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成诗
浅阳这几天一直在下雨，窗外灰蒙蒙的。像世界末日。生锈的感情又逢下雨天。
和司戚嶙说分手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赵知锦坐在床上吸氧，手里捏着刚打完的麻精药瓶。她最近越来越疼，蔓延全身。
她不想再去医院。她应该去哪儿呢，她也不知道。世界这么大没有一处是她想要去的容身之地。
“小锦，有人找你。”司机上楼来敲门，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担心。“需不需要我扶你起来。”
赵知锦取下氧气管，虚弱撑起身。“不用许伯，我自己可以。”
她最近又瘦了许多，脸颊凹陷，手能看见清清楚楚的关节跟血管。去洛杉矶呆了这么久，可能是一直都在医院的缘故，她居然一点都没黑。
许伯点点头，推过来电动轮椅。她坐上去都喘大气。
她轻轻抠着自己薄荷色的指甲，等身体好一些她一定要去补一下。“爸爸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我去外婆那里？”
上次赵承天答应她的，让她和外婆一起呆着。
“先生说，等你见了这个人再说。”许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给她留下了悬念。
赵知锦疑惑抬头看许伯，手接过他递来的口罩戴上，再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一楼。她透过电梯的玻璃门看见了她日思夜想都想见到的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站在那里，像一座厚重的雕塑，身上好像披着厚厚的苔藓。曾经明媚如朝阳的少年，站在这样阴郁的天气里。她心疼得胸口一直起伏不平。
“谁让你来了？”赵知锦全是青紫色针孔的双手捏着轮椅的把手。“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我不爱你，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说这种话的时候，她浑身都在颤抖。却忘了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推到司戚嶙面前。
许伯无视她求助的眼神转身向后走去，他明白有些话必须得让她去面对。这也是赵承天交代的。
两人僵持许久，一直到赵知锦的指甲掐着手都快快掐紫。
“你知道吗？我来的时候心里想了千万句对你说的狠话，我想质问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抛弃我一个人。”痛苦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
接着又是浓浓的挫败。
“现在看到你在我面前，我居然一个字都舍不得对你说。”司戚嶙蹲下身，眼里都是疲惫。
从知道这个事情到洛杉矶飞浅阳，20个小时。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在飞机上消化完这些话，走完这漫长的二十个小时。
赵知锦别开头不看他，眼泪一直在掉一直在掉。青紫的手背，腿上的淤青，全都在宣告她现在有多不好。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回来干什么？”赵知锦不敢看他，明明是说出口的质问。开口却全是委屈。“你根本都不爱我，你就只是现在这个年纪英雄主义泛滥你想拯救我，司戚嶙你就不能成熟一点吗？好好去完成你自己的人生不要再来掺合我的生活不好吗？”
司戚嶙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尽管他一颗颗眼泪掉在赵知锦腿上烫得她浑身发抖。
这是赵知锦第一次看到他哭，她皱着眉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自私，你从来都没问我我愿不愿意去过没有你的生活。”司戚嶙把头埋在她腿上，止不住的颤抖。
“你说我不爱你……”
他怎么可能不爱她…
“我自私？”赵知锦伸手想摸他的头。他现在没有之前那样的意气风发，她感觉他已经碎成粉末了。
“我自私的话我就用我生病一直困住你，你离开我我就不活了，你跟我分手我就自杀！我每天都用这个事情威胁你，等到我走的那天让你一个人痛苦！我自私…是我想生病吗，是我想跟你分开吗？是我想的吗？你他妈说我自私！”她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哽咽着吼出这几句话，她希望他能懂自己的用心良苦，希望他走。
“为什么要推开我。你想过我怎么想的吗？”司戚嶙抬头眼里全是狠戾跟痛苦。“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在美国呆不下去！你想让我好好生活，赵知锦我跟你说你他妈要出了点什么事儿老子活不下去！”
