她伸手握住他放在腰上的手。
“一直到今天David跟我说，我才敢确定。”
赵知锦顿了一下，她看着司戚嶙的眼睛。“以后不要那么辛苦了，什么都告诉我吧，我们是相爱。”
“我们之后回洛杉矶好不好？”
少女开口的红唇像樱桃派垂涎欲滴，口中的誓言是最致命的情药。
司戚嶙吻上她唇的时候轻轻在她唇齿间轻咬，说了句好。
赵知锦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色气的样子，双眸都是情欲，但是她只觉得很虔诚。
一本盛大的圣经被翻开，而他在阅读的时候将她奉为上帝，他眼里除了爱与贪恋，剩下的是神圣与虔诚。
他看着她的脸问：“你愿意吗？”
“是你，我愿意。”
只要是你，我就愿意。
后半夜，赵知锦后悔了，甚至在他抓住她脚踝的时候下意识就躲。
“不来了。”司戚嶙看她这样他温柔解释，他亲了亲她的脚，只是想给她脚踝拉近被子里。
他伸出手将人揽在胸口，是赵知锦喜欢的他贴着她后背的姿势。她说这样她有安全感。
而赵知锦脑子里全是司戚嶙刚才说的那些话。
她闭上眼睛，“我之前怎么没发现…”
司戚嶙知道她在说什么，反而反问逗她。“什么？”
“这么那个…”赵知锦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词发现都是不能用的，憋了半天想出这句话。
感受到身后搂着人手又紧了，她不自觉往他胸口又靠。询问他是什么时候动的心。“我已经是你的了，所以你得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没有了之前害怕这一切都是虚无的那种感觉，司戚嶙下巴在她背脊上蹭了蹭切切实实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他才开口说；“两年前，Jason在pyq发了一张你在医院的照片。”
赵知锦想了一想发现确有其事，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并不漂亮。“所以你是见色起意？”犹豫了一下她开口问出这句话。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后来他回LA之后，和我们说起你。他口中的你，阳光，善良，开朗。在餐厅吃完饭会自己把桌子收拾干净。自己会随身带着便携式烟灰缸。自己的垃圾没有垃圾桶的时候也会往自己昂贵的包里放。遇到路边的流浪汉会给出你全身上下所有的零钱。救助了许多的流浪猫狗。”
赵知锦从未注意过这些，“这都是小事情。”
“你十八岁之后，没有再问家里要过零花钱。你一个人在外面多累都自己扛。后来你成为了平模，这才走上了正轨。”
她没想过这些他都知道。
“所以，你撞到我那天你是故意的？”赵知锦转头过去，眼神奶凶。
“没有，是你抬头看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知道你是跟Jason一块来的，所以我先走了。我也怕被你看出来，我挺心虚的。”
没跟他计较这么多，赵知锦贴近他胸口。“还好你告诉我了，但是我有点生气，那你喜欢我就比我喜欢你多了…”
“那就我喜欢你多一点好了，我希望你一直能这样不用想很多的跟我在一起。”
这是他的承诺。
司黎起的很早，看见家里保姆不自然的神色，就知道来人了。
下楼看见只有褚成，她意料之中的不惊讶。
“想要身份证也不自己回来？这就是她戚瑜兮的诚意？”司黎没管站着的褚成，自顾自坐下拿起一旁阿姨刚给她端过来的茶。
褚成丝毫不怵她，自己走过来便坐下，手臂上洗掉的纹身和之前被刀划伤的两年过去成了一些白色的疤痕，“原本yussie是想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回来要的，到时候生米做成熟饭您也没办法，但是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得跟您说一声。”
“至于身份证。”褚成顿了一下。“其实不结婚也无所谓，我不需要那个东西保证我们的爱情。我只是回来当面通知您一声，表示尊重。”
听到戚瑜兮怀孕的消息，司黎不可避免的手抖了一下，茶水落在精致重工的暗红色旗袍上，涌出一片暗黑的污渍。
看她不说话，褚成又继续说。“我从未想要挑起你们母女之间的矛盾，她为了我跟家里闹成这样，我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我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我。我能做到放弃自己曾经的一切，这是我能给到您与yussie最大的诚意。既然现在有了孩子之后，比起那张身份证，我猜她更想得到的是您衷心的祝福。”
“我从一开始到现在态度都没有变过，就是我们家是不接受你们这种人的。”司黎面不改色，心里却已乱成一团。说这话的时候她左手的指甲都是嵌进肉里的。
“我们？”褚成笑了一下恍然大悟。“我与Charlie那个女朋友？”
