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不会是他
“祝铭,你赢了又如何?”
“你以为你那个乡下妻子真的是跟人跑了吗?哈哈哈哈哈!”
祝铭心中一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亲王啐出一口血水,“本王不过是让人截了你的家书,再仿了你的笔迹,给你那对蠢笨如猪的父母寄去了几封信而已。告诉他们你要尚郡主了。程白秋那个绊脚石,该处理掉了。哈哈哈哈哈,他们做得可真干净啊。”
他看着祝铭瞬间惨变的脸色,眼中满是报复的快意,“你胜了本王,可你的结发妻子却因你而死!死得不明不白!死后还要背负污名!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亲王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气绝身亡,留下濒临崩溃的祝铭。
他呆呆地站在天牢外,阳光刺眼,他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原来……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原来他的秋儿,受尽冤屈,因他而死。
甚至可能……
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将他吞噬。
他恨亲王的狠毒,恨父母的愚昧狠心,更恨自己的无能!
为什么没能早点察觉?为什么没能保护好她?!
他当即辞去官职,不顾父母哀求挽留,毅然寻访仙踪,投入道门。
他只有一个念头,入道,问灵。
哪怕寻遍九天十地,踏遍黄泉碧落,他也要找到程白秋的魂魄。
他不求她原谅,只想见她最后一面,亲口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然后,送她往生,愿她来世能得一良人,平安喜乐。
这一找,便是两百年。
…………
郊外树林,静谧安然。
祝铭亲手为程白秋立了一块青石碑,碑上是他一笔一划刻下的字:吾妻白秋。
他刻得极慢,极认真,仿佛要将这两百年的思念与悔恨,都融进这青石之中。
事毕,他转向云昭渺,深深一揖:“多谢云姑娘,救秋儿于水深火热之中。”
云昭渺摆摆手,语气些许感慨:“程姑娘本性善良,善人有善报,能帮到她,我也很高兴。”
她顿了顿,问道,“至于祝道友你,之后有何打算?”
祝铭的目光落回那方崭新的墓碑上,声音平静:“自是等秋儿投胎转世后,护她成长,为她寻一良人,保她一生无忧。”
云昭渺闻言,心中微叹。
祝铭此举,是打算用余生来赎罪,来守望。
她虽然觉得此举未必是程白秋所愿,但这是祝铭的选择,她终究只是外人,“祝道友保重。”
祝铭拱手,言辞恳切:“二位恩情,祝铭铭记于心。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云昭渺也回了一礼。
三人就此别过。
云昭渺与宫厌沉默然转身,沿着林间小径离去,身影渐渐被林木遮掩。
他们走后不久,那道绛紫色的窈窕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程白秋的墓碑前。
妖艳女子垂眸看着新立的石碑,红唇上扬,勾勒出满意的弧度。
“如此纯粹的爱欲,不枉我专程跑这一趟。”
她伸出手,指尖若有若无地拂过碑面,仿佛在汲取那萦绕不去的强烈情感,随后身形一晃,便如轻烟般消散在原地。
回客栈的路上,月色清冷。
宫厌沉默默走在云昭渺身侧,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程白秋,你会怎么做?”
云昭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她设身处地想了一下程白秋的境遇,被至亲背叛,含冤而死,苦等两百年却发现自己恨错了人。
“我大概……不会选择自尽。”她斟酌着说道,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儿,“太便宜那些伤害她的人了。若我是她,就算拼个魂飞魄散,也要拉着那对愚昧狠心的公婆和那个该死的亲王同归于尽。至于祝铭……”
她顿了顿,“他虽非直接凶手,但也是引子,至少也得揍他一顿出气才行。”
她说完,觉得自己这想法有点过于激烈,正想找补两句,却听宫厌沉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嗯,我也觉得这个方法甚好。”
云昭渺:“……”
好吧,不愧是魔尊,解决问题的思路就是这么直接。
她忍不住好奇,反过来问他:“那你呢?如果你是祝铭,你会怎么做?”
宫厌沉没有思考,直接回答:“我不会是他。”
云昭渺没听明白,眨了眨眼:“啊?什么意思?”
宫厌沉沉默片刻,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淡淡道:“没什么。”
云昭渺:“……好吧。”
不愧是魔尊,说话就是这般高深莫测,让人猜不透。
翌日。
云昭渺清点了一下手头剩余的银钱,决定离开清水镇,前往云锦城。
她记得在原著中提到过,云锦城藏有一件秘宝,具有隐藏修士气息的奇效。
宫厌沉虽然失忆了,但他毕竟是魔族中人,周身的魔气在低阶修士或普通人面前尚能遮掩,一旦遇到修为高深或者对魔族敏感的正道人士,恐怕就会暴露。
清水镇地处偏远,修士罕至,尚能安稳度日,但他们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所以,前往云锦城,设法拿到那件秘宝,至关重要。
为了避免宫厌沉频繁动用法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云昭渺特意租了一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朝着云锦城的方向驶去。
不知为何,云昭渺感觉今日格外疲惫,马车行出没多久,阵阵困意袭来,她靠在车厢壁上,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察觉到身侧之人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宫厌沉缓缓睁开了眼。
他垂下眸子,视线落在她脸上,沉默地看了许久。
伸出手,指尖拂过她的眉骨,沿着脸颊的轮廓细细描摹。
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鼻尖,再到柔软的唇瓣。
他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
云昭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眼睛,从车帘往外看,发现马车混进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里。
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一角,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年轻人恭敬地递进来一些食物。
“两、两位,”年轻人似乎有些害怕,尤其是偷瞄到宫厌沉时,声音都带着点颤,“条件简陋,只有些粗茶淡饭,请、请两位不要嫌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