听见他说这种话，赵知锦下意识想伸手过去捂住他的嘴，她紧紧捏住衣角。
“你有病吗？你用自己的命来威胁我？你有大好的人生，大好的时光。你有家人朋友，你说这种话？”这些话对于赵知锦来说居然似曾相识，是刚生病的时候别人一贯劝她的。
司戚嶙深吸一口气，“我跟你保证，你要是真有那一天，我就骑车去找死，我有千万种办法去找你。”
赵知锦快疯了，听见他说这种话，她一直哭着摇头，开口全是恳求，她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一直求他。“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管我，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回洛杉矶，不要再来看我，我求你了…”
“我不想分开，所以我回来了。以后什么样子我管不了，但是只有一点。我不是英雄主义来拯救你，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为了我，不要离开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
他就这样，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她面前大哭，哭得她都疼。她伸手摸他的头，尽管自己也没有力气。
“我想让你好好活着，为了什么都好。我爱你。我不害怕以后发生什么，所以我们不分开。”
赵知锦咬住牙齿，她一直摇头。“我不想让你跟我一起疼。”
“我愿意。不管以后是什么结果，我愿意跟你一起面对。所以别不要我。”
沉默许久，外面天色都快黑了。小雨也是淅淅沥沥还在下。室内空调温度不低，她居然还是觉得冷。不知道洛杉矶现在是不是正是阳光明媚。
想到之前22年的人生，她居然也会对这种痛苦的人生产生留恋，如果那些痛苦跟不幸都是为了遇到司戚嶙。那她也认了。
她从来没想过要把他拖进自己的人生里，在司黎查出来她生病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割舍掉司戚嶙。在知道就算治好，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活过三十岁的时候，她更不想把他扯进自己有限的生命里。
如果一开始只是两个人遇到了玩玩而已，她根本不会在乎，可是事情变得不一样了，在香港，他凌晨为她做的饭，一口一口亲自喂给她。每一天都在担心她是否有好好吃饭，每一次看见她体重下降的时候露出来的心疼。他说，赵知锦你不是麻烦。
他每一次的奋不顾身，都是她下定决心要走的原因。
一直到现在，他自毁式的誓言。她要怎么才能推开。她不想要他出任何事情。
她求他，骂他，什么都没有用。甚至她自己都觉得，她这样的年岁，甚至还不如他有勇气。
看着面前红着眼颤抖着握住她手的司戚嶙，她像得到了某种坚定的勇气，下定决心开口：“我们各退一步，我们不分开，我听你话，如果之后我有什么事情，你不要去找死，我之前其实是想为了你，为了赵知礼也好外婆也好，我想为了你们活下去。可是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我只有不到八年了。如果你愿意，我把这八年全都给你”
“好不好…”赵知锦再也撑不住，她捧着司戚嶙哭到龟裂的脸轻轻落下一个吻。她知道只要她看见他一眼，她所有的心理防线都会崩塌。“答应我…不要干这种傻事儿。”
司戚嶙眼里的最后一丝坚强破碎，他一直点头，说不出来什么话。像新生的孩子一样大哭。
两个人哭着哭着就笑，笑着笑着就哭，拥抱在一起，许诺永不分开的誓言。
12月的LA依旧是温暖的太阳当空，只是晚上很冷。今天天气很好，阳光让人很舒服。David伸了个懒腰，看见司戚嶙那台etron gt往这边开过来。
“这小子，消失半个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伸手搂住旁边的Allen。“哥们，这次你Charlie可是受伤不浅。”
“什么情况？”Allen拍了拍挂在自己身上的人。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车，敲了敲引擎盖。
司戚嶙握了握身边人的手。揉了揉她头。“不舒服就别下去了。”
“没事儿。”赵知锦眨了眨眼睛，脸上的医用口罩都能完全盖住她的脸，眼睛是隐藏不住的凹陷跟疲态，却比之前好了许多。“我被你喂得都胖了好多。”
司戚嶙过来给她打开安全带，看着她也是很欣慰地笑。
确实，都不像之前那副病怏怏的样子。眼里也有了光。
看见车窗玻璃上的人影，David意识到副驾驶有人。“啥情况啊？新女朋友啊？”
他虽然心里想到赵知锦做的一切觉得难受，但是看着司戚嶙往前走心里也是欣慰。
司戚嶙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和他击掌拥抱，“你见了就知道。”
他拉开驾驶室的门，他们看见的就是厚厚大衣，穿着牛仔裤纤细的腿迈下来。撑着司戚嶙的那只手因为抬起的动作而露出熟悉的蝴蝶纹身，一直到赵知锦摘下帽子跟口罩露出她那张酷似苍井优的脸的时候。
David再也绷不住。
