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棠沅已经把自己锁在房间中整整一天了。
期间流萤、半夏来过，祝盈盈带着晚舟也来探访过，但都被棠沅拒之门外了。
她怕自己学不像棠宁，露出破绽，再给棠宁添麻烦。
“呜……阿宁，你怎么还不醒……”
棠沅无助地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环抱着膝盖，用力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的呜咽声溢出来。
如果在往日，棠宁看到棠沅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一定会蹙着眉，满脸嫌弃地上来拉起她的手，搜刮所有她能想到的温柔词汇来哄她的。
可此刻，棠宁依旧沉睡着，无法回应她半分。
棠沅知道她不能永远依赖着棠宁为她冲锋陷阵，而自己只能拖棠宁的后腿。但是这种依赖像是一场温暖又轻柔的梦境，让她始终无法狠下心去挣脱。
她曾经也问过棠宁，面对那么多的困境，，是怎么鼓起勇气站出来解决的，自己只敢缩成一团等着熬过去就能结束了。
棠宁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她说：“不管多大的困难，只要能迈出第一步，就已经解决一半了。”
棠宁那么聪明，她说的话也一定没错。
棠沅下定决心，等下次不管是流萤半夏，或者是祝小姐再来，她一定不会当缩头乌龟了。
仿佛是印证了棠沅的决心，房门在这时被“砰砰砰”敲响了，把棠沅吓了一激灵。
棠沅终于从角落中站了起来，向前挪动了一步。
棠宁说得没错，哪怕只是一小步，都能给人带来莫大的信心。
她鼓足勇气将手搭在门栓上，掌心因紧张微微汗湿，在门板上留下了一片不显眼的深色痕迹。
棠沅，加油！你可以的！只是学棠宁，你每天都看着她，一定不会出岔子的！
心一横，拉开了门。
“祝小姐，不好意思我……怎么是你？”
门外的谢世渊脸色一沉。
“怎么不能是我？”
“没什么。我看你上次似乎并不是很想再见到我了，没想到你还会再来。”
谢世渊气极反笑，将棠沅一把推入屋中，然后利落地反手关上了门。
“进屋说，别被人看见了。”
只见棠沅的闺房宽敞，却因陈设简单而显得格外空荡。一张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帷帐是素净的月白色，此刻静静垂落。桌子上也没有姑娘们素日喜爱的鲜花水粉一类，只有一盘糕点，一本剑器舞图解，似乎是棠沅宴会上跳的那一支。
屋中没有脂粉香气，只有院中梨花树散发出的阵阵幽香……难怪棠沅身上总是环绕着那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梨花香。
谢世渊心想，还真像个大雪洞似的……冷清得像棠沅这个人。
他的房间都没有这么没人气呢。
棠沅伸出手，将桌子上那盘鲜花饼递给他。
谢世渊：“……不用，谢谢，我不吃。”手却很诚实地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饼皮酥香，内馅清甜，玫瑰香气恰到好处。
“看见你安然回到了家我就放心了。唔真好吃，改天让我的小厨房也做一些。对了，我娘问我为什么要去买绣花鞋，你是不是回来的时候被人看见了？”
棠沅摇摇头。
“没有，我走的时候一直都很小心，也专门走的小路，绝对不可能被人看见的。”
谢世渊有些怀疑地看着她。
“真没有？”
“真没有！”
棠沅有些生气。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她，她看上去有那么不靠谱吗？
倒也不算冤枉谢世渊——如今无论棠沅有何举动，谢世渊总会下意识地多想一层，生怕在不知不觉间被她摆了一道。
棠沅看着谢世渊目光中的怀疑不减，更加恼怒，险些连最基本的伪装都要维持不住了。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一黑，几乎软倒在地。
尚未完全适应那眩晕，便听见自己口中吐出冰冷的声音：
“滚出去。”
太好了！是棠宁！棠宁醒过来了！
棠宁抬起眼，目光如冰刃般直刺谢世渊。
谢世渊被这冰冷的目光震了一下，心口像是被无数根冰针扎中。
该死，怎么跟梦里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谢世渊免不得又想起昨晚上的梦。
面上一红，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谢世渊于是对着棠宁扬声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明明还帮了你！我帮你打跑蒙面人还给你买鞋！你居然让你的救命恩人滚出去！”
声音又委屈又恼怒。
棠宁指了指桌子上被谢世渊吃得所剩无几的鲜花饼。
“鲜花饼价值千金，足以回报你的恩情。你刚才不还吃得津津有味吗？”
“你这鲜花饼镶金了啊这么贵！”
棠宁挑挑眉。
鲜花饼是半夏做的，自然价值千金。
谢世渊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味鲜花饼的滋味。
好像……也确实值得上千金。
不对，那也不对！
谢世渊恼怒地扣了扣桌角。
奸商，可恶的奸商。
谢世渊猛地站起身，把棠宁吓了一跳。
“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走了！”
不等棠宁回话，谢世渊扭头离去。
棠宁：……棠沅怎么会被这个笨蛋欺负的。
谢世渊在路上恼恨地踢着一颗小石子，心里的那点旖旎幻想烟消云散。
无辜的小石子滚入草丛里。
谢世渊脚步一顿，既然棠沅一切安好，那他也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随即换了个方向，向着醉颜楼大步迈去。
醉颜楼内。
花颜殷勤地为谢世渊奉上糕点和茶水，谢世渊顺手拿起一块。
有些失望，不如棠沅屋中的鲜花饼好吃。
“官人，那日您让奴家调查的事情，奴家都已经查清楚了。那个晚音，似乎是染上了脏病……”
花颜压低声音，有些难为情地看了谢世渊一眼。
“按道理来说，青楼里的姑娘染了病是要被撵出去的。但这个晚音倒也算老实，只是卖卖艺，不卖身。我也就先把她留下了，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谢世渊点点头。
“你们就没想过要逼问她？”
花颜娇笑一声。
“您知道的，主子最重仁义，不允许咱们滥用私刑，所以……”
话还没说完，楼下此时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瞬间吸引了二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