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最后的晚餐(十三)
乔幽仪说完话后,就回过了头,因为她发现,宋承羽似乎短暂恢复了意识。
“报纸……”他声音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重新陷入昏迷,却执着地重复着。
“这个?”白篱生从远处取来报纸,放在他手中,“放心,它还在。”
用仅存的手握住报纸,宋承羽的动作带着颤抖,良久,他艰难地举起:“这是线索,你们看。”
“我们会看的,你保持清醒就可以了。”乔幽仪接过报纸,不太高兴地打断。
“叶觉玦呢?”宋承羽却又问。
乔幽仪刚想替叶觉玦解释,身前却投来一片阴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叶觉玦已经走了过来,眼神毫无情绪。
“我拿到了,我比你厉害。”说这话时,宋承羽脸上竟恢复了几分光彩,语气带着骄傲。
“你做的这一切,就只是为了说这句话?”叶觉玦语气一冷,反问道。
白篱生见状很是着急,连忙是拉住叶觉玦的手臂,又向乔幽仪使着眼色,她根本不会应付这种场面。
乔幽仪也很崩溃,试图缓和:“报纸是重要线索,我们先看完讨论一下吧,毕竟晚上……”
“我不怪你。”宋承羽仍虚弱地说,他勉强笑了笑,“我是自愿的,能帮到你们就好,只是接下来对不起,我成累赘了。”
别说了,乔幽仪闭上眼,不敢看叶觉玦的表情,以她对对方的了解,这话是绝不可能换来平静的。
果然,话音未落,叶觉玦就已经是转身,看上去她是往要门口走。
“觉玦,你去哪?”白篱生站起身,不知所措。
“她不会是打算?”乔幽仪想到某种可能,又立刻否定,毕竟那无异于去送死。
“我去看看。”方轻周示意两人留下,自己跟了上去。
叶觉玦拿起清晨的背包,检查完毕后,便握住了门把手。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现在去毫无理由,等晚上大家一起行动更安全。”方轻周抢先一步按住门,劝说道。
叶觉玦沉默着,也不知道是不想解释,还是无言以对,直到身后又传来宋承羽一声虚弱的叹息:
“真的,不需要自责。”
“自责?”叶觉玦冷笑一声,情绪变得激动,她回头反问,“我为什么要自责,是我让你去的吗?你弄成这样,难道全怪我?”
“没有全身而退的能力,为什么要靠近危险,现在变成这样,却好像全是我的责任?”
她的脸上满是疑惑与不解,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我明明说了可以停下,也说了放手,可现在呢,口口声声不怪我,但你们哪个眼神里不是怨我的?”
沉默,几人心里清楚,叶觉玦最后的话没错,当时她是明确说过自己可以一个人前往,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跟上。
然而在心底,或多或少,他们却都对叶觉玦抱有埋怨,怨她将大家带入险境,怨她不按计划行事。
“让开。”叶觉玦不再多言。
方轻周挡在门口,仍在犹豫。
叶觉玦看向窗外,不知何时,雾气已再次飘散开来,光线也变得昏暗,天竟然又要黑了,她冷声道:
“他快要死了。”
这句话让方轻周无法反驳,最终只能是侧身让开了出口。
看着叶觉玦头也不回地走入渐渐浓厚的雾中,一个疑问在方轻周心中升起,为了一个近乎陌生的人,做到这个地步,值得吗?
叶觉玦,你究竟在想什么?
上次白篱生也是,明明我们都选择了放弃,你为什么偏要救她回来?
他无法理解,即便试图去代入,也找不到合理的动机,最后方轻周只能是摇摇头,甩开这些思绪,回到众人身边。
“等一下,觉玦怎么没回来?”白篱生焦急地问。
“你真让她一个人去了?”乔幽仪难以置信。
方轻周摊手,脸上没了笑容,目光直定定地落在处于梦魇的宋承羽身上:
“她说了一个我无法反驳的理由。”
“什么理由?”
“她说,”方轻周的声音低沉,“他快要死了。”
“承认自己是累赘的人,才是累赘。”
与几人的想法不同,叶觉玦心中回想到,唯有宋承羽所有话语中的,那最后两个字,将脑海中不快记忆压下,她告诉自己,要专注于方才报纸上看见的信息。
与此同时,其余几人正围坐着,试图解读报纸上有限的内容。
“意外起火,无一人生还,恐怕真相并非如此。”方轻周指着几个关键词,摇了摇头,“至少目前看来,下单人程时日更像是一位幸存者。”
他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而且,像是那种不愿离去的幸存者。”
“这个结论是不是过于武断了?”乔幽仪表示异议,“按距离推算,火势应该只局限这条街道,根本波及不到送餐点。”
“除非。”她推测道,“大火燃起时,他恰好就在这里,并且没有离开,如果真是这样,或许与他那位卧病在床的母亲有关,也许事发时,他正巧来这里取药?”
“看来我们的猜测不谋而合。”方轻周满意地点点头,“或许,这只是一个孩子无法接受母亲离开的故事?”
“等一下,”白篱生提出疑问,她目光低垂,轻声道:“可如果真相真是如此,那个斗篷人又该如何解释,而且他还禁止我们靠近二楼。”
“或许程时日认为童年最幸福,所以平日里维持孩童模样,遭遇变故时,便化为大人形态?”方轻周顺着逻辑猜测。
解答第二个问题时,他开了一个小玩笑,“至于二楼,恐怕需要我们真的看上一眼之后,才会知道原因吧。”
“这么说来,他依然很危险。”白篱生脸色发白,失落道,“感觉分析半天,只得到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宋承羽的牺牲像白费了一样。”
“应该不至于。”乔幽仪陷入沉思,“当时的情形虽然像陷阱,但既然给了我们线索,不可能毫无价值。”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报纸下方划过,忽然停住,接着脸色变得严肃。
方轻周和白篱生已察觉到异常,但只静静待,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我想到一个可能被我们忽略的细节。”乔幽仪目光发亮,“这份报纸是从废墟中带出的,那如果经历焚烧,会不会……有隐藏的字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