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苏婉娘(1)
一路上寂静无声,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只有雨水滴落的声音,显得格外诡异。
半个时辰后,义庄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白灯笼摇曳,整个义庄被一片死寂笼罩,大门虚掩着,像一张张开的嘴,等着他们进入。
“月黑风高夜,义庄门轴响。
剥骨藏柴下,灯影换脏肠。
娃娃莫哭闹,鬼火伴你唱一”
这一次,两个人都把这首童谣听了个清清楚楚。
“小心点。”
顾砚辞提醒完李慕狸,他率先推开大门。
院子里空荡荡的,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却干净得过分,连一点脚印都没有。
停灵屋的门开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火光,隐约能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跪在灵位前。
“是苏婉娘。”
李慕狸眯起眼睛,认出了那个身影。今天是她丈夫出殡的日子,按鼓镇的规矩,此刻应该锣鼓喧天,亲友齐聚,可院子里却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格外反常。
两人放轻脚步,悄悄走近停灵屋。
那苏婉娘穿着素色衣裙,跪在灵位前烧纸,火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格外苍白。
她的动作机械,一边烧纸,一边低声呢喃着什么,声音细弱,像蚊子嗡嗡作响,听不清内容。
“奇怪,出殡的人呢?还有那些盗墓贼的尸体,怎么也没看到?”
李慕狸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疑惑。
按道理,捕头押送尸体过来,应该比他们先到,可院子里除了苏婉娘,空无一人。
顾砚辞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扫过停灵屋。
灵位上摆着苏婉娘丈夫的牌位,牌位前的火盆里,纸钱燃烧得正旺,冒着袅袅青烟。
棺椁依旧停放在屋子中央,盖着厚厚的棺盖,看不出异样。
可他总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不对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此刻,苏婉娘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烧纸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头。
看到来人李慕狸和顾砚辞,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
“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
她声音发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们迷路了,只能回来。”
李慕狸率先开口,她语气平淡,目光紧紧盯着苏婉娘。
“今天是你丈夫出殡的日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殡的队伍呢?”
苏婉娘的身体猛地一僵,她低下头,不敢直视李慕狸的眼睛,声音支支吾吾。
“他们……他们说有点事,先回去了,等会儿再来。”
“是吗?”
李慕狸挑眉,显然不信她的话。
“我们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有捕头押送盗墓贼的尸体过来,怎么没看到他们?”
提到盗墓贼的尸体,苏婉娘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她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指节泛白。
“我不知道……我没看到……”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细不可闻。
而顾砚辞走到棺椁旁,他伸手敲了敲棺盖,木材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棺椁里,真的是你丈夫完整的尸体吗?”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苏婉娘。
苏婉娘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李慕狸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沈行舟呢?”
她开门见山:“这一切是不是他在后面作祟?他现在在哪里?”
苏婉娘猛地抬起头,她眼里满是恐惧,不断摇着头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沈大人他……他出去了,没说去哪里。”
可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
李慕狸和顾砚辞不约而同的回头,他们警惕地看向门口。
此刻只见一个黑影从门外走进来,玄色长衫在雨雾中泛着冷意,正是沈行舟。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看着顾砚辞和李慕狸时,他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
“看来,你们聊得很开心。”
苏婉娘看到沈行舟,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魔鬼,她身体抖得像筛糠,连忙跪在地上。
“沈大人……我没有说不该说的话……”
沈行舟却没有理会她,他一步步走进停灵屋,目光落在棺椁上。
“既然你们已经猜到了,那正好,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
顾砚辞握紧袖中的短刀,他警惕地看着沈行舟。
沈行舟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苏婉娘颤抖着起身,她走到棺椁旁,用力推开了棺盖。
棺盖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
李慕狸和顾砚辞下意识的往那边看过去,只见那股腥气居然化作了实体,直接朝他们两个人扑过来,随后,二人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
“苏婉娘”再睁眼时,她鼻尖萦绕着皂角的清香,身上穿的粗布衣裙摩挲着肌肤,带着廉价的,洗不净的浆硬感。
此刻她坐在土坯房的炕沿上,手里做成绣活,她指尖被针扎得通红,却浑然不觉。
她是苏婉娘,十六岁,刚嫁入张家三日。
这会儿到了下午,是夫君张强在书院读完书,回家的时候。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起身,脸上漾起羞涩的笑意。
门被推开,身着青布长衫的张强走进来,他眉目清俊,手里捧着一卷书,见了她便温和地笑。
“婉娘,今日针线做累了吗?”
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书,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掌心,暖意传来,让她心头一颤。
夫君对她很好,很疼惜她,她在家中只需要操持家务,为夫君洗衣做饭,好好的做她的贤内助。
这样好的姻缘,便是苏婉娘一直祈求的。
可今日的夫君却很奇怪,他关心完她以后,突然紧锁着眉头,看她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些复杂。
“婉娘,这些日子我在读书上压力很大,你知道家中没有钱了……可我不能放弃科举,再多试试,或许我考上举人还是有望的。”
“读书人不能丢了风骨去做工挣钱,你是我的妻子,该要与我分担这些风风雨雨,我有个可以挣钱的办法,不知你愿不愿意替我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