“赵知锦你这个叛徒。”他流着眼泪控诉她。“我他吗给你瞒了这么久。”
赵知锦看见他哭却只是一直在笑，整个人虚弱靠在司戚嶙怀里。“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奶奶的，过来我抱一下。”David擦干眼泪就往赵知锦那边扑。
司戚嶙手快给他推开，淡淡的搂着赵知锦。
“你很脏，她现在免疫力很低。再说了我还在旁边呢。”
“你有病吧这种时候还吃醋？你知不知道老子为她掉多少眼泪？”David抱着旁边的Allen嚎啕大叫。“没良心的，治好了说走就走，你对得起我在医院守着你那一个月吗？你还要让我给你瞒着，你知不知道我过得多煎熬！”
赵知锦肯定知道，她叹了一口气几乎是小步挪过去主动拥抱David。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儿了吗？你看司戚嶙把我养得多好。半个月之前我还在坐轮椅呢，你看我都能站起来了。”
确实比起之前在医院刚出ICU看见的她那副样子，现在好得太多了。
David看着只觉得心酸。他拍拍赵知锦的肩膀。“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司戚嶙要是不听你的话我就弄死他。”
赵知锦被他逗笑。“好。”
家里还是如同往常的模样，只是这次多了司黎。
司黎神色有些局促，她知道终究有面对赵知锦的一天，只是看见的时候，心里觉得有愧疚，更多的是心疼。
“阿姨。”赵知锦完全没有之前的芥蒂，甜甜笑着跟她打招呼。
“哎。”她应了一声，转头去厨房端菜上桌。“Charlie说你们晚点回来，我菜烧早了，热了一下可能滋味不太好了，你看看吃不吃的惯。”
赵知锦对这种突然的转变也惊住了，连声说不用这么麻烦的。
“就当是，我上次对你说的那些话赔罪。”司黎放下菜，轻柔拉过赵知锦坐下。
她转头想寻求司戚嶙的帮助，看见他安心的眼神，心里也定住了。
等到三人都入座了，赵知锦脱掉衣服，露出嶙峋的身体。“阿姨，不谈赔罪，今天饭桌上只有我和我男朋友的妈妈。”
司戚嶙说得太对了，那天他说赵知锦一直都是理解你，一直在替你说话，你却还要伤害她。
司黎点了点头，给她夹菜。
吃完饭之后司戚嶙主动包揽清洁碗具的任务，而赵知锦则是扶着司黎出去散步。
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司黎撑着她。
chino有些冷，正常人晚上得穿件外套在外边，而赵知锦裹着精致的羊绒大衣。司黎越看越觉得这套衣服适合她，像是被精致包装的娃娃。
chino借着月光，就像是加州的瑞士，司戚嶙房子的小区在山上，往外走的时候竟然觉得有些静谧。
像chino借月光，司黎借着这份静谧开口。“从前的事情，我给你道歉。”
“阿姨，我都已经忘记了。”赵知锦挂在司黎手臂的手紧了紧，看向远处天上的月亮。“其实我也没想到，您会告诉他。”
“毕竟我当时笃定的就是您不会说。”
原本她是赌司黎爱司戚嶙的程度肯定会为他想，对这个事情绝对是守口如瓶的态度。
现在看来，她赌错了。
“我也不想说的一开始，可是我已经做错一次，不想再做第二次。”司黎指戚瑜兮。
“爱本身是没有错的。”赵知锦轻柔开口，竟然让此刻的chino生出暖意。“我从前一直都不理解我爸爸，他除了小时候之外就没怎么管过我，有时候甚至我都有些羡慕司戚嶙，至少他还有妈妈，您总是什么都替他想好。后来我知道我爸为了我跟我弟弟就算面对疼痛都很努力的活下去的时候，我终于懂他了。”
司黎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戚瑜兮跟司戚嶙刚出生时候都样子，白白软软，像兔子。一步一个脚印学走路，开口吃第一口饭，第一次上幼儿园。
戚瑜兮活泼好动，司戚嶙沉稳内敛。
小的时候他俩居然也没打起来过，而是司戚嶙每一次都很沉稳的护住戚瑜兮。
每一次她罚戚瑜兮，小小的司戚嶙总会出来挡在戚瑜兮面前。
想到这里她笑了。这就是她想要的兄友弟恭阖家欢乐的日子。
其他的没什么所谓了。
他们选择什么样的人，想要过什么样的人生，都跟她没有关系了。只要他们都还在身边。
“知锦，谢谢你。”
第一次，她学会如何成为一个母亲。
“阿姨，不用谢。”赵知锦笑着看着远方，眼睛弯得像月牙。“过几天我们一起去纽约吧。”
司黎点头，两人互相搀扶着回家。
自从他们俩重新在一起之后，赵知礼几乎是把所有自己曾经过手过关于赵知锦的事情跟医院全权交给了司戚嶙。
趁着赵知锦跟司黎出门散步的空隙，他打开那一叠赵知锦从国内带过来的报告报告仔细翻看起来。
越看越揪心，越看越心疼。
最后那张纸上smith亲手签上的注意事项与诊疗结果更是看得人眼酸。
根据积极治疗赵知锦的生命期限从最短的三年延长到了八年，而后全看命了。现代的医学技术就是如此的脆弱，没有任何能保障一个人痊愈的办法。更何况是他们能长相守的妄想。
他想了许久，起身去书房拿了一支笔。在纸上在痊愈不明那行字的上面龙飞凤舞写下几个大字。
全文是：饮食清淡，定期复查，戒烟戒酒，方可延长生存期。
他写，再加上爱与Charlie。
“阿姨，Charlie爱哭吗？”赵知锦趁着跟司黎聊得轻松了开口问这个问题。
司黎在脑子里搜寻了一番，发现司戚嶙好像除了小时候就没哭过。“没有。”
可是他在我这里哭了很多很多次。