昨天就听司戚嶙说过司黎对赵知锦有偏见，褚成其实自己也没想到司黎能到这种程度。二十一世纪了，她居然还不能接受一个人外在与内在无关这种话。
“伯母，做教育这一行是要与时俱进的。如果你不想司戚嶙变成下一个yusse，我的建议就是别用对我这套对赵知锦。”
司黎不想听她说下去，起身准备上楼。看见她这样送客的行为，褚成也不打算多留。
临走时他点了一根烟，没有回头。
“赵知锦是个很好的女孩，她跟我不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就踏出戚家的门，他相信司黎是听见了的。
沈枢很热，连赵知锦这样在LA落地都要穿件宽大卫衣的人，第一次在国内的城市穿吊带。
到司戚嶙常去的那个卖自行车跟越野摩托的店的时候，里面还算凉快。“219是什么意思？”赵知锦发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你一会儿可以问问他。”司戚嶙头伸了伸，赵知锦就注意到了那边正在给自行车组装配件的人。
司戚嶙走过去跟他握手打了个招呼，两人对着一堆赵知锦都分不清的配件谈笑风生。这是第一次赵知锦除了那次他跟Eric飙车的时候第二次在他擅长的领域看见他闪闪发亮。
“这是我女朋友，知锦。”司戚嶙搂过一旁好奇的赵知锦，向面前的人介绍。“这是阿乘哥，加减乘除的乘。”
赵知锦乖乖打招呼，走到一旁坐下。没有一会儿，店里来了许多小孩，09的，10的，13的。
看到这群跟司戚嶙年岁差距不大的男孩，赵知锦越来越觉得自己算是个畜生，之前还不觉得，因为他跟赵知礼差不多大，真的他跟这群小孩也只差几岁的时候，她默默低头。
“这谁？”有个小孩眼尖，隔着一堆展示架看见了在后头坐着的赵知锦。
“我女朋友。”
顿时车店里一阵沉默直接爆出尖叫声。
“我操？”那个14年的小孩爆了粗口。“哥你可以啊！”
司戚嶙朝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小孩说什么脏话？”
“你们猜一下这个姐姐多大？”司戚嶙起了逗小孩的心思，指了指坐着的赵知锦。
赵知锦也好奇，在小孩眼里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07？”
“08吧。”
“看起来比司戚嶙小，09。”
一旁的阿乘哥也参与他们的游戏，他转了一下手里的扳手。“我也猜09。”
司戚嶙笑了半天，走过去揉了揉赵知锦的头开口：“这个姐姐03的。”
阿乘的扳手掉在他黑色的工装靴上，砸出一声闷响，叼着棒棒糖的小孩口水都掉了出来。
赵知锦也笑出声。“是真的，要不要看我身份证？”她从包里拿出身份证递过去。
三个小孩抢着过来看，看到上面的生日日期全都沉默了，纷纷给司戚嶙竖了个大拇指。
阿乘也不信，忍着刚被扳手砸的脚上的疼痛摘下手套走过来接过赵知锦的身份证。看完之后还看了好几眼确定身份证的真假。
“我真看不出来。”
他仔细端详了半天赵知锦的长相，整齐的齐刘海，圆而大的眼睛，饱满的卧蚕，流畅的脸型，姣好的皮肤，中庭偏短，下巴也短。任谁看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
“司戚嶙，感觉再过几年，她也还长这样。”阿乘下了自己的定论。
听见这话的司戚嶙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笑容在阳光下刺眼。而赵知锦听到这话先是笑，反应过来的时候，笑容已经僵住。
再过几年，她能有几年？
“我去一下厕所。”她忍住不适起身去往厕所，连司戚嶙关切的眼神都没看。
“上个厕所还紧张啊？”阿乘打趣他。
司戚嶙摇了摇头，却没说缘由。她这两天在沈枢总是常常去厕所，频率高得不似正常人。也没有听见厕所冲水声，只有在洗手台的洗手声。而赵知锦一个爱干净的人是绝不会这样的，她太反常了。
听到厕所里的打火机声，司戚嶙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她可能只是想抽根烟而已，而沈枢太热，又不想在室外。
赵知锦出来的时候，司戚嶙已经不在了。看见她疑惑的眼神阿乘回应她。“他去给你买吃的了。”
赵知锦笑着说好，手里刚把不敢丢在垃圾桶里沾血的纸丢进包里。
“你们怎么认识的？”阿乘开口询问，他一向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是他们俩这个组合太过奇特他忍不住想问。
“啊？他跟我弟弟都在美国，一次party认识的。”
阿乘摇了摇头，他了解司戚嶙，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他笑着发问，眼底都是对司戚嶙了解的自信，透露出一种事情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的讯号。
“嗯…剩下的你可以问一下他，我怕我说了他没面子。”
