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阴阳怪气:你可真是个好人
裴丽丽道,“你继续说。”
李老板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裕安伯每次来找草民,都会选择一个人多且嘈杂的地方。”
“草民有次无意中听他说起,说是这样不会被人听去了什么。”
裴丽丽还以为他要说秘密,结果是说了这样的事。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正因如此,很多时候跟着裕安伯的人都无法得到有用的消息。
“本宫会放你家人一条活路,至于你……”
李老板是听懂的,灰白着脸,“草民愿意用一死,换家人活下来。”
他早该想到的,帮裕安伯在暗中做那些事,迟早有一天会丢了自己的小命的。
好的地方是,家里人能活下来,不会受他牵连而死。
裴丽丽一挥手。
便有太监将李老板带下去处理了。
“昭阳公主为何不饶他一命?”贺兴平不解地问道。
裴丽丽用清冷的眼神看他,“你在说笑?”
贺兴平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我没有说笑。”
“他已是交代了所有的事,且是被家父所设计,不该被杀的。”
裴丽丽语含嘲讽,“驸马还真是心善之人。”
贺兴平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那一丝不满,“昭阳公主,我不是心善,只是觉得他不该死。”
裴丽丽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眉眼间染上了寒意,“何为该死?何为不该死?”
贺兴平张了张嘴想说自己的见解。
可话到了嘴边,他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是啊,何为该死?何为不该死?
不是他认为该死不该死就行。
他不是当权者,无法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昭阳公主是当权者,她有权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这件事,让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权力的种种好处。
裴丽丽将茶杯放在小桌上,轻嗤一声,“驸马,凡事不要太理想化,很多事不是你认为如何便能如何的。”
“这人明知裕安伯在做不好的事,却帮他多次,甚至帮其掩盖了这些事。”
“若非他老实交代了所有事,我会诛他满门。”
贺兴平那些理想化的念头,被她的一番话一点点地敲碎,变成了一片的黑暗。
这才是现实吗?
“就……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低喃道。
裴丽丽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她最讨厌这种同情犯罪者的人。
“带上他。”
她站起来往外走,衣袍在半空中划出凌冽的弧度。
贺兴平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却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昭阳公主是要让他看某些很残忍的事。
……
城西的善堂,正厅。
裴丽丽坐在首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椅子扶手。
贺兴平站在她的身边,一众宫人站成两排。
下首,站在十来个不同年龄的男女。
他们穿戴干净素雅,整个人透着生机勃勃。
贺兴平依旧想不明白,昭阳公主带他来善堂做什么。
他是知道善堂的,逢年过节府里还会专门送一些米面等物到不同的善堂做善事。
裴丽丽抬了下下眼皮。
便有一个太监走了出来,语气不快不慢:“你们看到这位公子,心疼一个害死了不少人的犯人,想求官府放犯人一条活路。”
“你们来说说你们的想法。”
这话一出,这十几个人用满是愤恨的眼神望着贺兴平。
“可真是大家族的贵公子,知道心疼杀人犯了,真是一个天大的好人呐。”
“你心疼杀人犯,你怎么不代替他去死,你去死啊,你这个畜生!”
“若不是为了善堂的大伙儿,我一定咬死你这个畜生。”
贺兴平脸色惊惧,往后退了两步,“你们,你们……”
“我不是心疼杀人犯,就是,就是他已是交代了所有的事,我觉得,我觉得应该放他一条生路。”
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恨他?他没对这些人做过任何事。
“你觉得?”其中一个中年妇人一把捞起自己的右手衣袖,恶狠狠地说道。
“看到我手臂上的疤痕了吗?我除了这张脸外,全身上下都是这样的疤痕,是被我那前夫折磨的。”
“他不赚钱还成天喝酒打骂我,更害得我女儿不小心失足落水死了。”
“那天若不是我无意中跑到了善堂,我早就被他活活打死了。”
“官府为我报仇,判我与他和离,杖责了那畜生,并流放了他。”
“他再是说错了又能如何,我女儿能回来吗?我这一身的伤疤能消除吗?我经历的那些惨痛能消失吗?”
其他人都说着自己凄惨的遭遇。
“我父母被邻居杀了,只因邻居眼红我们家的日子过得好,事后邻居装作无事人,各种乱传我家的谣言。你心疼这种人?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我有孕两个多月,只因神婆说我怀的是女儿,我婆婆和小姑子便强行给我灌药打掉了孩子,害我无法再有孕,你让我如何原谅这种人?”
“我儿子儿媳打骂我,不给我饭吃,我差点儿被饿死,是善堂救了我,给了我安生的地方。你这种贵公子,从小衣食无忧,是不会懂的。”
贺兴平的脸色唰地下全白了,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这些,从来都不知道。
在这一刻,他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有多残忍,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外面的世界十分美好。
残忍到,让他天旋地转。
裴丽丽挥手让这些人下去。
这些人离开前,全朝贺兴平啐了一口。
裴丽丽笑不达眼底地看向贺兴平:“驸马现在知道,你父亲做了多少残忍的事吗?”
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总会将一切想得很美好。
这也是裕安伯的目的之一,让他的孩子们无法插手他的事,也管不到他的事。
贺兴平依旧沉默,可他整个人微米了几分,此刻他终于明白昭阳公主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了。
换做是他,是不会用那样的眼神,会狠狠地揍对方一顿的。
他可真是一个混蛋呐,居然会为那样一个人求情,还觉得他可怜。
裴丽丽道,“驸马,说话!”
贺兴平的嗓子干哑,心脏钝钝地疼,“我能问问,我父亲他具体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