意气风发的司戚嶙，骄傲自信的司戚嶙，这段时间在她这里哭了很多很多次，每一次的眼泪都会把她的心灼伤。
“他以前除了摔车疼得掉眼泪之外就再也没哭过。”司黎想起那一次在路上摔倒脑震荡的司戚嶙，她第一次那么急赶到美国，而司戚嶙昏迷了二十四个小时。
“他小时候也很少哭，我记得幼儿园的时候，他跟别的小孩打架，给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他自己被抓得面目全非，那个小孩一直哭一直叫，他一声没吭。”
“后来长大了，12岁的时候吧，突然喜欢山地车了，一直在骑。也经常受伤，大大小小都有几十次。再后来送他回美国念书，买了越野摩托，越来越不可收拾。很多次我都想劝他放弃，但是我知道都不可能。”
“也是因为这些运动吧，在美国的时候身边围了不少女孩，我也不怕你生气，他以前早恋我也没拦过，总没多久就换一个女朋友，还有许多小女生来跟我告状。一直到两年前的某一天，我发现已经很久没有女生出现在家门口用石子砸他窗户。”
是了，那个时候他喜欢上了赵知锦。
“他真的特别好。”赵知锦赞成地点了头，认可司黎说的这些话。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呢？”司黎拍了拍赵知锦的手，在等着一个答案。
赵知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就浮现出各种各样司戚嶙的模样。
“他善良，勇敢，坚韧。喜欢的事情可以坚持很多很多年。”譬如骑车，譬如喜欢她。
“我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爱是什么样子。”因为司戚嶙爱她，她才懂怎么爱自己。
“我第一次有了活下去的指望。”因为司戚嶙，她第一次觉得也没有这么糟糕。甚至有些幸福。
“因为他是他，所以我爱他。”
她说的是爱，不是喜欢。爱是一个很沉重的东西，它有责任，有承担，它对于赵知锦来说，没有那么容易说出口。
但是她说她爱他。
司黎第二天就回了国，将时间空间交给两人。走的时候除了对司戚嶙学业的叮嘱，更多的是对赵知锦身体的担忧。
“小锦，你要好好去医院复查。要听Charlie的话。”
第一次，司戚嶙见自己母亲如此软的话语，而对象是她曾讨厌的赵知锦。
他不知道他们俩昨天聊了什么，但是总归结果是好的。
赵知锦乖乖点头，目送司黎出门。“十二月见阿姨。”
“十二月见。”
等司黎等车消失在门口，司戚嶙搂着怀里瘦弱的人，久违地跟她开起了玩笑。
“哎，怎么想的，居然嘱咐我一个未成年管着你。”
以往他知道她心思敏感，这种话他很少说的，现在看来赵知锦比从前好多了。不然在他说起这样的玩笑话的时候，她眼里就不该是无奈的笑意盈盈。
“那没办法了，我缠上你了。”
“好啦宝宝，吃不吃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你喜欢的冬瓜排骨汤？”
“吃，我有点想念你做的饭了。”虽然在国内的时候经常吃。
“嗯，那你可以去把那台唱片机修好吗？”司戚嶙耐心哄着怀里的人，往屋子里推着走。他其实是有私心的，就是想她多动动。
“我昨天就修好了。”赵知锦乖巧回答。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北海道？”司戚嶙接着问。
“等一月吧。”
“好。”
Eric路过Jason家的时候多看了几眼，方向盘反打朝相反的方向驶去，上次约的中餐厅时间排到了现在，他准备去试试。
他开了一会儿看见了那个跟赵知锦翩翩起舞的公园，没忍住露出笑意。甚至那家便利店门口有一个长得跟赵知锦很像的女人坐在门口的草坪上。就像当初一样。
仔细一看，还正是赵知锦。
Eric手轻打方向盘，将车停在公园停车场后向她走去。
“你好美丽的女士。”
赵知锦听着这熟悉手声音不由得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头金发跟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Eric？”或许是回来了半个月才第一次见到他，她不免有些惊讶，她询问过赵知礼和David，但是他们都没有他的消息。“你最近在干什么，他们都说没有见过你。”
“就到处玩，也没跟他们联系。”Eric想起前几天的血腥场面还是忍着不说。“你呢？最近怎么样？”
“如你所见，我好了很多。”赵知锦摊手，脸上是幸福的笑意。
和之前他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她的时候变得很不一样，上次她疲惫，孱弱，笑都费劲。这次她看着健康了许多，虽然还是很瘦弱。
“Charlie呢？没跟你一块？”正准备回答司戚嶙在商店里因为挑选她能吃的巧克力而苦恼，赵知锦还没开口就被Eric打断。“那我要把你抢走了。”
不远不近的一道讥笑的声音落在Eric耳朵里。
“你有胆就试试，看我弄不弄得死你。”
接着就是司戚嶙散漫不屑的眼神落在他身上，Eric笑了。这人还是这么的狂妄自大。
“Charlie，你这个混蛋真的特别欠揍。”Eric笑骂了一句，说出口的还有那么不是很干净的词。
赵知锦皱着眉头，“language.”
