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天井
苏晓依言照做，将哭得声音都有些嘶哑的婴儿放在一件她铺在地上的干燥外套上。
林晚蹲下身，用棉片蘸取少量酒精，动作迅速而轻柔地擦拭婴儿的额头、脖颈、腋窝和腹股沟。
酒精挥发带走热量，婴儿的哭闹似乎稍微减弱了一些，变成断断续续的、委屈的抽噎。
陈医生拧开矿泉水瓶盖，小心地喂了苏晓一点，让她补充水分，然后又倒出一点点在瓶盖里，试图润湿婴儿干燥的嘴唇。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林晚一边动作，一边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那些腐尸的嘶吼声似乎更近了，甚至能听到它们身体摩擦门板发出的轻微刮擦声。
金属门闩看起来并不十分牢固。
“可外面……”苏晓看着被撞得微微颤动的门，脸上血色尽失。
“不能走原路。”
林晚快速环顾四周。
这个档案室没有窗户，只有他们进来的那一扇门。
“找找看有没有通风管道，或者其他出口。”
三人再次分头寻找。
档案室不大，但堆满杂物，搜寻起来并不容易。
婴儿的抽噎声和门外越来越清晰的抓挠声混合在一起，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这里！”陈医生突然喊道。
他费力地挪开一个沉重的档案柜，后面露出了一个约半米见方的、黑黢黢的通风管道口，栅栏早已锈蚀脱落。
“管道不小，应该能爬进去！”
希望再次燃起。
但就在这…
“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猛地从门口传来！
金属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明显弯曲了！
门板上开始出现凸起的痕迹。
“它们要进来了！”苏晓惊恐地抱紧孩子。
“快！进管道！”林晚当机立断，一把拉起苏晓，将她推向管道口。
“陈医生，你帮她！”
陈医生立刻上前，托着苏晓，让她抱着孩子率先钻进了黑暗的管道。
管道内积着厚厚的灰尘，苏晓一进去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门外的撞击越来越猛烈，伴随着疯狂的嘶吼。
“林晚！快！”陈医生焦急地回头喊道。
林晚却没有立刻钻进去。
她目光扫过房间，迅速抱起几个沉重的纸箱和废弃的电脑主机，一股脑地堆在通风管道口下方，形成一个小型的障碍。
“进去后尽量往里爬！快！”
陈医生不再犹豫，弯腰钻了进去。
林晚紧随其后，在她身体完全进入管道的瞬间，她听到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防火门被撞开了！
腐尸那特有的、混合着腐烂和血腥的气味瞬间涌入档案室！
林晚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她蜷缩在管道内，奋力用脚将堆在洞口的杂物往里又蹬了蹬，尽可能堵住入口。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前方苏晓和陈医生艰难的爬行声，以及自己粗重的喘息。
身后，档案室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腐尸的嘶吼就在管道口附近响起。
幸运的是，那些堆叠的杂物似乎起到了一定的阻碍和迷惑作用，腐尸并没有立刻发现这个通风口，或者它们笨拙的思维无法理解如何钻进来。
但危险并未解除。
它们就在外面。
“别停…继续往前…”林晚压低声音，催促着前方。
管道内狭窄而压抑，到处是灰尘和蛛网，金属内壁冰冷刺骨。
他们只能匍匐前进，膝盖和手肘摩擦着粗糙的管壁，火辣辣地疼。
苏晓抱着孩子，行动最为艰难，全靠跟在后面的陈医生不时托扶一下。
黑暗中不知爬了多久，直到身后档案室里的声音渐渐模糊、消失，三人才敢稍微放缓速度。
“我…我爬不动了…”苏晓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停了下来，剧烈的喘息声在管道里回荡。
林晚也感到体力透支，左腿的旧伤在爬行中隐隐作痛。
她停下来，侧耳倾听。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他们三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休息五分钟。”林晚哑着嗓子说。
她靠在冰冷的管壁上，从储物空间里取出那半瓶矿泉水，拧开，先递向前面的苏晓。
“给孩子喂点水，你也喝一口。”
在这种绝对黑暗和封闭的环境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五分钟变得无比漫长。
婴儿似乎因为疲惫和酒精的物理降温，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这让苏晓稍微松了口气，但孩子滚烫的体温依旧让她忧心忡忡。
“林晚，”陈医生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和困惑，
“你刚才……对那些怪物，好像很了解？”
林晚沉默了一下。
她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
系统的存在无法解释，但她可以分享信息。
“观察到的。”她言简意赅，“它们的行动模式有规律。
视觉差，靠嗅觉和听觉，弱点是头部。
怕光，可能也怕高温。”
她顿了顿，补充道，“以后遇到，尽量避开。
避不开，就必须一击致命，攻击头部。纠缠只会引来更多。”
陈医生没有再追问，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休息了片刻，林晚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
“不能久留，继续走。管道总有出口。”
他们再次开始艰难的爬行。
这一次，爬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以及隐隐的风声。
“有光！”苏晓的声音带着惊喜。
希望驱散了疲惫，三人加快速度向光亮处爬去。
出口被一块松动的铁丝网挡着，陈医生用力一踹，铁丝网便掉了下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清新的、带着雨后潮湿气息的空气涌了进来，让人精神一振。
林晚小心地探出头观察。
外面是一个狭窄的天井，位于两栋大楼的夹角处，上方能看到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
天井里堆满了垃圾和废弃物，积水很深，但好在，没有看到腐尸的踪迹。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从管道口跳下，落在及膝深的冰冷积水中。
重新回到相对开阔的空间，虽然依旧危险，但比起那压抑的管道和充满腐尸的走廊，已经好了太多。
苏晓顾不上浑身湿透，第一时间检查怀中的孩子。
婴儿依旧昏睡，体温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烫了，但小脸还是通红。
“我们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让他好好休息。”陈医生看着孩子，眉头紧锁。
林晚点点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这个天井。
这里并非久留之地。
她的目光落在天井一侧，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刷着绿漆的小门，门上挂着“设备层-闲人免进”的牌子。
门是锁着的。
林晚走上前，检查了一下锁孔，是老式的弹子锁。
她想了想，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之前找到的一根细铁丝和一把小起子。
“你会开锁？”陈医生惊讶地看着她。
林晚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将铁丝弯折，伸进锁孔，耳朵贴近锁眼，仔细感受着内部的细微动静。
这是她在前世混乱中学到的一点小技能，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几分钟后，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锁舌弹开了。
林晚轻轻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机油和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更加昏暗的楼梯，通往大楼的设备层。
下面，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