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棠宁见到林夫人的时，她正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指尖飞快地拨弄着算盘珠子的，神情专注地核对着名下各处铺子送来的账本。
见到棠宁那身格格不入的狼狈装扮时，林夫人脸色骤然一沉，立刻放下手中的账册，绕过书案快步迎了上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愠怒：“沅沅？你这是……怎么回事？谁给你委屈受了？”
棠宁则顺势扑进她的怀里，装出一副柔弱无依饱受欺凌的做派。她抬起脸，眼眶瞬间泛红，欲落未落，更显凄楚。
“林姨……呜……”
林夫人见状，心立刻软了大半，连忙伸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她单薄的脊背，满脸都是心疼：“好孩子，莫怕莫怕，快告诉林姨，究竟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棠宁欲说还休。
“傻孩子，到了林姨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别怕，有什么事，大胆说出来！天塌下来，都有林姨帮你顶着！”
林夫人眼中带上了一抹厉色。
棠宁感受到林夫人情绪的变化，知道火候已到，终于“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她紧紧抓着林夫人的衣袖，泣不成声地“控诉”：
“是棠泽！他……他不知检点，染了那见不得人的花柳病！他怕父亲知晓后震怒，会彻底放弃他这个嫡子，竟……竟起了歹心，要先下手为强，在父亲的饮食中做手脚，想要毒害父亲性命！事情败露后，他还想将这天大的罪名全都推到我的头上！”
“母亲她……她明知真相，却护子心切，不仅要强行压下此事，还要……还要处死沅儿来保全她的好儿子！林姨，沅儿才十五岁，还没有好好孝顺林姨，沅儿不想死啊！”
“混账！”
林夫人勃然大怒，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化作实质。
“姜音她竟敢如此纵子行凶，颠倒黑白！我这就递牌子进宫，到圣上面前参他们一本！我看他们棠家有几个脑袋够砍！”
说罢，林夫人转身就要往外冲去。
棠宁慌忙上前一步，死死拉住林夫人的衣袖，泪落得更凶了。
“林姨不可！万万不可啊！”她声音颤抖，“她们既然敢做，定然已将相关证据销毁殆尽！我们如今口说无凭，若贸然惊动圣驾，非但无法惩治恶人，反而可能被她们反咬一口，说我们诬告攀扯！到那时……到那时沅儿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说罢，棠宁顺势跪在地上，朝着林夫人行了一个郑重无比的大礼，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哀声恳求：
“沅儿别无所求，只求林姨能帮沅儿一把！求林姨动用手中渠道，将棠泽染病、意图弑父真相散播出去！无需圣裁，只需让京城百姓看清他们的真面目，莫要让她们平白污了沅儿的清白，让沅儿日后无颜见人！求求林姨，帮帮沅儿吧！””
林夫人把棠沅搀扶起来，满脸忧心。
林夫人看着伏在地上，不断颤抖的棠宁，心酸与怜惜淹没了怒火。
她长叹一声，弯腰用力将棠宁搀扶起来，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满脸忧心与感慨：“傻孩子，到了这般境地，你想的竟还只是保全自身清白。真是心地纯善得让人心疼。罢了罢了，这点小忙，林姨还是帮得上的，定不让那群黑了心肝的得意！”
棠宁心中暗笑一声，知道目的已然达到。
抬起头时，依旧是那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神情，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又怯生生地开口：“林姨……沅儿，沅儿还有一点私事……想请林姨帮忙……”
“不用跟林姨客气，你直接说便是。”
“沅儿有一位挚友，名叫祝渺渺。她在家中处境艰难，最近和府中的姐妹斗得厉害，我却什么都帮不上。林姨……您人脉广，说话有分量，能不能……能不能在京中也帮着宣扬一下渺渺姐姐出色的管家才能和温良贤淑的品性？好让她的父亲，能多看她一眼……”她声音越说越小，带着恰到好处的不好意思。
林夫人闻言，了然一笑，爽快应承：“我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举手之劳，既能帮到你朋友，又能让世人多知道一位好姑娘，何乐而不为？林姨应下了。”
“多谢林姨！”棠宁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
“好了，你且宽心回去等着。”林夫人雷厉风行地转身，对心腹丫鬟吩咐道，“立刻去安排，动用我们所有的茶楼、戏园、说书场子，把该传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散出去！我要在晚饭之前，让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议论这件事！”
林夫人的力量远超想象。命令下达后不过一个时辰，各种经过“加工”的版本，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席卷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棠尚书家那位嫡公子，啧啧，了不得啊！”
“可不是嘛！在外头染了一身脏病，怕他爹发现，竟狠心要下毒弑父！”
“哎，我听说啊，那棠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明知儿子作恶，还要帮着遮掩，差点就把那二小姐给活活打杀了！”
“真的假的？这二小姐不是个傻子吗？把锅全推一个傻子头上，也太……”
“千真万确！我那在棠府当差的表姨家的侄子的邻居亲眼所见！那二小姐哭得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听说那棠泽得的可不是一般的花柳病，是那种浑身长满烂疮，流脓淌水的！”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棠府竟藏污纳垢至此！”
深宅后院里，贵妇人们也窃窃私语：
“以后可要让自家哥儿离那棠泽远点，别被带坏了！”
“那棠二小姐倒是可怜见的，不是说继母对她极好吗？难不成是谣传？”
“说起来，祝家那位大小姐祝渺渺，听闻管家是一把好手，性子也温婉，往日倒没看出来。”
“是啊，比起棠家那些掐尖好强的姐妹，倒是难得。”
与外界的沸反盈天相比，棠府内部则是一片压抑的混乱和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