听到这话的Eric挑了挑眉毛，有千万个不满。“他这么说我你一句话都不说，我说他一句你还让我别说脏话了？”
司戚嶙笑着搂过怀里被问得一愣的赵知锦，用行动嘲笑Eric的吃瘪。
“你怎么过来这边了？”赵知锦轻拍了一下搂着自己的司戚嶙，转头问了Eric。
“记得上次我说尔湾开了一家不错的中餐厅吗？”
赵知锦在脑子里搜寻着这句话是在哪里说的，她居然有些记不清。
看着她一脸困惑在想的神情，Eric摇摇头，想起当时在医院他说带她去这家餐厅，她笑着答应的情形。既然她都记不得了，他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没事儿了，我先走了，我妹妹还在等我。”
他挥手说了再见，说话间露着一丝淡淡的的忧伤。插着兜背对着两人离开，连头也没回，也不管这两人有没有说再见。
他还是这样，和人交谈总是游刃有余开着玩笑，却又恰到好处地离开。
赵知锦轻轻叹了口气。
身旁的司戚嶙手随意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拙劣的谎言。”
“什么？”
“Vivian去了波士顿，还能三十分钟内出现在尔湾吗？”
“你怎么知道她妹妹在波士顿？你还一直在关注她的消息？”
“…不是。”
“司戚嶙你变了。”
听着她吃醋地嗔怪，他搂着人轻声哄着。那些甜言蜜语跟他这张脸真的很不符。
听得赵知锦一直笑。
平安夜，戚瑜兮生产的讯号来得猝不及防。司戚嶙原本想等她生下孩子之后再带着本就虚弱的赵知锦去看她，毕竟此途太过于长途跋涉。
耐不住她的执着，司戚嶙还是带着人第一时间赶往纽约。
他们在飞机上的时候刚过0点，也就是这个时候褚成发来了母子平安的消息。下了飞机之后，他们双双松了一口气。
纽约就算是午夜也是无比的繁华，漫天飘舞着雪花。洛克菲勒中心的圣诞树点亮仪式结束了快四个小时，人却还是拥挤。
戚瑜兮的医院不在这边，只是因为她说想看雪，司戚嶙特意让司机往这绕了一圈。面对赵知锦担忧的神色的时候，他说没关系，褚成已经报过平安了。
纽约有些寒意刺骨，司戚嶙原本为她裹了一件厚厚的moncler羽绒服，等他下楼拿着行李预备出发的时候，赵知锦把衣服换成了那条loropiana的驼色羊绒大衣。
他没有责怪，知道她是爱漂亮的，他默默打开了行李箱把那件羽绒服塞了进去。
而到纽约的时候，他拿出那件衣服不顾她嫌弃的眼神又给她套上。
戚瑜兮虚弱躺在病床上看见的就是穿成这样的赵知锦走了进来。她笑得侧切伤口都疼。
“yussie姐，别笑话我了。”赵知锦脱下羽绒服跟里面那件大衣。这样的搭配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一看就是Charlie的杰作，没事儿，过来看看宝宝。”戚瑜兮撤下头上绑着的发巾，伸手招呼他俩过来。
看着昂贵婴儿床里的小奶丸子，赵知锦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
站在她身后的司戚嶙则是挑着眉看着感觉还不如自己两个手掌大的小东西脱口而出。“好丑。”
“司戚嶙你大爷！”
“因为你情绪不稳定他才这么丑。”
“你奶奶的滚出去！”
赶来美国的司黎已经是睡意朦胧了，她揉了揉酸痛的额角到病房门口看见的就是这场面。
可能是司黎自带的威压感，一时间病房里的吵闹声都没了。
戚瑜兮其实是没想到司黎会来的，她虽然听说了她已经接受赵知锦了却也没想到她会万里迢迢来看她。
看到这个场面，赵知锦轻手放下怀里的孩子，拉着司戚嶙出了病房。
“我们需要给他们一些空间。”
戚瑜兮有些不自在，又不知道说什么。一时之间病房里的气氛越来越浓厚。
“爸呢？”她问。
“应该快到了。”
“看看宝宝吧。”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司黎走了过来，打量着已经睡着捏着手的小婴儿。“和司戚嶙小时候有点像。”
戚瑜兮听到这句话就笑，“你儿子刚刚还说我儿子丑呢。”
“小孩子生下来都是皱巴巴的，哪儿有不丑的。”司黎坐到一旁，从手里那只昂贵的Hermes蓝房子里拿出来一把有些年代的金锁。
“这是家里传下来的平安锁，都要给家里女儿，你姥爷给了我，我给了你。”
借着戚瑜兮打量这把锁的时候，司黎叹了口气。“对不起，从前的事情，是妈妈的不对。”
那天晚上赵知锦跟她说的话都还在回响，她也第一次做母亲，以为适用于戚怀瑾人生的方法同样也适合戚瑜兮跟司戚嶙，后来她才终于想明白。
爱是托举，不是打算。
