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就是娇弱的太子妃?
没人动。
所有东宫侍卫都还沉浸在太子妃瞬间反杀数人带来的巨大冲击中,无法思考,无法行动。
他们只是惊恐地看着那个手持滴血钢刀、浑身散发着凌厉杀气的女人。
终于,谢砚清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喉结滚动,伸出的手指因心绪剧烈起伏而微微颤抖。
“苏晚……”
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你……”
他话还未说完,身形猛地一晃,脸色瞬间褪得比纸还白,直直向前栽去!
苏晚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在他额头即将触地前,猛地将人捞住。入手处,他背后的衣衫一片黏湿冰凉——是早已干涸发黑,又混杂着新鲜润泽的血迹!
他竟伤得这么重!失血过多,加上方才情绪剧烈起伏,这才撑不住晕了过去。
地牢内顿时一阵骚动,侍卫们下意识想上前,脚步却又钉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向苏晚——这个刚刚展现出恐怖武力与决断力的女人。
苏晚没理会那些迟疑的目光。她单膝跪地,一手稳住谢砚清,另一只手已迅速探向他颈侧动脉,确认只是昏迷。随即,她猛地抬头,那双冷冽的眸子扫过在场每一个还能站立的东宫侍卫,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追兵片刻即至,想活命的,立刻行动!”
她目光锁定其中一名看似小头领的侍卫:“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头领露出一丝慌乱随即答道,“彭尖!”
“好,彭尖,你检查太子伤口,做紧急包扎。”
“你和你,”她指向另外两人,“处理掉这些尸体和血迹,制造我们已从另一方向逃离的假象!”
“其余人,守住入口和这条通道,寻找是否有其他出口或可固守的险要之处!”
命令一条条发出,清晰、迅速、精准,没有半分犹豫。
被她点到的侍卫下意识地应了声“是!”,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直到他们开始动作,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听从这位刚刚还被他们视为“祸水”的太子妃的指令。
苏晚已利落地撕下自己华贵裙摆的内衬,叠成厚厚一块,精准按压在谢砚清背后仍在渗血的伤口上,进行加压。她的动作专业得令人心惊,没有丝毫寻常贵女的娇气与慌乱。
“你……”那小头领彭尖一边笨拙地帮忙包扎,一边忍不住抬眼,看向苏晚沉静的侧脸。
苏晚手下未停,只冷冷抛出一句:
“想让你家殿下活着回到东宫,就按我说的做。”
她的眼神扫过来,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煞气与毋庸置疑的权威。
那侍卫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信她。
此刻,除了信她,他们别无选择。
很快,谢砚清的呼吸平稳了一些,虽然仍在昏迷,但脸上那骇人的死灰之气褪去少许,这令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其中当然也包括苏晚,她倒不是多在乎这便宜夫君,但毕竟她现在是太子妃,若是她这夫君死了,她也难逃殉葬的命运。
“娘娘,”彭尖舒了口气,看着别的侍卫处理好最后一具尸体,众人都走到苏晚身边,语气已不自觉带上了先前没有的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殿下情况暂时稳住了,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他这话问出口,连自己都有些诧异。就在一刻钟前,他还视眼前之人为招致祸端的累赘,此刻却下意识地向她寻求方向。
苏晚刚欲开口,敏锐的听觉已捕捉到地牢入口方向传来隐约却密集的脚步声,以及兵器与石壁摩擦的细微声响。
“来了!”她眸光一凛,瞬间起身,“追兵到了,人数不少。”
彭尖与其余侍卫脸色骤变,刚刚松懈的神经再次绷紧,下意识地握紧了刚从敌人手中夺来的兵刃,目光齐刷刷投向苏晚。
“娘娘,属下等誓死保护殿下与娘娘突围!决不能让殿下落入那贼人之手!”彭尖咬牙道,已存了死战之心。
“硬拼是送死!”苏晚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语速极快,“我刚才查看过,那边角落有个废弃的排污暗道,入口被杂物遮掩,应该能通向外间!”她伸手指向地牢最阴暗潮湿的一角。
那是她之前搏杀时,凭借特种兵对环境的本能观察留意到的细节。
不容置疑,苏晚已弯腰,用一种极具技巧性的姿势,将昏迷的谢砚清稳稳背负在自己身上。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显示出极强的核心力量,仿佛背负的不是一个成年男子,而是一件装备。看的众人又是一惊。
太子虽然瘦弱,但却也是个成年男子……太子妃她怎么这么容易就背上了?
