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讨喜的老三家
“二丫，你去把咱的院子扫一遍，娘来做。”
乔如意害怕那些调料露馅儿，就把二丫想个办法支走。
“娘，俺先把咱的饭蒸上。”
一般是水蒸饭，一口大锅架在上边，底下灶上是烧沸的热水，就这样把粮食煮熟。
乔如意忍着一阵肉痛，在锅里少少地倒了一坨菜籽油——虽说是自己家榨的，但是油菜花不好中，榨油也不是那么方便，还是珍惜一点。
乡下土灶的柴火极旺，差不多刚点着，油星子就蹦起来了。
乔如意有些害怕，身子往后缩着，手伸的老长，率先抛进去一把香料——干花椒、陈桂皮，还有几片香叶。
在热油里炒出香味之后，再把肉片迅速丢进去，肉切得很薄，又被腌过，挨着油的瞬间就变色了。
爆炒的香气是这个家里不常有的，毕竟一般也就吃些拿蒜粒葱丝扮的野菜，最好也就是过年的时候，能炒点大肥肉片子，炖点鸡汤......
但毕竟没啥调味品，终究还是寡淡的。
这香气把二丫都引进来了，乔如意赶紧取出藏在案板下箩筐里的酱油——咕嘟咕嘟倒了两下。
“娘，咋这香？”
“香吧？娘特意做香一点儿，给你们多补补。”
这日子美成啥了，这几天都吃了几次肉了，娘居然还想着给他们做肉吃！
二丫真是不敢相信，娘昏过去三天，醒来咋就直接变了个人呢？
最后一步就是把菜蔬都扔进锅里，蘑菇和黄花菜都嫩得很，没一会儿就熟了。
出锅的时候，乔如意还撒了一把小葱丝儿，和切碎的辣椒丝。
“二丫！端饭咯！”
庄稼人们也该回来了，乔如意满意地看着二丫端着三个盘子走到堂屋。
家里人多，一份菜少不得要多分几份。
“奶，今天身子还好吧？”第一个进来的是王丽珍。
跟徐萍一辈的长孙媳妇，笑盈盈地问候着乔如意。
怪不得说丽珍讨人喜欢呢，性子大方又活泼，平时干起活来也不因为自己是年轻小媳妇就抱怨耍滑，勤勤恳恳地干活，每一天都能满工分。
乔如意也很喜欢她：“好多啦孙媳妇，今儿奶奶给做了好吃的，快去洗把脸咱就开饭！”
“哎！”
接下来大家都回来了。
乔如意看着依旧跟在队伍最后边磨磨蹭蹭，一副游手好闲样子的老幺.....
她都不用问，老幺今儿的工分一定没拿够！
好，且看她怎么好好治一顿这小子！
叫他知道知道，啥叫小树不修理不直溜，懒汉不挨揍不勤快！因为乔如意特意炒了肉菜，所以二丫没舍得蒸米饭，只是熬了一大锅稀粥。
杂粮粥，逮着啥放啥，可杂了——红薯块块、灰豆子、很少的一点儿白米。
最后成功煮成了一锅糊糊。反正是不太能和“粥”扯上关系。
不过嘛，在六七十年代的小乡村里，又是这么一大家子，有的吃就不错了。
二丫刚把三大盘炒好的、还冒着热气的炒肉片儿端在堂屋的桌上，老幺忽的把农具一扔，直接嚷嚷起来——
“二姐！今天啥饭？咋闻着这么香哇！”
宋如梅的声音打堂屋里飘出来：“娘给咱炒的肉片，可香呢。”
一说有肉，不光是老幺宋安平，其他人眼睛都放光了。连手都不顾上洗，脚底下抹油一样，直接滑进了堂屋。
老大宋兴平和他媳妇儿张阿红倒是沉得住气，还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乔如意扯闲话。
“阿红，最近你家伟光不常回家，你当婆婆的，要多多照顾着丽珍，知道不？”
张阿红一向心直口快：“娘你就放心吧！俺又不是老三家的，俺儿媳丽珍模样又俊又能干，俺一直当闺女来疼呢！”
乔如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神示意张阿红——亏得夏金桂早就跟着进堂屋了，否则被她听到一字半句，今儿又别想清净吃个晚饭了！
“阿红，老三家的再不好，那也是她自己个儿的事情，你别多嘴多舌的，到时候闹起来，你也是当奶奶的人了，俺也快被黄土埋了，咱几个吵嘴难道好看哇？”
“是是是，娘提醒的对，俺不就是看她家小萍可怜见的.......”
乔如意拍拍她的肩膀：“小萍的事儿还有俺管呢，你说到底也只是妯娌，再看不惯也只能忍着，咱这家不容易撑到今天，可经不起再闹腾了。”
老大原本一直闷着头，不愿意参与这些他认为是女人之间的话题。
但还是拍了拍自己媳妇的胳膊：“我说，孩儿他妈，关键时候就得听俺娘的，俺也觉得整天和老三家的嚷嚷怪烦人的，你就忍忍。”
张阿红无奈地点点头：“俺明白了。娘，那俺先和伟光他爹进去了啊。”
“赶紧去，二丫都等你们好久了。”
乔如意招招手，老夫妻两个就一起进屋去了。
宋伟光是老大家的儿子，老大宋兴平和张阿红一共生了三个娃，老大宋晓娟，已经嫁给了隔壁村的一个乡村教师。
老二就是宋伟光。在城里当小工，挣的也是卖力气吃大苦的钱。
至于老三，是个伶俐聪明的小伙子，命不好，十二岁时候，掉到了村里的河里，那一天刚巧碰上集体浇水，河沟里发了大水，人当场就被卷走了。
等找到的时候，身子都凉了。
这一直是老大夫妻两个心头的一块烂肉，提都不能提的。
等乔如意进了屋，一大家子老小都齐齐眼巴巴地望着她。
大家都不晓得这一向节俭抠搜的老太太，最近到底是咋的了？难道是受啥刺激了？
不过要是老太太受刺激能让全家动不动就能过一口肉瘾，那就随便吧。
三盘肉满满登登，裹着滋味十足的酱汁，看一眼口水就要下来了。
“大家伙儿都动筷子吧，吃完娘还有好事儿呢！”乔如意做表率，率先夹一筷头炒肝——嗬！香绝了！
绵密如沙的猪肝儿，配合着酱汁和清爽脆辣的小葱丝，就连乔如意这个不太吃内脏的人，吃一口都香得停不下来。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满屋子筷子相击的脆响，小娃儿和年轻一辈的媳妇儿单独一张小桌子，也是一盘子肉。
三盘肉分得很是公平。
乔如意吃了两口就停筷，端着一碗热乎的杂粮粥，又专门分出一个小碗，夹了好几筷子肉片。
特意给小萍舀的粥，比别人稠的多。
“你们先吃，娘去给小萍送饭。”
其他人都一脸疑惑，张阿红撇过夏金桂，直接问老三宋军平：“老三，你家小萍咋不来这儿吃？”
老三支支吾吾，一脸为难地瞅着夏金桂。
夏金桂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得意洋洋，她拿姿作态地慢慢把一片肉放到嘴里：
“小萍身子不舒服，怀着孕呢。不过她命挺好，这院儿的那个女人还没怀过孕了？谁像她小萍一样，叫娘专门给送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