戚瑜兮眼底有些热，却不知道怎么接话。愣了半晌才开口。
“妈，你给他想个名字吧。”
司黎想了许久，在脑子里挑选着她那些诗句与成语，最终想到了无远弗届。
“褚无届。”
意思是，没有边界，人生的无限可能。
“Charlie。”坐在医院门口抱着一杯热可可的赵知锦突然开口叫他。
司戚嶙丢掉烟走了过来。“怎么了宝宝？哪里不舒服吗？”
赵知锦摇了摇头，其实她有话想说的。她看着戚瑜兮跟小宝，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羡慕感。
或者说她也很期望有一个孩子。
“没有。”她摇摇头，喝着那杯热可可。“我想问你喜不喜欢小孩？”
司戚嶙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他从前想着跟赵知锦一直在一起就好，没想过这么远。她说的时候他其实也诧异，因为赵知礼说过她从前说自己不会生小孩。“不喜欢。”
这句不喜欢里包含了太多，不想让她多想这个问题算一个。
“如果有一个呢？”
司戚嶙第一次站在她面前有些发火的情绪。“你想都别想。”
“开玩笑的。”赵知锦见状给了台阶，她不想让司戚嶙担心太多。
正说着医院门口停了一辆宾利，白人司机匆匆忙忙跑过来开门。
打开车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精致的皮鞋跟得体的西装，下来的人身姿挺拔头发花白，坚毅的脸上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没搞清楚状况的赵知锦被司戚嶙扶着过去打了招呼。
“这是我爸。爸，这是知锦。”
戚道明摘下金丝眼镜，笑着伸出手。“你好，小朋友。”
他身上是儒雅随和的气息，与跟司黎初见时不同的是没有那么重的压迫感。
赵知锦伸手回握。“伯父好。”
戚道明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在电话里听司黎跟老吴提过很多次的女孩子。没有他们曾经说过那股不正经的冲劲，而是一股淡淡的乖巧。
“身体好些没？”戚道明伸手从一旁司机手机结果一个盒子。“第一次见面，没有准备什么。”
“好多了，谢谢伯父关心。”
赵知锦一时之间手僵在半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直到戚道明把盒子塞到她手里。
司戚嶙看着盒子有些眼熟，就着赵知锦的手打开。一弯青翠欲滴的翡翠手镯展现在眼前，还泛着润润的油光。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赵知锦是认识的，光是看这镯子的种水跟成色，还有工艺。她一眼就知道这是件古董，而且是件极品的古董。
说什么她都不愿意收。
一直到戚道明递了个眼神给司戚嶙。
司戚嶙笑了一下拿起那条镯子，戴在她白皙骨感的左手上。“爸给你，你就收着。”
圈口很小的一条圆条，她戴着只是稍稍大了一圈。戚道明笑着拍了拍司戚嶙的肩膀，“好好照顾人家。”
目送戚道明上楼，赵知锦还是觉得不妥，伸手想摘下来。“我觉得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除非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司戚嶙抓住她手，阻止她一直把镯子往下拽的动作。这样的语气很像小孩，都不像他一贯会说的。
赵知锦抗议。“你这样很幼稚。”
司戚嶙笑了一下没管，反而很轻的亲了一下她的脸。“幼稚就幼稚，我爱你。”
来得太急，赵知锦都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尽管戚瑜兮再三强调了不许买任何东西，她还是觉得有些失礼，第二天就准备带司戚嶙出门买一些礼物。
她穿得很漂亮，下半身穿了一双rickowens的马毛异形靴子，往上是一条人像半身裙，上身是一件lemaire的短款大衣，脖子上还围了一条司戚嶙说什么都得让她围着的acne的驼色围巾。
司戚嶙还不满意，非得让她把衣服脱了之后再套一件开衫在里面。
“司戚嶙，你现在爹味很重。”赵知锦把手插在口袋里，静静看着一旁翻找着开衫在她身上比划的司戚嶙。
司戚嶙一会儿嫌这件不够厚丢了，那件太短了。听见她这么说，他反而笑了。“我现在的任务就是，让你吃饱穿暖，还有爱你。”
