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侯府上门
随着沈知意之时那句“采药竞赛”的话音刚落,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萧衍深邃的眼眸眯起,内心不禁翻涌着一股难以置信的好笑。
这女人,竟敢拿他急需的“血蟾衣”研究成果当诱饵,像逗弄两只……争食的鹰隼?
此时,他眉眼一压,连带着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山风也似乎都跟着停滞了。
顾长渊更是愕然当场,他温润的脸上写满了荒谬。
他堂堂镇国公世子,何时参与过如此儿戏的、如同市井顽童抢糖吃的比试?
还是为了一个……“小动物的秋裤”?
这沈知意,离了侯府,行事怎变得如此……跳脱不羁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死寂与尴尬即将达到顶点的时刻。
“知意!知意!”
一声凄厉慌张的呼喊由远及近,打破了山间的诡异宁静。
下一秒只见沈清书跌跌撞撞地从山下跑来,他发髻散乱,脸上带着明显的淤青和擦伤,嘴角似乎还残留着血渍。
甚至那身本就洗得发白的书生袍更是被撕扯得破了好几处,沾满了泥土和草屑,狼狈不堪。
“哥!”
刹那,沈知意脸色骤变。
她也顾不上什么竞赛和秋裤,急忙让人把她带下去,冲过去赶紧扶住几乎要瘫软在地的沈清书。
“怎么回事?你怎么伤成这样?!”
与此同时,沈清书抓住她的胳膊,气息急促,眼中皆是恐惧和愤怒。
“是…是侯府的人!他们…他们闯到家里来了!二话不说就砸东西,说…说你偷了府上的贵重药材!”
“本来娘想拦着,但被他们推倒在地,现在……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啊!”
他说到最后声音几乎都跟着带着哭腔了,身体因为愤怒和后怕而剧烈颤抖起来。
沈知意听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瞬间明白了!
是昨天她潜入侯府的事情败露了!
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她头上,还用如此暴烈的手段对付她手无寸铁的家人。
“好啊!好一个安定侯府!找不了我,就拿我娘和我家里人开刀!”
一股无边的怒火瞬间在她胸腔里炸开,烧得她双眼赤红。
萧衍和顾长渊此刻也瞬间明白了事态严重性。
转瞬即逝,萧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一步上前,声音冷得像冰。
“人在何处?”
“还、还在家里……”沈清书喘着气回道。
“走!”
萧衍言简意赅,他一把拉起沈知意,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扶了沈清书一把,但那股沉稳的力量莫名让人心安了几分。
接着他目光扫过顾长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顾公子,劳烦照看一下她兄长。”
闻言,顾长渊也收敛了温润,他面色凝重,不过想来这种场面他还是不好出场,所以只能是悻悻然地点点头。
“放心。”
接着他立刻示意身后小厮上前搀扶沈清书。
至于,萧衍则是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带着她朝着沈知意家那间破旧的小院赶去。
只是…最后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们赶到时,小院外围了不少被惊动的村民,他们指指点点,却无一人敢上前。
院门大敞,里面一片狼藉。
唯一一张瘸腿的桌子被掀翻,周氏平日里宝贝的几只粗陶碗摔得粉碎,连那口存水的破缸都被砸裂,水淌了一地。
此刻,一家人脸色惨白着瘫坐在地上,低声啜泣,每个人的额角上都有一块明显的红肿。
而院子里,站着五六个身穿侯府家丁服饰、膀大腰圆的壮汉。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管事服饰的人,只见那人三角眼颧骨偏高,看起来是个面相十分猥琐的中年男人。
而此人正是侯府外院的管事,姓王,他向来以捧高踩低、手段狠辣著称。
王管事在听到身后动静,感觉到沈知意回来后,他那三角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和得意。
当然,他根本没在意随后跟来的带着面具的萧衍,只当是路过看热闹的富家公子罢了。
接着待人进门后,他便是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尖利。
“哟,沈知意,你总算回来了?还以为你做了亏心事,不敢露面了呢!”
此时沈知意强压着撕碎对方的冲动,快步走到周氏身边,将她扶起,检查起她额头的伤声音冰冷。
“王管事你们私闯民宅,打伤我家人毁坏我家财物,该当何罪?”
“私闯民宅?”
这一刻,王管事不禁嗤笑一声,他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一个被侯府扫地出门的贱人,也配谈民宅?”
