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损失多少钱关我什么事？
严璟昱简直要被气笑了。
十万？
他润了润突然有些干涩的唇：“十万？你知道那份文件让我公司损失了多少钱吗？最少五千万。你就拿到十万，峰岚可真是奸商。”
他都不知该气她胆大包天，还是该笑她“廉价”。
叶臻内心狂翻白眼：你损失多少钱关我什么事？那五千万又不白给我，这十万起码我是能拿到手的，劳动所得！
叶臻抬起头，眼眶又蓄满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砸在手背上，带着哭腔说：
“严同学对不起……让你损失了这么多钱，我知道错了……我把十万块都给你，剩下的四千多万，我会尽力还给你的……打不了我再多打几份工，学也不上了，我爸的药也断了吧，不治了，我把钱都给你……还有奶奶的电动轮椅，我也不买了……”
她哭得情真意切，肩膀一耸一耸的。
严璟昱心口隐隐作痛，顿时手足无措，想坐过去给她擦泪，又怕会吓到她。
他急急开口：“别、别哭了。钱我不要了。”
叶臻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难以置信道：
“不……不要了？”
严璟昱肯定地点头：“嗯，不要了。下次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犯法的，换别人早把你扭送去警局了。”
叶臻双手捂脸，胡乱抹了一把，用擦泪来掩盖上扬的嘴角，闷闷地说：
“知道了……我、我第一次做这种事……以后再也不敢了……”
严璟昱见她情绪平复下来，暗暗松了口气：“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叶臻嘴角抽了抽。好孩子？他说这话的语气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怕不是有什么大病，把自己代入老父亲或教导主任视角了？
严璟昱望向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
“吃饭了吗？要不要在这儿吃点？等会送你回去，这里不好打车。”
叶臻摇摇头，满脸写着抗拒：“吃饭就不用了！我爸还在家等我呢，回去太晚他会着急的。”
跟债主吃饭，她怕消化不良。
“好，那我开车送你回去。”严璟昱起身。
叶臻歪头，天真的脸上露出疑惑：
“你送？你们有钱人不都是司机车接车送的吗？还用亲自开车啊。”
严璟昱点点头，耐心十足地跟她解释：
“嗯，有钱人是这样的，但我没有钱。把药拿着，走了，不是说你爸会着急吗？”
“哦。”
叶臻急忙站起身，抓起药瓶跟在他身后，小嘴还在巴巴个没完，
“严同学你就别凡尔赛了，没钱那五千万能说免就免？连你都没钱的话，那我干脆不要活了。”
走在前面的严璟昱脚步微顿，听着女孩在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内心升起一片柔软。
他平时很讨厌有人在耳边聒噪，但叶臻就算话再多，他都觉得听不够。
一小时后，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入飞雁小区，燕京市有名的“老破小”。
严璟昱单手转动方向盘，目光扫过窗外。
残破掉皮的墙体，生锈变形的单元门，垃圾早已溢出散发酸腐的垃圾箱，以及角落里无人清理的烂菜叶……
一切都与车内的淡香格格不入。
得亏现在是十月份，若是盛夏，这里恐怕早就蝇虫环绕了。
他眉头微蹙，没想到那个在领奖台上光芒万丈的女孩，竟生活在这样的坏境里。
严璟昱偏头看向副驾，女孩卫衣袖口处的破洞更是刺痛他的眼。
都这样了，还舍不得换一件新的吗？
联想到她之前哭诉的“爸爸的药”、“奶奶的轮椅”，严璟昱胸口一阵发闷。
他斟酌着措辞，声音放轻带着谨慎，生怕不小心伤害到女孩敏感的自尊心：
“叶臻，如果……如果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讲。别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了，不值得。”
叶臻正低头解安全带，随意摆摆手，脸上看不出因家境窘迫而带来的难堪：
“知道啦知道啦，就不劳严同学费心了，我心里有数。”
她伸手指向一栋单元楼，
“就是那栋，严同学你把我放这儿就行，再往里开不好调头了。”
“没事。”严璟昱还是坚持把车停在她指的单元门口。
叶臻推门下车，然后弯腰，将脑袋探进车内，朝他灿然一笑，挥了挥手：
“严同学拜拜！谢谢你送我回家呀！”
看着她灿烂的笑，严璟昱心底的阴郁被驱散了些，浅笑着颔首：
“拜拜。”
车门被关上。
严璟昱没有立刻离开，目送女孩小跑进单元门，消失在昏暗楼道里。
她真乐观，真开朗，像一颗小太阳。
这样的她，应该不会喜欢他这样内心阴暗潮湿的人吧？
严璟昱仰起头，看着单元楼。
声控灯一层层亮起，又在五楼戛然而止，陷入黑暗。
她住在五楼。
后面传来汽车鸣笛声，严璟昱回过神，发动引擎离开。
五分钟后。
叶臻从单元门走出来，脸上的明媚笑容消失，拉了拉衣领，面无表情地朝小区大门走去。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让一个刚刚被她坑了五千万的债主，知道她的真实住址？
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进去。
“师傅，去尚景园。”
出租车在一处高档小区门口停下，叶臻付钱下车，嚼着口香糖，刷卡走进小区。
输入智能锁密码，推开家门，客厅亮着暖光灯。
叶臻踢掉帆布鞋，赤脚走向客厅中央的大沙发，面朝上摔了进去，发出一声喟叹。
一个围着粉色碎花围裙，手持锅铲的高大身影从厨房探出头。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身高约莫一米八三，体型修长，穿着浅灰色家居服。五官精致立体，尤其是一双深棕色狗狗眼，清澈无辜，惹人怜爱。
“臻姐，怎么回来这么晚？今天周六，我记得你下午两点就该放学了。”
叶臻耷拉在身侧的手，无力地抬了抬：
“别提了。接了一个大单，结果身份暴露了。”
贺震对此早已习惯，并没过多惊讶：
“那你是用演技征服了对方，还是……”
他空着的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抹脖手势。
叶臻想起严璟昱那张俊朗非凡的脸，眉梢微扬，带着点惋惜道：
“这次遇到个例外。一个……很漂亮的东西，可惜了，不能把他放进我的收藏室。”
她忽然皱了皱鼻子，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猛地坐起身：
“贺震！你是不是又在厨房鼓捣那些黑暗料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