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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与书生123

第三章 相处

狐狸与书生123 海棠森森 4919 2025-10-16 21:09:06

  谢砚似乎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他没有继续写下去,而是将笔杆调转,将干净的笔尾塞到了棠棠搭在纸边的右前爪爪缝里。

  “握紧。”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量。

  棠棠有些笨拙地蜷起爪子,试图抓住那滑溜溜的笔杆。小爪子的肉垫触感温软,根本无法像人类手指那样稳定地握持。笔杆摇摇晃晃,几次差点从她爪间滑落。

  谢砚没有催促,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托住她的小爪子,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勉强用爪心和爪趾夹住笔杆中段。

  “好,就这样。”他低声说,另一只手覆盖上来,稳稳地包裹住她夹着笔杆的小爪子。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薄茧,完全掌控了笔的运动方向。

  “看这里。”谢砚引导着她的视线,落在空白纸张的角落。他握着她的手,带动着那支对她而言过于沉重的笔,笔尖落在纸上,拖出一道歪歪扭扭、墨迹浓淡不匀、甚至中途还打了个颤的黑色痕迹。

  “一。”谢砚在她耳边清晰地重复。

  墨迹在粗糙的竹纸上晕开一小团。棠棠看着那根丑陋的、由自己爪子和他的手共同“创造”出来的线条,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在小小的胸腔里膨胀。不再是纯粹的模仿,而是……一种懵懂的创造?一种与这个人类世界产生连接的、极其微弱的纽带?

  她甚至忘了去感受谢砚掌心包裹的温度,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难看的“一”字。小爪子下意识地,在谢砚的掌控下,又微微用力,在那道墨痕的末端,笨拙地、试探性地戳了一下,留下一个更小的墨点。

  谢砚看着那一点墨渍,再看看小狐狸仰着头、亮得惊人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也罢,”他松开手,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无可奈何的笑意,“今日,便学这一个‘一’字吧。”

  笔杆从爪间滑落,在纸上滚了一圈,留下一道滑稽的墨痕。棠棠却顾不上这些,她低下头,凑近那张纸,小鼻子几乎要碰到墨迹未干的字,专注地、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那个属于自己的“一”。尾巴尖在身后,不受控制地、小幅度地、悄悄地摇晃起来。

  夜色如墨,沉沉地泼洒下来,将简陋的茅屋和寂静的小院温柔地包裹。几缕清冷的月光,吝啬地从窗棂的缝隙里挤入,在泥地上投下几道斜斜的、模糊的光斑。

  白天被谢砚握着小爪子学写“一”字时那种新奇又专注的感觉,早已在饱餐一顿后化作了沉沉的睡意。棠棠蜷在暖烘烘的草窝里,小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睡得正香。新长出的银白色绒毛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柔光。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草窝里那团毛茸茸的小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双乌溜溜、毫无睡意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倏然睁开。眼底深处,不再是白日里的懵懂依恋,而是沉淀着一种与这幼小身躯截然不符的、属于千年大妖的清醒与……焦灼。

  已经过去好些天了。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新毛也长得差不多了,可她体内那被天雷劈得七零八落的妖力,却如同彻底干涸的河床,连一丝微弱的气感都凝聚不起来!没有妖力,她就永远只能是这只连笔都握不稳、只能依附于一个书生的小狐狸!

  这念头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恐慌。

  白天谢砚教她写字时,她曾偷偷瞄过他那简陋的书架。最高一层的角落里,塞着几卷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册,边缘都磨出了毛边。那布料的颜色,是黯淡的深青色,上面似乎还沾着些难以洗净的、深褐色的斑点。谢砚从不翻看它们,甚至每次目光扫过时,那沉静的眼底都会掠过一丝极快、极淡的晦暗,快得让棠棠几乎以为是错觉。

  那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古老的传说?旁门左道的记载?哪怕是一鳞半爪关于妖物、关于修炼、关于如何恢复力量的线索?任何一点可能,都像黑暗中的一点萤火,让她无法抗拒。

  必须去看看!