“我们侯府如今丢了贵重无比的“七叶玲珑芝”,昨夜有人看见你昨日鬼鬼祟祟在府外徘徊,不是你偷的,还能有谁?!”
此人也是聪明,他根本不提其他被破坏的东西,只死死咬住“七叶玲珑芝”,显然是想用盗窃重宝的罪名彻底摁死她。
但沈知意也不是傻子,如果他当真有什么证人,怕现在,几人早就已经在公堂上解决了。
“你看见我徘徊了?你怎么知道就是我了?”
“证据呢?王管事空口白牙就要诬人清白,侯府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哼!证据?等把你押回侯府,自然有证据!”
说到这,王管事不耐烦地一挥手,想要即刻把沈知意给拖拽回去。
“来人!把这偷东西的贱婢给我拿下!带回府去,交由夫人发落!”
闻声,那几个家丁突然如狼似虎地就紧跟着扑了上来!
“住手!”
明明方才还留在原地的顾长渊,这会儿却突然闪现挡在了沈知意的跟前。
或许,之前的一阵踌躇下来他还是觉得自己内心不安。
所以纠结之下,他最终还是下了山前后脚地赶了过来。
“安定侯府便是这般行事?无凭无据,便要拿人?”
面对他的出现,王管事先是打量了一下顾长渊,见他气度不凡,稍微收敛了点嚣张,但语气依旧强硬。
“这位公子,此乃侯府家事,奉劝您莫要插手,这沈知意盗窃主家财物,人证俱在我们拿她回去问话,天经地义!”
“家事?”
与此同时萧衍冰冷的声音响起,他甚至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但那眼神如同看着一群死物。
“她已非侯府之人,何来家事?尔等光天化日行凶伤人,强掳民女,视王法为何物?”
这时,王管事明显被气质凶狠许多的萧衍给吓住了。
他那眼神看得人心里直哆嗦。
但思来想去他仗着侯府势大,又看对方只有两个年轻公子,加上这一地的伤患,毫无用处。
于是,自身的胆气那是又跟着壮了些许。
“王法?在这里侯府就是王法!侯府就是一切!赶紧给我拿人!谁敢阻拦,一并拿下!”
说到这里,家丁们无法,也只得再次上前。
此刻沈知意心里深知,今天这事肯定无法善了。
但是她肯定不能让家里人再继续出事下去了,如果这样那她就真对不住原主给她的这副身子了。
况且,她现在也不能连累萧衍和顾长渊。
虽然她觉得这俩大概率是不怕侯府的,但眼下没必要他们跟着自己硬碰硬。
毕竟有些底牌最好是在绝地求生的时候,才是最有用的。
索性她仰头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挡在她身前的顾长渊,向前一步。
随即她目光平静地看着王管事,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好,我跟你们回侯府。”
“知意!”此刻,沈清书和周氏同时惊呼。
沈知意闻声回头,立刻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接着再然后,她回头看向萧衍,用口型无声地冲他说了句。
“如果出事,记得想办法保我,否则…你的药就没了。”
见她这般,萧衍眸色深沉如海。
所以他也没有出手阻止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神,那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意味。
至于顾长渊这边,他本来还想继续说什么,但却被沈知意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此刻王管事见沈知意屈服,不禁歪头得意一笑。
“算你识相!给她带走!”
下一秒,两个家丁粗鲁地一左一右扭住沈知意的胳膊,推搡着她向外走去。
那力道毫不留情,捏得她骨头生疼。
同时,在看着女儿被如此粗暴地带走,周氏按耐不住自己的声音发出悲鸣,几乎伤心得快要晕厥过去。
而沈清书目眦欲裂,他想要冲上去,但却被侯府家丁轻易推开,摔倒在地无力爬起。
此刻的惨状,就连周围的村民都跟着面露不忍,却还是无一人敢出声。
要知道这可是侯府,普通的平民老百姓,他们又有几个胆子敢这么做的?
此时此刻沈知意被推搡着,踉跄前行。
她回头,最后看了眼那破碎的家,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哥哥和母亲,看了眼昏倒在地的其他家人,一夕之间,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现在更是一片狼藉!
这一刻,她没有哭,也没有求饶。
只是将那王管事和每一个动手家丁的嘴脸,都深深地、刻骨铭心地记在了脑海里。
侯府……今日之辱。
她沈知意,必让他们百倍偿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