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让他们再飞一会儿
李二狗被开除的第二天，新车间正式投入生产。
开工前，沈晚棠召集所有人。
她没有长篇大论地讲空话，而是直接站在一张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这群工人。
“奖金制度，昨天都看见了。不偷懒，肯干活，月底保证你们拿到手的钱比厂长都多。”
底下响起一阵压抑的、兴奋的骚动。
沈晚棠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重的炸弹。
“现在，我再加一条。”
她的声音清亮，穿透了整个车间，“这个月，只要咱们车间的总产量和利润能做到全厂第一。我，沈晚棠，自掏腰包，车间每个人，额外奖励一斤猪肉票，十个鸡蛋！”
“轰————!”
人群彻底炸了。
猪肉票！
鸡蛋！
在这个买什么都要票的年代，这玩意儿有时候比钱还好使！
过年都不一定能见到的硬通货！
所有人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们看着站在桌子上那个瘦削却挺拔的女人，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领导，而是看一个活生生的财神爷！
“妈的！干了！”
“不就是干活吗?谁怕谁啊！”
“为了肉票，老子今天把命都拼在这儿！”
工人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扑到生产线上去。
站在角落里的沈夜舟和沈夜阑，看着那个仿佛会发光的女人，心情复杂。
她明明那么瘦弱，站在桌子上，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
可她身上那股掌控一切、调动人心的力量，却让他们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这不是他们以前认识的那个只知道撒泼打滚的蠢女人。
这是一个真正的女王。
生产正式开始。
整个车间就像一台被加满了油的精密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和面的大妈，抡圆了胳膊，面粉飞扬，汗如雨下，却越干越起劲。
负责擀皮的几个年轻姑娘，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一张张薄如蝉翼的面皮从她们手中飞出。
沈夜舟负责烧火，灶膛里的火光映红了他棱角分明的脸。
热气蒸得他汗流浃背，但他手里的火钳却稳如泰山，精准地控制着火候。
沈夜阑则拿着个小本子在车间里来回穿梭，飞快地记录着每一道工序的耗时和产量。
黑板被立在了车间最显眼的位置。
每生产出五十斤麻叶子，沈夜阑就会跑过去，用粉笔划掉旧的数字，写上新的。
“50斤!”
“100斤!”
“200斤!”
黑板上的数字，每一次跳动，都像一针最猛的兴奋剂，狠狠扎在每个工人的心脏上。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肯去食堂。
大家随便喊了口自带的干粮，又立刻投身到火热的生产中。
这股不要命的架势，很快就惊动了全厂。
其他车间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工人们，一个个假装路过，扒着新车间的窗户往里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们那边，几个大妈凑在一起织毛衣，几个老爷们聚在墙角吹牛打屁，车间主任自己都躲在办公室里睡大觉。
而这边呢?热火朝天，干劲冲天，每个人都像在跟谁拼命。
“嘿，老王，你们车间这是干啥呢?搞生产大比武啊?”
一个饼干车间的工人酸溜溜地问。
“比啥武啊！”
被叫做老王的工人擦了把汗，咧着嘴笑，露出一口黄牙，“沈技术员说了，计件工资，多劳多得！月底还有奖金和肉票！”
“啥?计件?还有肉票?”
这话一传出去，围观的人群彻底不淡定了。
凭什么啊?
大家都是一个厂的工人，凭什么他们那边就能搞特殊?
羡慕、嫉妒、不甘……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到了下午下班的点，新车间的产量统计出来了。
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写着一个刺眼的数字————580斤！
一天！
五百八十斤！
这相当于老糕点车间一个星期的产量！
李副厂长的办公室里，他听着秘书的汇报，气得把手里的搪瓷杯都捏变了形。
他没想到，沈晚棠那个小娘们，竟然这么有手段。
用钱就把那群懒汉的魂都给勾走了。
照这个势头下去，不出一个月，新车间真的能成为全厂的标杆。
到时候，他这个主管生产的副厂长，脸往哪儿搁?顾淮安那个毛头小子，不就更坐稳了位置?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李副厂长眼珠一转，一条毒计涌上心头。
第二天一大早，新车间的工人们打了鸡血一样准备大干一场，目标是冲刺八百斤。
然而，负责去仓库领料的老王却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沈……沈技术员，”老王哭丧着脸，“仓库的刘主任说，说厂里接了紧急任务，所有的面粉和豆油都要优先供应饼干车间。咱们的料……今天没有了。”
“什么?!”
“怎么会没有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工人们瞬间炸了锅。
刚被点燃的生产热情，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透心凉。
就在众人骚动不安，快要控制不住场面的时候，沈晚棠不紧不慢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她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稽安勿躁。”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听不出半点焦急，“既然没料，厂里又照发底薪，那咱们就当是厂领导体恤咱们昨天辛苦，给大家放半天带薪假。都先回家歇着，等我通知。”
工人们将信将疑，但看着沈晚棠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骚动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等工人们都散去后，空荡荡的车间里只剩下沈晚棠和她的两个心腹。
“妈，李胖子这是釜底抽薪，我们怎么办?”沈夜舟急了。
沈晚棠却笑了。
她走到办公桌前，撕下一张纸，拿起钢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四个大字。
她把纸条折好，递给沈夜阑。
“去，把这个亲手交给顾厂长。记住，别让第三个人看见。”
沈夜阑接过纸条，借着光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