她明明还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可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人不敢直视。
“彭尖,你带两人断后,简单布置一下痕迹,误导他们我们去的是相反方向!其他人,跟我下暗道,动作快!”
危急关头,苏晚清晰的指令成了众人唯一的指路明灯。再无人迟疑。
彭尖重重点头:“遵命!”随即点了两名机灵的侍卫。
苏晚不再多言,背负着谢砚清,率先来到角落,利落地踹开遮掩的腐朽木箱,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霉味的黑洞显露出来。她毫不犹豫,率先俯身钻了进去。
其余侍卫见状,立刻紧随其后。
就在最后一名侍卫身影消失在暗道口的瞬间,地牢入口处已传来了追兵粗暴的呼喝与纷沓的脚步声。
而在黑暗、逼仄、弥漫着腐朽气息的地道中,颠簸和伤口的钝痛让谢砚清的意识从深沉的黑暗里挣扎出来,微微睁开了眼睛,短暂的混沌过后,他很快清醒过来。
是苏晚。
他那个据说木讷温婉、被当作政治筹码娶回来的太子妃。
此刻,她正背着他,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呼吸沉稳有力,步伐不见丝毫慌乱。
他很快便弄清楚了状况,在最初的震惊以后,他的视线便一直集中在这个女人身上。他微微皱起了眉,露出思索的表情。
就在这时,彭尖带着剩下两个侍卫冲了进来,身后响起了沉重的石头落地的声音。
谢砚清悄然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身体的重量更自然地倚靠在苏晚背上,避免给她增加额外的负担,也避免让她察觉自己已然苏醒。
他需要时间观察,需要思考。
在弄清楚这个苏晚的真实面目和意图之前,昏迷,或许是最好的伪装。
那双在黑暗中悄然睁开的眸子,锐利如鹰隼,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沉寂与倦怠,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审视与盘算。而他的一系列举动黑暗中没有任何人发现。
彭尖走苏晚旁边,“娘娘,通道已经被我们堵住,他们追不过来了。”
苏晚笑了笑,难得露出一丝赞许之意,“不错,倒是挺聪明,知道堵门。”
彭尖快步走到苏晚身旁,气息因刚才的剧烈动作而微喘,低声禀报:“娘娘,通道已经被我们用断龙石堵死,他们一时半刻绝追不过来。”
苏晚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在微弱的光线下,唇角似乎极轻地勾了一下,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许:“不错,倒是挺聪明,知道堵门。”
这简短的夸奖,却让彭尖心头猛地一跳。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被认可的振奋与某种敬畏的情绪,瞬间冲散了些许逃亡的狼狈。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仿佛在接受将领的检阅。
他们的太子妃娘娘……身上有种他只在那些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老将军身上才感受到的气息——杀伐果断,赏罚分明。一句随口的肯定,竟比上级冗长的训诫更让人心生效力之念。
“全凭娘娘决断有方,属下只是依令行事。”彭尖的声音不自觉地又恭敬了几分,先前那点因她“祸水”身份而产生的芥蒂,在此刻生死与共的危机和她展露的绝对能力面前,已悄然冰释。
苏晚点了点头,没再多言,注意力重新回到前方黑暗的通道。“保存体力,尽快找到出口。谢澜的人不会只走一条路。”
“是!”彭尖应道,立刻示意身后的侍卫注意警戒,自己则紧紧跟在苏晚身侧,俨然已将她视作了此刻绝对的核心。
而在苏晚背上,看似昏迷的谢砚清,将彭尖这细微的态度转变和那句发自内心的“依令行事”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波澜再起:这个女人,不仅武力超群,杀伐果断,竟还如此擅长安抚、收拢人心?镇国公的嫡女果然不简单……难道她之前都是伪装?
苏晚却没有太多心思去管身边人微妙的态度变化,她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感知前方通道的气流与声音,一心只想尽快找到一条出路,摆脱这被动挨打的局面。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前方隐约透出极微弱的光亮,夹杂着草木气息的新鲜空气也明显了些。
“前面有出口!”苏晚精神一振,低声道。
众人闻言,疲惫的脸上都露出希冀之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光亮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外面隐约的风声和虫鸣。
苏晚背负着谢砚清,第一个冲出了那低矮的洞口。久违的、带着夜露凉意的空气扑面而来,眼前是一片稀疏的林地,月光勉强透过云层,提供着有限的光亮。
然而,就在她踏出洞口,身形尚未完全站稳的瞬间——
“嗖!”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裹挟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她面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