他从前不轻易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在一起时间久了之后越来越没个正形，偏偏赵知锦又是最不喜欢这套的，却也习惯了，偶尔听不到还觉得奇怪。
“那我可以不穿这个在里面吗？”
“no way.”他张开薄唇，突出两个字。
后来赵知锦还是硬生生又在里面加了件开衫。看着一旁往后顺头发，穿得像秀场模特一样的司戚嶙，她更是没眼看。
从前他才不在乎穿着，属于骑车穿什么舒服就穿什么的人，最喜欢就是穿着一身黑。也不知道是谁当时见到了他俩一块出门，可能是懂些时尚，一张口就是说赵知锦男朋友浪费了一张好脸，和赵知锦站在一起感觉赵知锦像是被包养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开始研究她喜欢的那些设计师品牌跟潮流时尚，到现在居然也算半个资深玩家了。
但是这样的他，确实帅得有些太高调。
“司戚嶙，如果今天出去有女孩加你联系方式的话，我会生气哦。”赵知锦打量着他穿着的那件黑色loropiana短大衣跟lemaire黑色长裤，他很随心的套上的衣服，居然能很好的把他腿长的有点突兀出来。
主要他长得太扎眼了，随便谁看都移不开目光。
司戚嶙倒是没觉得自己穿的有多过分，他只是套了个她爱穿品牌的衣服而已。
“很帅吗？”他说着又往后顺了顺额前的头发。
他头发长了很多，往后顺显得很痞气。赵知锦突然就想起了一个自己小时候很喜欢的韩国人叫loren。
“嗯，今天之后把头发剪了。”
“为什么？”
“帅得有些让我有危机感。”
纽约街道上的雪都被洒扫干净，一开始司戚嶙还害怕她穿的这个鞋会不安全，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
商场人不是特别多，但是两个人走在一起还是会吸引许多人的瞩目。
走进Dior的时候，司戚嶙只是在一旁看着那些自己并不感兴趣的包，随意让店员挑了一个看起来适合戚瑜兮的包了起来。而赵知锦则是在哪里精心挑选着婴儿用品。
很快她便选好了几件衣服与发带。
“好可爱啊。”她摸着盒子里的衣服，朝司戚嶙挥了挥手。“你过来看。”
司戚嶙走过来就看见她拿着那几件衣服在比量，脸上全是笑容。他难免想到如果他们也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她或许也会很开心。
想到这里，他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赵知锦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疑惑的看着他，眼睛里都是不解。
“因为我的自私。”
因为我的自私，让你多陪陪我，活得久一些，所以我断绝了你想成为母亲的愿望。
“对不起。”
赵知锦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摇摇头，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微笑。“宝宝，我有你就够了。”
付完款，两个人出了商场，正准备拦车去医院，而一旁注意他们很久的摄影师才终于走上去。
“打扰了！你们好！”Danny伸出手，看着眼前一对养眼的情侣微笑。
司戚嶙有些防备地把赵知锦护在身后。“什么事？”
看到面前这个男人不好惹的样子，Danny只能悻悻收回手笑着解释。“你好，我认识你妻子。”
他指了指身后的赵知锦。
司戚嶙转头询问。“你认识吗宝贝？”
赵知锦对眼前人很陌生，甚至是第一次见，她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哦！你不认识我，我是VG杂志的摄影师我叫Danny。我之前看过你的照片，我还知道你叫hana。” Danny笑着调出手机里的照片递给司戚嶙。
是她去年给海外一个杂志拍的内封。
“你好。”她从司戚嶙身后出来和Danny握手，对于Danny她印象不深，只是在照片页面摄影师那一栏看见过几次。“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过通告了。”
Danny不强求，“没关系！我可以现给你们拍几张吗？”
“我们？”赵知锦转头看向司戚嶙，眼神里是询问意见。
“对，你们。”
司戚嶙点了点头。“可以。”
Danny得偿所愿拿出相机，站远为两人合照。赵知锦以前当过几年模特，所以什么都很对味，而司戚嶙则是一脸你爱拍不拍的表情。看得他心里慌慌的。