  棠棠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隔壁房间传来谢砚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沉稳规律,显然已陷入深眠。她小心翼翼地撑起身体,肉垫踩在干燥的草茎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轻盈地跃出草窝,落地无声。

  月光吝啬地勾勒着室内的轮廓。她像一道贴着地面的小小银影,悄无声息地溜到那扇薄薄的、隔开两个房间的木门边。木门有些年头了,门轴处有着细微的缝隙。她将小小的身体压到最低,侧着头,一只眼睛凑近门缝。

  月光更淡了,只能勉强看清隔壁房间大致的轮廓。靠墙是一张简单的木床,上面隆起着一个人形,正是熟睡的谢砚。墙角处,那个她惦记了许久的高大书架沉默地矗立在阴影里。

  确认无虞。棠棠深吸一口气,调动起这幼小身体里仅存的灵巧。她后退几步,一个短促的助跑,后腿猛地发力!小小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精准无比地穿过那道狭窄的门缝,落在隔壁房间冰凉的地面上。落地轻盈无声。

  成功了!她心头一喜,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朝着书架的方向潜行过去。她的目标很明确——最高一层,那个深青色布包裹。

  书架很高。对于现在的棠棠来说,简直如同峭壁。她绕着书架底座转了一圈,寻找着攀爬点。终于,在靠近墙角的地方,她发现了几根横斜的竹篾,似乎是书架本身的结构支撑。她伸出前爪,试探性地扒拉了一下,很牢固。

  不再犹豫。她像一只真正的灵巧小兽,利爪弹出,勾住粗糙的竹篾边缘,后腿用力蹬地,身体向上窜去!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几个纵跃,竟真的让她攀上了书架的最高层!

  目标就在眼前!那个深青色的布包,静静地躺在角落的尘埃里,散发着一股陈旧纸张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棠棠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出胸腔。她伸出前爪,急切地去够那布包的边缘,试图用爪子勾开包裹的结扣。

  就在她的爪子尖即将触碰到那深青色布料的一刹那——

  一种极其细微、却绝不该在深夜出现的“哗啦”水声,毫无征兆地,从房间另一侧的黑暗深处传来。

  棠棠浑身的绒毛瞬间炸开!爪子僵在半空,小小的身体像被施了定身咒,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她猛地扭头,循着声音望去。

  房间的另一侧,靠近后窗的位置。那里不知何时立起了一面粗糙的、用草席和竹竿临时搭成的简易屏风。屏风后面,隐约透出昏黄摇曳的水光,将一道模糊而高大的男性身影投射在粗糙的席面上!

  是谢砚!他根本没睡在床上!他在……沐浴?!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在棠棠脑海里。她僵在书架顶端,连呼吸都忘了。怎么办?是立刻缩回去,还是趁他没发现赶紧溜走?

  屏风后面传来清晰的水声。像是有人从水中站起,温热的水流顺着身体淌落的声音。

  棠棠进退维谷,爪子还悬在深青布包旁边。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身体缩得更紧,只希望黑暗能将她彻底隐藏。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屏风上投下的剪影牢牢吸住。

  那影子动了。他似乎在擦拭身体。手臂抬起,带起流畅的肌肉线条。影子微微侧身,背对着屏风的方向。

  就在这一瞬。

  屏风后昏黄摇曳的水光,似乎恰好聚焦在那宽阔的背脊之上。一道清晰的、绝不可能是光影偶然形成的纹路,赫然烙印在背心中央!

  那纹路极其繁复古奥,线条深重、扭曲盘绕,构成一个棠棠从未见过、却瞬间感到灵魂深处传来撕裂般剧痛和强烈排斥感的图案!它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又像一道冰冷沉重的枷锁,散发着一种专属于猎杀者、针对狐妖本源妖力的、纯粹而古老的镇压气息!

  锁妖纹?!

  棠棠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小小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炸开的绒毛让她看起来像个受惊的刺球。千年的记忆碎片在脑中疯狂翻涌——那些关于人类降妖师、关于专门克制狐族秘法的恐怖传说……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和绝望的气息!

  他……他不是普通的书生!他背上刻着锁妖纹!他是……是专门猎杀她们狐妖的?!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她甚至忘了自己还身处险境,僵在书架顶端,像一尊被恐惧冻僵的小石雕,乌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屏风上的烙印,小小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就在这时!

  屏风上那道高大的剪影,擦拭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刹那,那影子猛地转过了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屏风上的光影剧烈晃动。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剪影清晰地投在草席上,鼻梁高挺,下颌线条绷紧。

  棠棠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甚至顾不上会不会暴露,四肢在书架顶层的竹篾上猛地一蹬,小小的身体像一道被惊飞的银白闪电,朝着书架下方疾射而去!

  然而,她的动作快,屏风后那人的动作更快!