“我猜一下，是不是这小子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但是你不知道。你是后来跟他在一起才知道的？”阿乘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双腿随意支在地上。
被全说中的赵知锦一开始还怀疑是司戚嶙早就说了，但是他那么嘴硬的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
“他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阿乘笑了。“这点我还是能看透的。而且他和你在一起也是很久之后才说的吧，因为这小子嘴硬得要命。”
赵知锦听笑了，她开始询问司戚嶙平时的喜好病加上自己的见解。“我感觉他除了越野自行车跟摩托车之外，就没什么喜欢的了。”
“你不算吗？”阿乘反问。
二十二岁的赵知锦被这样问得红了脸。“我的意思是爱好…”
“爱好啊？他爱好太单一了，小时候喜欢打fps游戏，但是他从小都被管的挺严的，去了美国之后还算自由。”阿乘回忆着司戚嶙小时候。“他倒是一直都很成熟，而且脾气其实挺不好的。最近两年好了点，但是也容易一点就炸。”
“他脾气不好吗？”赵知锦觉得这跟她知道的司戚嶙有些不一样。
阿乘笑了，招呼赵知锦出去店外抽烟。点烟的时候，他才接着回答她的问题。“那是对你，你是真的没见过他发脾气。”
“那他跟他妈妈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吧，没吵过架，从小到大都挺听他妈妈的话的。但是他妈控制欲很强，要是我在他家呆一个星期我估计我都呆不下去。司戚嶙自己可能都习惯了，但是我觉得他可能心里还是很反的，不然也不会喜欢这么危险的运动。”
赵知锦忽然就意识到，昨天早上看到的是司戚嶙第一次跟他妈妈吵架，还是因为自己。
她不想给他添任何麻烦，没想到却带来的全是麻烦。
阿乘看她紧皱着眉头，安慰道：“别担心，他妈这人就这样的，干教育的嘛，肯定希望自己孩子优秀。”
“我倒不是担心…”赵知锦还没说完的话被铃声打断，是戚瑜兮的微信通话。
她对阿乘说了声抱歉接了起来。“yussie姐，怎么了？”
“Charlie被关起来了，我现在刚到。你先别担心，什么情况我们随时联系。河畔花园的密码你知道，一会儿你回去等我来。”戚瑜兮站在自己几乎都快忘记的家门口给赵知锦打这一通电话。而里面是很沉重的一声一声踹门的闷响。
“怎么了？”阿乘看赵知锦脸色不对，询问开口。
“没事儿…”
她接着回电话那头的戚瑜兮。“yusse姐你也小心。”
挂断电话后她快速的去拿了店里自己的包，上面还挂着司戚嶙上次为她赢得的zoo的玩偶。阿乘刚想开口说这娃娃很可爱是不是司戚嶙送的就听见她说有事儿得先走。
他看着赵知锦踉跄的背影笑了一下，给司戚嶙发信息。“你对象急匆匆跑了。”
那头一直没回，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拨了个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
他又拨了一个，那头终于接通。
“你在哪儿呢？”阿乘焦急询问。“你对象刚走，还差点摔了。”
那头一直没声音，阿乘以为是自己信号不好，手机拿远发现是满格。“喂？”
“你好，我是司戚嶙的母亲，司黎。”
阿乘脸色僵了一下，很快恢复神色。“阿姨好。”
没理会他的问好，“你告诉那女孩一声，回去吧，别再来找司戚嶙。”
阿乘没想到司戚嶙他妈能这样棒打鸳鸯，眼皮子底下把人弄走，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电话已经挂了。
司戚嶙是被五个人架回来的，被关在三楼司黎的卧房。他踹门的每一脚都发狠，而司黎的卧室放了很多资料与财物，门是只要锁上里面外面都开不了的，而司戚嶙把门把手都踹歪了。
楼下是戚瑜兮跟司黎在爆发争吵。
隔着门，他都能听见戚瑜兮在歇斯底里的向司黎咆哮，还有物品碎裂的响声。
“两年多没回来，你就是这么跟你母亲说话的？果然跟那种浪荡子呆在一起之后自己都成了那样。”司黎站在一旁，看着戚瑜兮砸碎的花瓶，她面不改色。
“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说话？”戚瑜兮托着肚子，面容依旧精致。“你现在要这样对Charlie吗？”
“我是为了他好，我不想他变成下一个你。”司黎淡淡的说着，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
“两年过去了，你还是只会用这招道德绑架。什么叫为他好？你问过你儿子真的想要什么吗？”
司黎听到这句话笑了一下。“他想要的会毁了他的人生，就像你一样。”
戚瑜兮突然开始笑，她在笑司黎的自以为是。“我现在很幸福，你知道吗？比在你身边任何一天都幸福。”
“一开始在纽约，褚成创业艰难，但是他从没让我吃过任何苦，到现在我们俩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我再也不相信你所谓的为我好了。”
