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把梨给我，就代表你同意了。”

　　纸人不会忤逆她，抬手拿下梨子，用小刀削好皮送到她嘴边。

　　虞黛躺在床上，她依旧开着窗，看天上的红霞，只要闲下来，她就会不自觉回想那些疼痛，她强迫自己放空。

　　“虞塾师？”

　　门又被敲响，纸人先她一步，走到门边，等她收拾好，才打开门，虞黛露出半张脸往外看。

　　走廊灯火飘忽不定，外面诡异地一个人都没有，连看灯的那个低个小哥也不见，她合上门要转身，一柄长刀卡着门缝刺向她的后颈。

　　纸人伸手捏断刀刃，手腕一转，一团黑气被他抓着穿墙而过，落在地上。

　　黑气扭曲着化成个十几岁的绿眼少年，他断了一条手臂，半跪在地上，满脸不服气。

　　“姐姐，他不是修士吧。”

　　少年被虞黛踹了一脚，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他用仅剩的那只手指着纸人：“你和他都是魔。”

　　虞黛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静静看着他演独角戏。

　　“宿家女，是魔君身边长大人派给我的任务，她今晚必须死。”

　　虞黛放下茶杯，现在的魔君就是亘鱼天他弟弟，名叫有苏予，生母是有苏氏的八尾狐妖，上位后手段狠辣，养兵屯粮计划百年，想要一举拿下修仙界。

　　有苏予要的是宿毓嫖的命，亘鱼天的手没那么长，那是谁在设计宿毓嫖？

　　虞黛对纸人招招手，他蹲下身，手里捏着刀刃的碎片用力抵在少年颈上。

　　“那你该去杀她。”

　　虞黛走近捏着他的下巴，冷漠地俯视他：“名字。”

　　“长青，我能驱使植物，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一个天之骄女可不需要魔族的同情。”

　　他一脸鄙夷，毫不掩饰对于虞黛善行的厌恶，虞黛没忍住，又踹他一脚。

　　长青也不恼，声音压得极低：“船上只有我们是魔，你，我还有他，既然都是魔族，何不与我合作？”

　　“我有自保的能力，也没有谋财害命的心思，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藤娘是大妖，她需要魔丹，不论是谁的，你以为她会放过你们？”

　　“可是你是唯一的活靶子，宿毓嫖嘴可不严。”

　　虞黛让纸人收手，放下茶杯，侧着头，垂下眼看他，她的眼型偏长，垂下时睫毛盖住大半瞳孔，显得有些凉薄，眼光暗闪，像一片利刃，静静审视着低俯于她的一切。

　　“宿毓嫖不是吃闷亏的性子，三层是刀人暂且不提，四层能人异士不下百人，五层还有个元婴大能，你猜她会去哪层楼搬救兵？”

　　长青一直在暗中观察虞黛的动静，上船以来她连门都没出过，未料到她知道这么多，脸色越发难看，决定先让步，黑着脸断断续续吐出实话：“我本就只是要杀了那宿家女，动手时被打断，我追那人，宿家女追我也上了这船，我分明记得那人的模样，可这船上没有他。”

　　虞黛看了眼纸人：“或许是个纸人，用完被烧了。”

　　长青看了眼她桌上仅剩的两个梨，神色古怪。

　　“那纸人身上有妖气，不是藤娘的，这船上还有大妖。”

　　长青说得笃定，他是来结盟的，虞黛态度缥缈，他就转身向着纸人开口：“姐夫，你肯定不愿意让姐姐处在险境中吧。”

　　虞黛被他的称呼尴尬到，呛了口茶，脸红了大半：“他听我的，家中凡事都是我说一不二。”

　　“毕竟你不是哑巴。”

　　虞黛没想到他会这样接话，瞪他一眼，这样拌了句嘴气氛缓和下来，长青见虞黛依旧不为所动，转向纸人：“姐夫能打得过五楼的修士？”

　　纸人的面具始终对着虞黛，不愿移动。

　　“关你屁事。”

　　虞黛无语扶额，可夫妻身份摆在这只能受着，恶狠狠回怼一句，她正要再开口赶人，却心有所感，视线拐到门后挂着的青鸟剑。

　　她的剑在嗡鸣，虞黛拉着长青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有人下来了。”

　　长青的手抬起来，魔气从他指尖飞出，片刻又飞回来。

　　“是刀人，她们怎么会下来？”

　　“来杀你的？”

　　虞黛故意刺激他，果然他咬着牙反驳：“我来时隐秘，没有人知道！”

　　虞黛依旧镇定自若，她虽然用不了魔丹的力量，可她手里还有青鸟剑，剑修只要有剑，就够了，再者她还有纸人保护。

　　“那可是个金丹刀人，你还不请你的靠山出来？我可不会同情你。”

　　“我才不需要靠山。”

　　虞黛讽笑着，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他的断臂上：“没有靠山又实力不济，长青，你的头打算掉在哪里？”

　　他刚刚可是要偷袭自己，虞黛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觉得自己是有点恶毒天赋在的，自己敢说都不敢听，长青已经气得脖子都红了，身子不停发抖，眼里满是杀意。

　　她跟长青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刺激他，他既然是魔君心腹的手下，从他嘴里套出来的话比坊间传闻有价值。

　　魔域，她总归是要去的。

　　“告诉我为什么要杀宿毓嫖，以及有苏予前朝有哪些心腹，后殿里有哪些宠妃。”

　　原著里并没有着重描写有苏予的势力，这本书她看得少，前期一直写男女主破案寻宝，对于有苏予也只是寥寥带过，亘鱼天后面肯定要杀了有苏予，魔族最为冷血，兄弟相残也是常态，她要提前规划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能打得过刀人。”

　　她耐心不多，握住剑柄，把青鸟架在长青脖子上，继续威胁他。

　　“长虽大人，有苏却将军还有鬼木大人。”

　　“谁最得看重？”

　　“长虽大人，他跟魔君一同长大，一直忠心耿耿。”

　　虞黛只信一半，他这么弱知道不了多少机密，翻腕把剑往下压到他肩上，利刃割进皮肉，“宠妃呢？”

　　长青瞪她一眼，“没有，魔君洁身自好，夜摩天后殿一直空着。”

　　虞黛的脑洞很大，按照修仙文定律，一般魔君都会喜欢女主，那岂不是翁江年要跟有苏予争女主，跟面人一样的时玄昼比，木头人和狐狸精之间的修罗场更带感，她有种吃到瓜的错觉。

　　虞黛又问了一些话，才把长青放开，可她还是对他有杀心，先让纸人把他打晕绑起来靠在门后。

　　不杀他，他回去后一定会告状，长虽跟有苏予一起长大，肯定也认识亘鱼天，或许也参与了当年的事，要是查到她，她不一定能活着回去，杀了他···不论杀或不杀，后事都难断干净。

　　夜里风很小，衣袖在她身侧翻起来又落下，她在窗边站了一会，静静看着天上的弯月，神色迷蒙，最终颤抖着合上窗户，吹灭蜡烛，黑暗里她扣着自己的手腕，站直身体：“杀了他，处理干净。”

　　纸人把长青绿色的魔丹奉给虞黛，他直接灭了长青的神魂，没有见血，虞黛点燃蜡烛打开门窗，夜风带着凉意吹透她单薄的背影，走廊上站着一个黑衣赤边带着金色面具的刀人，她双手环胸站在走廊尽头，一声不吭，露出的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魔族果然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