他没有多拍，收了手说晚上回去发给他们，关注了赵知锦的Instagram之后离去。
“宝宝，我生气了。”司戚嶙站在那里不动，垂眸看着她。“有人跟你说话了。”
赵知锦目光还在目送Danny离去，接着转头一脸不可置信想起来出门的时候她说有人跟司戚嶙说话她就生气的事情，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司戚嶙你没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小孩了吗？”赵知锦有些无奈伸手捏他脸。“你以前都不这样。”
“你懂什么？被爱的才像小孩。”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不爱你？”
“没有，以前是我害怕你会不爱我。”
毕竟当时分手她说的那些狠话还历历在目，他想到心也觉得疼。“那个时候你说你不要我，你不爱我。”
赵知锦也想起了那天说的那些话。
“以后不会再说了，我也不舍得对你说。”赵知锦当时的情况，她的心境，所有人的态度，她真的没有任何办法。“那些话，说出来的时候我也很难过。可是我更害怕你整夜整夜睡不着。”
香港的时候，他不知道她生什么病了都半个月暴瘦十斤，一直都没睡好。回来也是，哪怕后来到浅阳找她也是。
她真的很不忍心很不忍心。
“我那个时候，每一天都梦见你。”司戚嶙很久没回想那个时候的情绪了。“几乎每一次都是梦见你不要我。”
赵知锦说，我爱你，对不起。
戚瑜兮跟褚成看见这样站着的一对璧人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
戚瑜兮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不知道的你俩要去走秀，司戚嶙你怎么穿得这么风骚？”
司戚嶙不说话，掏出为她购买的戴妃包。
看这个情形，戚瑜兮停止了打趣的话语。“其实我觉得吧，也挺帅的。”
褚成摇摇头，摊手无奈，“你们都懂得，包治百病。”
戚瑜兮不乐意的，伸手抗议。“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想当年跟着你我可是一个包都没买过。”
这话戚瑜兮倒是没说错，她心疼刚开始创业的褚成，一个娇滴滴，永远都在购入新款包包的千金大小姐在家里学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她倒是一点都没有埋怨过。
“我知道。”褚成笑了一下，从自己裤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放到她面前。“所以这是我对你的补偿。”
一辆迈凯轮720s，她从前最喜欢的车。
“我操？”戚瑜兮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钥匙，没留意自己的语言猝不及防说了一句脏话。
褚成见状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不能说脏话，有未成年人。”
“还是两个。”赵知锦看着一旁跟她一起站着的司戚嶙，补刀了一句。
司戚嶙搂过她肩膀，愤愤不平。“现在嫌弃我年纪小了？你谈到我这样的纯情美高boy你就乐吧。”
“哎呀我真是…”赵知锦一时没了话，只能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了看一旁的司戚嶙又看了看甜甜蜜蜜的戚瑜兮跟褚成。
戚瑜兮耸耸肩膀，“我当初跟你说不要谈年纪小的，你看吧。”
“那个时候已经晚了，而且他真的是越来越幼稚了，还不要脸。”赵知锦不满控诉。
“我说了被爱的才像小孩，我跟你撒撒娇怎么还叫不要脸了？”
听见这话，病房里除了赵知锦跟司戚嶙，坐在床上的两个人都开始开怀大笑。
他们确确实实没见过司戚嶙这样子，甚至觉得有些可爱了。从前的司戚嶙总是冷笑着开些不好笑的玩笑，和别人说话也总是冷冷的。这么闷骚的，随便谁看了都会大吃一惊。
戚瑜兮想起他俩说过圣诞假要去日本，便也催着人走。“你俩不是要去度假吗？快去吧，别在这耽误着了。”
“我早订好票了，明天飞。”司戚嶙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上面是订票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