赵知锦跟褚成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僵持了许久，戚瑜兮已经面色苍白，说话都快没力气了。
褚成大步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
赵知锦的眼神晦暗不明，走到司黎面前的时候，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弯腰鞠躬道歉。从前赵承天跟她说，我女儿不用给任何人低头，而这一次她为了司戚嶙第一次低头。
“对不起阿姨。”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客厅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司黎不喜欢这种场面，她管教自己儿子整得好像她做了多恶的人一样。“不用。”
戚瑜兮听见她说对不起，不顾自己已经五个月的肚子想过去去拉她，“你跟她道什么歉？”
褚成把她牢牢抱住，向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听听赵知锦的。
赵知锦没起身，躬起的身子微微颤抖继续开口。“原谅我的不请自来，请您不要怪罪司戚嶙，他什么都没做错。”
“抽烟纹身，是我的问题，但我不是坏人。对司戚嶙，我是真心的。”
“小姑娘，他明年要上大学。我不希望有什么能影响他，你身上这些恶习我管不了，我只管自己家的孩子。”司黎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捻着自己眼镜上的翡翠珠子，头也没抬，也不在乎面前的人态度多诚恳。
楼上的司戚嶙听见她的声音再也忍不住，砸门的声音又响起，惹得司黎不满的皱眉。
“我不会影响他…”
“你知道他翘课去香港找你吗？”司黎不想听她所谓的不会影响，直接开口打断。
正是申请大学的关键时刻，司戚嶙说翘就翘，要不是小洪查出来这事儿，她都不知道要瞒多久，她觉得自己管司戚嶙还是太松了，他现在无法无天。
“你知道他回美国的机票他自己改了又改吗？他采访也不做了，比赛也不去了。”司黎抬起头，看着眼前一直弯着腰的赵知锦，她背上那朵占据半个肩胛骨的点刺兰花越发的刺眼。“你二十二岁，你已经懂事了。他不懂事但是你不一样，你应该知道这一年对他有多重要，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能上去跟他说几句话吗？”赵知锦掐着手，指尖泛白。
司黎没再拦着，只是抬头看窗外。
阿姨拿着钥匙去开门，里面的门锁已经被踹得不成形，她开了快五分钟才打开那扇门。
身后的赵知锦朝她道谢，阿姨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转身下了楼。
看她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赵知锦才走进去。
司戚嶙就静静的坐在床边，想来是听见了刚才司黎说的。赵知锦走过去跪坐在他面前。
“对不起。”他一直低着头，如果赵知锦现在看他的眼睛，会发现里面装满了愧疚。“怪我年纪太小。”
赵知锦心疼的伸手过去擦他额头因为踹门密密麻麻的汗珠，听见这一声道歉眼泪一下子从眼眶滑落，她摇摇头。“不怪你，你看着我。”
司戚嶙抬头，看着赵知锦的眼睛。后者的眼里全是眼泪与红色的血丝。她每一次一哭就这样。司戚嶙伸手过去给他擦掉眼泪，手却一直颤抖。
“你听我说。”赵知锦握住在她脸庞的手，摩挲的时候没注意自己的手都在抖。
她看着司戚嶙的眼睛，睫毛微颤，坚定开口：“我们不分开，我不会跟你分开。你记住我们俩除了因为我们自己的原因分手，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知不知道？”
司戚嶙点头，手一直在擦赵知锦没有停下的眼泪，他抚平她肩带的褶皱，拥抱她。“我知道。”
“我在河畔花园等你出来，我先把手机上所有的IP改回浅州，稳住你妈妈之后我们一起回洛杉矶。”赵知锦轻抚他的背，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他的颈窝，“对不起，你好像遇到我之后一直都遇到不好的事情，我总是给你带来麻烦，我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赵知锦，你不是麻烦。”面前的声音悠扬且坚定的开口，背上的手力度又大了大。“你从来不是麻烦。”
赵知锦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直摇头。一直到阿姨来催赵知锦该下去。
司戚嶙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保姆，她识趣的又下了楼。
