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新生的暖阳
微光，像一根温柔的羽毛，轻轻搔刮着陈暖暖的眼皮。
她努力了很久，才将沉重如铅的眼睑掀开一道缝。模糊的光影中，一个熟悉的轮廓趴在床边，呼吸均匀，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显得有些憔悴。
是言彻。
陈暖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团被浸透了水的棉花，使不上半分力气。她想开口叫他，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一点干燥的嘶声。她只好用尽全力，抬起那只没有被输液管束缚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他的脸颊。
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趴着的人猛地一颤，醒了。
言彻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在看清她已经睁开的双眼时，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眸子，瞬间被狂喜、难以置信和后怕交织的巨浪淹没。
“暖暖？”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
陈暖暖扯了扯嘴角，想给他一个笑，却发现自己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得无比艰难。她只能用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水。”
“水！对，水！”言彻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够床头的保温杯，差点把桌上的仪器碰倒。他倒了半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头，用棉签沾着水，一点点润湿她干裂的嘴唇。
四目相对，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他眼中的疼惜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她眼中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安心，千言万语，都融化在了这无声的对视里。
“你醒了就好。”言彻放下水杯，握住她的手，紧紧地，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睡了很久，医生说你只是太累了。”
“嗯。”陈暖暖轻轻应了一声，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带着薄茧的温度，眼眶一热。
她，回家了。
两周后，老城区的巷弄里，比过年还热闹。
“暖心宠物诊所”重新开业了。
招牌是新的，墙面是新的，连门口的地垫都是新的。钟亦然正叉着腰，得意洋洋地对一群记者吹嘘：“看到了吗？本少爷亲自监工！全镜海市最顶级的设备，最环保的材料！以后，这里就是动物界的七星级疗养院！”
“钟先生！请问您对暖心诊所的投资是纯商业行为，还是出于对陈医生的个人欣赏？”一个记者把话筒都快杵到他脸上了。
“废话！当然是……”钟亦然刚要习惯性地炫耀，突然想起什么，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义正辞严的表情，“当然是出于对陈暖暖医生高尚医德的敬佩！以及对‘暖心动物守护基金’的全力支持！”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当陈暖暖在苏轻墨的搀扶下走出诊所时，闪光灯和欢呼声瞬间将她淹没。
她看着那些熟悉的街坊，那些曾经用怀疑和咒骂伤害过她，此刻却满脸愧疚与崇敬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再是那个为房租发愁的小兽医了。
诊所后院，新换的草坪上，一个崭新的烤架正冒着诱人的香气。
“喂！言大警官！你那串羊肉要烤成炭了！”苏轻墨叼着棒棒糖，没好气地指挥着。
“本将军的秋刀鱼！秋刀鱼好了没有！愚蠢的两脚兽，动作太慢了！”一只三花猫在烤架边上蹿下跳，焦急地用爪子扒拉着林殊的裤腿。
“好了好了，‘将军’稍安勿-躁。”林殊乐呵呵地将一条烤得金黄的秋刀鱼放在了它的专属餐盘里。
钟亦然端着一盘烤好的生蚝走过来，递给陈暖暖一串：“尝尝，空运来的，补补。”
陈暖暖笑着接过，看着眼前这幅热闹的景象，劫后余生的感觉才真正变得清晰起来。
“真好啊，”她轻声感叹，“我们都在。”
“那是！”钟亦然一口干掉一杯啤酒，“为了庆祝咱们‘镜海F4’——不对，是‘主角联盟’的伟大胜利，干杯！”
“谁要跟你‘F4’啊！”苏轻墨翻了个白眼，“不过，干杯！”
“干杯！”
几只杯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欢庆过后，夜色渐浓。
苏轻墨拿出笔记本电脑，表情严肃起来：“好了，派对时间结束。暖暖，有样东西，你必须得看看了。”
她将屏幕转向陈暖暖。上面是两份被标记为最高机密的文件：《圣体计划》的完整报告，以及一份由楚肖和她联手从国际刑警组织数据库里挖出来的，关于一个代号为“诺亚方舟”的全球性网络的初步分析。
“尉迟雍，只是这个‘诺亚方舟’在东亚区的一个‘区域主管’。”言彻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们拔掉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后院里热闹的烟火气，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寒意驱散。
胜利的喜悦还未散尽，更巨大的阴影已然笼罩下来。
众人散去后，陈暖暖和言彻并肩坐在后院新添的长椅上，看着夕阳将天边的云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诊所里传来几声小狗的梦呓，和三花猫满足的呼噜声。
“怕吗？”言彻忽然问。
“以前怕。”陈暖暖看着天边，“怕被发现，怕被当成怪物，怕连累你们。”
她顿了顿，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现在不怕了。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言彻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拿出那枚在镜海塔顶找回来的、擦得锃亮的弹壳，轻轻放进她的手心。
“这次，换我来守护你和你的秘密。”
陈暖暖感受着弹壳冰凉的金属质感，微笑着，用自己的手覆盖住他的，连同那枚弹壳一起，紧紧握住。
“不，”她说，“是我们一起。”
一个月后。
诊所的运营早已步入正轨。陈暖暖每天忙着给毛茸茸的客人们看病、打针、做心理疏导，言彻则在下班后雷打不动地出现，有时帮忙打扫，有时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她忙碌。
一切都平静得像一个美好的梦。
这天下午，诊所的门铃“叮咚”一声响起。
一个穿着剪裁干练的米色风衣、亚麻色短发的外国女性走了进来。她的眼神锐利如刀，环顾四周，目光仿佛带着扫描功能，将在场的所有人和动物都过了一遍。
最终，她的视线精准地锁定在正在给一只小奶猫喂药的陈暖暖身上。
诊所里温馨、慵懒的气氛，被她身上那股格格不入的、冰冷而高效的气场冲得一干二净。
她迈开长腿，径直走向陈暖暖，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节拍。
她在陈暖暖面前站定，用一种字正腔圆、不带任何情感波动的中文开口了。
“陈暖暖医生，你好。”
诊所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瞬间凝固。
“我叫伊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