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意(五)
“你怎么真活下来了?”
抵达下一个事件点,比扑面而来的寒冷更先来到的,是林时泽毫不掩饰的不爽。
“让你失望了。”叶觉玦随口敷衍着,她停在门口,没有选择再向前。
“我比你待的时间还久,你在担心什么?”林时泽扫她一眼,反问。
叶觉玦没有立即回答,她目光扫过巨大的钢板门和同样材质的密闭空间,刺骨的低温不知恒定为多少,但她们正置身于巨大冷库,这一点是不变的。
确认环境后,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担心你死不了。”
“放心,那我也会拉你一起死。”林时泽语气极为冰冷。
【事件四:温暖。】
【我想要的,是真心给予,而不是源于愧疚。】
【是找到我。】
【要求:停留当前场景,直至有人淘汰。】
【注意:规则已定,不可更改。】
较之前相比,这次甜腻的电子音来得有些迟缓,甚至额外附加了一条新说明。
“看来你的隐藏规则是对的,”叶觉玦想起什么,“确实只能活一个。”
“你做了什么?”林时泽眼神充满怀疑,却带着一丝笑意,“前面的事件可没有这项注意。”
“因为我看透了规则。”叶觉玦毫不掩饰。
林时泽表情一怔,直到出口被轰然关闭,才低下头,默默找了个角落蜷缩起来。
叶觉玦则选择靠门而立,与林时泽保持着最远的距离,她握紧胸前的黑锁,那触感比周遭的寒冷更加刺骨。
活下来的,只能是我,她在心中默念。
“咳,咳咳咳……”
不足十分钟,林时泽的咳嗽声打破寂静,他的发梢凝结成霜,整个人仿佛融入雾气中,远看如同一尊了无生机的冰雕。
叶觉玦站直身体,冷冷旁观。
寒气稍散,林时泽强撑着扶墙站起,脸色是死灰般的苍白,“你。”
才刚吐出一个字,他便大口喘息。
只这一眼,叶觉玦便已判定,这场生死赌局,是她赢了。
但林时泽接下来的话,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叶聆珏,你认识吗?”
叶觉玦目光一闪,无法理解为何会在此时此刻,从对方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你见过她?”她迟疑地问道。
“哈。”林时泽低笑起来,呼出一阵热气,“当然见过,那封天意的邀请函,还是我给她的。”
此话一出,叶觉玦几乎无法克制,她上前几步,疑问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时泽倚墙坐下,仿佛在恢复体力,脸转向一旁,许久才开口:“你们是姐妹吧,感情真深,我猜,你就是为了查清妹妹死因才进来的?可惜啊可惜,人死了,查清又有什么用呢。”
回应他的,只有长久的沉默。
林时泽仍在继续:“我没记错,她才刚成年对吧?真年轻,但有人想让她死,我也没办法。”
“是谁想让她死?”叶觉玦来到他面前,语气急切。
林时泽笑着,话锋突然一转:“是,是我想让你死!”
他举起藏在袖口处匕首,直刺叶觉玦心口。
时间太短,距离太近,即使叶觉玦早有防备,但被心中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情绪干扰,动作还是慢了半拍。
但这对于林时泽,已经足够了。
预想中的鲜血并未涌出,匕首停滞在衣物边缘,无法再前进分毫。
“什么?”林时泽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唯一的反击机会,竟然会这样失效?
他来不及细想,相同的攻击已至面前,叶觉玦的反击快而精确,匕首毫无阻碍地刺破皮肤,没入内脏,然后停住。
“你不会,真的想知道是谁吧?”临近死亡边缘,林时泽竟还在笑,“我告诉你,除非你自杀,否则我死了,也不会说的。”
他的笑容里尽是嚣张。
烦躁感前所未有涌上心头,叶觉玦痛恨自己明明清楚对方的品性,也预判了这场偷袭,可当那个名字出现,她还是被彻底扰乱了思考。
若不是正好刺到她胸口的黑锁,此刻倒在地上的人就是她了。
按理说,她应该毫不犹豫,了结了这个刚才企图夺取她性命的人,但想起对方刚才的话,她竟然真的无法下手。
因为她很清楚,林时泽说的是真话,如果妹妹真的与天意无关,她不可能会通过这把锁来到这里,获得第二次生命。
握住匕首的手向下偏移,换来林时泽不变的嘲讽:“杀了我呀,怎么,做不到吗?”
“你在说什么?”叶觉玦情绪冷却,毫无笑意,“深陷痛苦的是你,我为什么要大发慈悲帮你解脱?”
“我?痛苦?”林时泽放声大笑,“我有什么可痛苦的,只要想着有人是那样……”
“因为,我不是那个为了博取父母关注,躲起来差点死掉的人啊。”叶觉玦也笑了。
林时泽嘴唇挪动,仿佛被无形之物掐住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本来你求我,我或许会告诉你怎么过关。”叶觉玦目光轻蔑,“还以为你多聪明,原来和前面那几个,没什么区别。”
林时泽仰头看她,眼中锋芒尽失,只剩下了无生机。
“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企图自杀的人!”他厉声道。
叶觉玦将匕首再度往前送入,回应道:“说你不聪明还真是,如果我是那个会放弃生命的人,现在拿匕首的只会是你。”
“猜错了又怎样?”林时泽依旧执着,“我们面对的是同一个命题,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比我们多高尚,多厉害吧?”
“你还没看透规则?”叶觉玦松开匕首,抹去手边血迹,她的语气满是质疑,“如果我告诉你,真正的规则只有一条,所有规则都在诠释这两个字呢?”
“死局,谁不知道?”林时泽很快回答。
“你还以为规则的真谛是死局?那是天意设立的,真正的含义你到现在都想不通,又有什么活下来的资格。”落下最后一句,叶觉玦转身向门口走去,游戏,该结束了。
“资格?”这两个字仿佛刺痛了林时泽,他第一次激烈地否认:“我比任何人都有资格,我才是第一个,我才是那个应该,应该……”
话语戛然而止,泪水模糊了双眼,也堵住了余下的话。
“应该得到所有关注和爱的人啊!”他发出不甘的低吼。
“你应该想的是,如何活下来。”叶觉玦加重语气,只留下这句话。
身后传来林时泽不变的笑声,而眼前沉重的门带动雾气,缓慢开启。
“许行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