“宝宝，你听我说。”司戚嶙从身后拿出来自己的钱夹，听见保姆的声音由近到远直至消失，他轻声开口。“把这个给我姐，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出来找你。”
赵知锦点头，把那个钱夹收进自己包里，刚好阿姨进来催。看见两人的小动作转头看别处。“该下去了赵小姐。”
赵知锦点头，看着司戚嶙又掉下一滴眼泪，司戚嶙给她擦掉，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无声的唇齿相碰，他说放心。
正式跟司黎道别，表明话都给司戚嶙说清楚了之后，三人离开了戚家。
一直到进了河畔花园那座房子的门，赵知锦才从包里拿出来司戚嶙的钱夹，递给戚瑜兮。“姐姐，这是Charlie让我交给你的。”
戚瑜兮疑惑拿过来，手着急的翻开钱夹，以为他要传递什么重要的信息，打开看见夹层里，看到被美金包裹的东西，她拿出来一张一张打开。
她的身份证赫然出现在面前。
戚瑜兮看着看着就笑，笑着笑着就哭。“这小子。”这样的时刻居然都还记挂着这件事。
褚成懂她的欲言又止，过去搂过她。“别哭，怀孕的时候哭孩子会变丑。”
戚瑜兮被逗笑，捶打他胸口。“你还开玩笑。”
安抚好戚瑜兮的情绪之后，褚成拿过车钥匙，叫赵知锦出门。
“阿锦，机票买好了，咱俩现在去机场转一圈，骗过司黎之后，你从下面出来。你手机里所有的定位等那趟航班到浅阳之后，我给你改掉。”
这是他们去的时候就商量好的权宜之计，司黎疑心这么重的人，他们只能这样去防范。只是没想到戚瑜兮的身份证居然被司戚嶙找了出来。那张身份证按的性格应该是放在保险柜里，而保险柜密码，按道理谁都不知道。
去机场的路上，一路沉默的赵知锦突然开口问褚成。“我是不是真的很耽误他？”
褚成听见这话实在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思索了一下开始开导她。“Charlie很聪明，什么都权衡得很好，他不是那种没有轻重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的忍。如果只是司黎说的这些，你没有必要听她的，她这人最擅长道德绑架。”
赵知锦没有答话，转头看向车窗外，是夕阳。
看她心不在焉，褚成主动提起自己的从前。“我以前当过兵，退伍之后不知道干什么，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会，所以加入了黑帮。后来遇到了yussie，为了她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所以我没干了。”他到现在都能想起那天他解散那一群兄弟的场面。
赵知锦看着他手臂上那些印记，“你洗了纹身？”
“是，为了她。”
“可能是在美国当过几年兵，所以我还是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的。”褚成看着后面隔得不远的车轻笑。
赵知锦没弄懂他这句话，一直到褚成伸头示意她看后视镜，她就看见了戚家那个司机的车跟在后头。
老吴一路跟着二人的车，时不时看看时间。还想着跟远一点避免被发现。
“他跟了我们二十分钟了。”褚成手指头点了点方向盘，嘴边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我刚刚绕了远路他也跟着。”
“那是司戚嶙家里的司机。”赵知锦说实在，有些对这个人佩服。她转头又审视了一下褚成的侧脸，顿了很久只吐露出两个字，“牛逼。”
“阿锦，一会儿你等半个小时再出来。我得甩掉后面的人。”
两人到机场门口象征的说再见，赵知锦拿行李进去。褚成看着赵知锦进去之后发动车子下了环岛，他开车往市里去。
老吴开着车跟过去，确定他回了又回来守着赵知锦那班飞机上天。
看见飞机飞走在天际不见，他才放心给司黎打电话。“姐，人走了。”
“嗯，知道了。”司黎听见这个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机，看着一旁一言不发的司戚嶙。
他垂着头，手一直在抠那串绿松石。
司黎端来饭放在他面前，递过筷子。“我希望你懂我作为母亲的用心良苦。”
司戚嶙扣动绿松石的手停了，头也没抬的点了点头，伸手接过。
“等你考上大学，一切稳定之后可以找到更好的。现在出现的都是在耽误你，特别是这种…。”司黎顿了顿又准备开口，却被司戚嶙打断。
“就是说，我只要考上ucla，完成你的任务，我想干什么都可以？”
司黎听到这些话下意识想反驳都是为了他好，看见司戚嶙抬起头看她时冷冷的眼神，她决定不撞他这个枪口。“是。”
司戚嶙轻笑一声，“行。”
看他没这么硬了，司黎想了一下还是拿过他的手机递给他。“明天下午有专访，早上九点要上课。你老吴舅会跟着你。手机……我会查，所以别跟她联系了，安心上课。”
司戚嶙放下筷子，捏住手机丢进水杯里。
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