  就在棠棠四爪腾空、身体刚刚下坠的瞬间,一道带着惊人速度和水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绕过了屏风!他甚至没有完全看清目标,一只骨节分明、带着沐浴后温热湿气的大手,如同铁钳般,快、准、狠地凌空一探!

  “啪!”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棠棠只觉得右前爪腕猛地一紧!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传来,瞬间遏制了她下坠的势头。她像一只被钉在半空中的蝴蝶标本,小小的身体被那只湿漉漉、带着压迫性力量的手,牢牢地擒住了纤细的脚踝!

  温热的、带着水珠的掌心紧紧箍着她脆弱的脚踝骨头,力道大得让她瞬间感到了疼痛。

  天旋地转!她被那股力量凌空提起,悬在了半空。视线被迫上抬,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谢砚就站在她面前。他身上只随意披着一件敞开的白色里衣,衣襟湿了大片,紧贴在紧实的胸膛上,勾勒出流畅而蕴含力量的线条。水珠顺着他漆黑的发梢、深刻的锁骨、紧实的腹肌不断滚落,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他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温润沉静,眉峰压低,眼神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寒刃,带着一种棠棠从未见过的、极具压迫感的审视和……一丝冰冷的了然。

  他微微偏头,湿漉漉的额发垂下一绺,水珠滴落。视线先是扫过棠棠悬在半空、因恐惧而僵直的小身体,然后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她因极度震惊和恐惧而瞪得溜圆、写满不可置信的乌黑大眼睛上。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冻结。

  谢砚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擒着她脚踝的手指,似乎又收拢了一分,力道清晰得让棠棠浑身一颤。

  那清冽的、带着水汽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字字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危险意味:

  “小狐狸,不学好?”

  那冰冷的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棠棠所有的伪装和侥幸。

  不是错觉!那繁复、古奥、散发着纯粹镇压与毁灭气息的纹路,是锁妖纹!是深深刻入骨血、与猎杀者灵魂相连、专为屠戮她们狐族而生的恐怖烙印!

  巨大的恐惧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淹没。浑身银白的绒毛根根倒竖,让她看起来像个炸开的、绝望的刺球。喉咙被无形的恐惧扼紧,连一声示弱的呜咽都发不出来。乌黑的眼睛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依旧是清俊的轮廓,依旧是那熟悉的、带着雨后松林般干净气息的眉眼,可此刻,那眼底深处翻涌的,不再是沉静的寂寥或纵容的温和,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审视,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锋芒!

  逃!必须逃!

  这个念头像垂死挣扎的火苗,在冻结的思维里疯狂跳动。被擒住的右爪腕传来清晰的、不容反抗的力道,骨头被箍得生疼。她猛地发力,本能地想要挣脱!左爪带着新长出绒毛也掩盖不住的凶狠,闪电般挥出,尖利的爪子弹出,狠狠抓向那只扼住她命运的手!

  然而,她的动作在谢砚眼中,慢得如同初生的幼鸟扑腾。

  他甚至没有移动手臂。就在那带着寒光的爪尖即将划破他手背皮肤的瞬间,他捏着她脚踝的拇指,极其精准而迅捷地向内侧一压!

  一股尖锐到近乎麻痹的剧痛,瞬间从棠棠纤细的爪腕关节处炸开!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钢针狠狠刺入了筋骨相连的缝隙!凝聚起的所有力量、所有凶狠,都在这一压之下土崩瓦解!挥出的左爪无力地软垂下去,小小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喉间终于挤出一声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哀鸣:“呜——嗷!”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那不是伪装幼崽的泪水,是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绝对力量碾压的恐惧和绝望。

  谢砚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那平静的审视,比任何暴怒都更令人心胆俱寒。他擒着她,如同拎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往前一步。棠棠悬空的身体被迫靠近他。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敞开的衣襟下,紧实胸膛散发出的、带着水汽的热度,和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松木气息——这曾经让她安心沉溺的气息,此刻却混合着那锁妖纹散发出的无形威压,让她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逃离!

  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她因炸毛而显得格外蓬松的身体,扫过她那条孤零零的、此刻正因恐惧而紧紧夹在腿间的焦黑尾巴,最后,落回她那双溢满泪水、写满惊惶的乌黑眼睛上。

  “夜半三更,”谢砚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钉入棠棠的耳膜,“攀爬书架。”他微微偏头,视线似乎穿透了黑暗,精准地投向书架最高层那个她觊觎已久的深青色布包,“是想找什么?”

  棠棠的心脏骤然缩紧!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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