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只是一个替身
听着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沈清月才缓缓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眼中一片空茫。
自责吗？懊悔吗？
可惜，太晚了。
沈清月已经死了。她现在是林晚照，没有义务，也没有心情，去安抚这些迟来的良心不安。
午后的阳光透过病房窗户，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
沈清月刚做完陆景川安排的呼吸训练，正靠在床头微微喘息，试图平复胸腔里那股熟悉的憋闷感。
病房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没有敲门，带着一贯的强势。
刑岚霆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剪裁完美的定制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凌厉线条。
他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奢侈品服装袋，目光如同巡视领地般扫过病房，最后落在沈清月苍白的脸上。
“换上。”他将服装袋随手扔在床尾，声音冷硬，不带丝毫商量的余地，“我带你去参加一场晚宴。”
沈清月看都没看那袋子一眼，直接拒绝：“我不去。”
刑岚霆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拒绝，他并不动怒，只是缓缓踱步到床边，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去？”他俯下身，双臂撑在床沿，将她困在他的阴影与病床之间，冰冷的黑眸紧紧锁住她试图躲闪的眼睛，“林晚照，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花钱请最好的医疗团队，让你住最好的病房，不是让你在这里养尊处优忤逆我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林晚照紧绷的神经上，“你答应过的，扮演好‘她’。现在，就是你需要履行职责的时候。”
沈清月抬头，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履行职责就是穿着死人的衣服，去参加那些无聊的宴会，供你缅怀你逝去的爱情？刑岚霆，你不觉得这很恶心吗？”
“恶心？”刑岚霆的眼神骤然变得危险，他猛地伸手，冰凉的手指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林晚照，收起你的伶牙俐齿。你没有资格跟我说恶心！”
他凑近她，呼吸几乎喷在她的脸上，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地提醒她那个血淋淋的现实：
“摆正你的位置，你只是一个替身。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他的手指收紧，迫使她仰头承受他冰冷的注视，“除非……你不想让你那个‘伟大’的父亲，安稳度日了。他现在的平静生活，就像这窗台上的花瓶，我轻轻一推，就能摔得粉碎。你想试试看吗？”
父亲！
林志鸿担忧的面容、憔悴的身影瞬间浮现在沈清月眼前。那是她如今活下去唯一的支撑和软肋。
愤怒的火焰在刑岚霆冰冷的威胁下，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屈辱。
她看着刑岚霆那双不容置疑、掌控一切的眼睛，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她挣脱开他捏着下巴的手，声音轻得像一缕即将散去的烟，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自嘲：
“……好。我换。”
“很好。”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酷：“我给你半小时。”
说完，他转身离开。
病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刑岚霆为沈清月挑选的是一条雾霾蓝真丝长裙，流线型的剪裁，衬得她本就苍白的肌肤几乎透明。
半小时后，刑岚霆打开病房门，看到轮椅上那道纤细的身影时，瞬间陷入一阵恍惚之中。
像，太像了。
即使面容不同，但那属于沈清月清冷易碎又矜贵的气质，却仿佛透过这身礼服和这副羸弱的躯壳，再次降临。
“月儿……”他缓缓靠近沈清月，伸手想抚摸她柔软发光的头发。
沈清月厌恶地别开头，“走吧。”
刑岚霆如梦初醒，随即心痛的苦笑一下。
她是林晚照，不是沈清月，不是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月儿。
他推着沈清月的轮椅离开医院，来到宴会厅。
沈清月面无表情，任由刑岚霆推着她进入觥筹交错的名利场。
直到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看到了那个鬓角发白、在人群中带着讨好笑容的沈宏远。
她上辈子的亲生父亲。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钝痛蔓延开来。
那些被背叛、被抛弃、孤苦死去的记忆汹涌而至，疼得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沈清月已经死了，欠沈家的生恩，上辈子用命还完了。
如今，她是林晚照，与沈家，再无瓜葛。
不相认，不原谅，相忘于江湖，是她最后的慈悲与决绝。
越来越多的人来向刑岚霆打招呼，刑岚霆没有急着应付他们，反而蹲在她身边，低沉冷漠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温柔：“想喝点什么？”
沈清月摇摇头，“你推我去窗边，我想看看夜景。”
刑岚霆回头看了眼窗户的方向，站起身推沈清月去窗边。
沈千竹见刑岚霆很在意轮椅上的那个病秧子，不免生出了嫉妒和好奇。
沈清月已经死了五年了，可这五年里，她都没能走进刑岚霆心里哪怕半分，她很好奇那个病秧子是谁，竟能让刑岚霆对她如此体贴照顾。
她见刑岚霆正和合伙人谈生意，暂时无暇顾及沈清月，便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
“你好，请问该怎么称呼？”她故作好奇地打量着沈清月，语气亲昵，“你看起来身体不太舒服，怎么到这种场合来了？”
沈清月抬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冰寒刺骨，让沈千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这就是当年她父亲带回来的、登堂入室的私生女，沈千竹。
“不劳费心。”沈清月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她不想与这女人有任何纠缠，操控着电动轮椅就想离开。
沈千竹被她那无视的态度激怒了，她假意上前一步似乎想帮忙推轮椅，涂着丹蔻的手指却暗中用力，猛地将轮椅朝着不远处铺着红毯的旋转楼梯推去！
“啊——！”轮椅失控地冲向楼梯边缘，沈清月失重地向前倾，脸色瞬间煞白，慌张地发出尖叫。
“晚照！”
“清月……”
“沈千竹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