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父亲杀了父亲
翌日清晨，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划破了山庄的宁静，将云昭渺从睡梦中惊醒。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又滚进了宫厌沉的怀里，脸颊正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她脸颊一热，手忙脚乱地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宫厌沉也醒了，看了怀中人一眼，松开手臂，神色如常地坐起身，“去看看？”
云昭渺：“好。”
两人整理好衣着，打开房门，只见山庄内的仆从们行色匆匆，面色惊惶，气氛凝重。
他们顺着人流来到喧闹的源头，昨日设宴的花厅。
花厅中央，摆放着一副眼熟的白布担架。
与昨日所见一模一样，白布边缘露出了一只苍白僵硬的手，而白布靠近胸口的位置，同样洇开了一片刺目的血红。
凌墨轩站在担架旁，脸色比昨日还要难看，正强压着怒气指挥着下人们处理现场，维持秩序。
“二公子，发生何事了？”云昭渺开口问道。
凌墨轩闻声转过头，脸上又挂起了笑容：“少夫人，小公子，惊扰到二位了，实在抱歉。昨日藏宝阁的盗贼已经找到，正是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我们找到他时，他自知罪责难逃，竟已自尽了。”
又是自尽？
宫厌沉淡淡开口：“看来贵山庄的待遇确实不错，不仅库房重地下人能随意进出，连这藏宝阁，也是能来去自如。甚至还能在里面想不开自尽。凌二公子治下有方，令人惊叹。”
凌墨轩：“……”
云昭渺：“……”
这魔头疯了吗？在人家的地盘上嘲讽人家？
凌墨轩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额角青筋隐现，却又不得不压下怒火，讪笑了两声，干巴巴地道：“小公子说的是……是在下管理不善，日后定当严加约束。”
秦无炎姗姗来迟，他刚踏进花厅，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情况，后脚就有一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女子猛地冲了进来。
那女子眼神涣散，神情癫狂，口中反复念念有词：“父亲杀了父亲！父亲杀了父亲！”
女子身后跟着两个惊慌失措的丫鬟，冲进来就“噗通”跪倒在地，对着凌墨轩连连磕头求饶：“二公子恕罪！是奴婢们没看好小姐，一不留神就让小姐跑出来了！求二公子饶命！”
凌墨轩脸上的笑容是彻底挂不住了，脸色铁青，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先把霜儿带下去！好生看管！”
“是！是！”丫鬟们连忙爬起来，去拉拽状似疯癫的凌墨霜。
凌墨霜即使被拉拽着往外拖，目光也死死地盯着花厅中央那副白布担架，声音凄厉尖锐，一遍遍地重复：“父亲杀了父亲！父亲杀了父亲！”
声音回荡在花厅里，配合着眼前的景象，无端让人脊背发凉。
凌墨轩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汗，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道：“让三位见笑了。小妹她前段时间不幸撞了邪，之后便一直这般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家中也寻了不少高人来看，皆是束手无策。唉……”
他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宫厌沉破天荒地主动开口：“巧了，我家夫人机缘巧合之下，倒也学过一些驱邪安魂的粗浅法术。二公子若是不介意，可否方便让我家夫人去看看令妹？”
云昭渺：？？？
她会驱邪？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宫厌沉垂眸看她，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说你会你就会。
凌墨轩一怔，看向秦无炎。
宫厌沉也看向他。
秦无炎心里叫苦不迭，咽了口口水，脸上堆起真诚的笑容，附和道：“是、是啊，凌二公子，我们少夫人在驱邪这方面……堪称一绝！说不定能帮上忙。”
凌墨轩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干笑了两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少夫人费心了。若能治好小妹，明月山庄必有重谢！”
很快，一名仆从便引着云昭渺和宫厌沉前往凌墨霜所居住的院子。
院门虚掩着，带路的仆从到了门口，便像是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匆匆行了个礼，慌慌忙忙地告退了，连多待一秒都不愿意。
宫厌沉推开了院门。
一股萧瑟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不大，却异常凌乱。
落叶满地，无人打扫，石桌石凳东倒西歪。
而院子里、廊檐下，到处都散落着白色的纸张。
云昭渺弯腰捡起脚边的一张纸。
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父亲杀了父亲。
她蹙起眉，又捡起另外几张。
无一例外，全都是“父亲杀了父亲”。
云昭渺捏着那几张纸，心头泛起寒意。
这凌家小姐，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疯癫，反复写下这样一句诡异的话？
她看向宫厌沉，有些跃跃欲试，又有点紧张：“我该怎么做？”
宫厌沉提出让她来驱邪，应该就是打算带着她来实践修炼。
宫厌沉神色不变，迈步朝着主屋走去：“先去问问凌小姐。”
云昭渺跟上：“好！”
两人走进主屋，屋内光线昏暗，不见丫鬟的身影。
凌墨霜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将脸埋在其中，身体微微发抖，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父亲杀了父亲……杀了……父亲杀了父亲……”
云昭渺深吸一口气，虽然有些害怕，但这是她为了修炼迈出的第一步。
加油！
她慢慢靠近，在距离凌墨霜几步远的地方蹲下身。
“凌小姐，”她轻声开口，“我叫云昭渺，是来帮助你的。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凌墨霜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喃喃声停顿了一瞬，埋着的头动了动，却没有抬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极慢极慢地抬起头。
她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空洞无神，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
她怔怔地看着云昭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混乱。
“后山……”她嘴唇哆嗦着，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云昭渺追问道：“后山？后山怎么了？”
凌墨霜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恐惧更甚，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后山……有妖怪！”
“父亲……父亲杀了父亲！”她再次重复起这句诡异的话，情绪激动起来，“他……他吃了……吃了心脏！好多……好多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