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涟漪初现
黑色木匣静静地躺在书桌的柔光下，像一块吞噬光线的墨玉，沉默地守护着内部的秘密。
叶昭晚尝试了所有非破坏性的方法。高频声波探伤、多频谱射线扫描、甚至动用了“神域”内部一种基于量子共振的微观成像技术，结果都如同石沉大海。这木匣的材质完全隔绝了一切探测，表面光滑得连分子级的缝隙都找不到。
它不像人造物，更像某种自然的造物，经过最顶级的匠人打磨而成。
母亲笔记里只含糊地提到了“钥石”与“归墟”，以及一些零散的、与古墓中符号类似的图案，却从未提及这样一个具体的木匣。这匣子，是“钥石”本身？还是盛放“钥石”的容器？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指尖轻轻揉着眉心。连日来的奔波、身份的转换、秘密的探寻，即便是她，也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手机在寂静中发出嗡鸣，是傅璟聿发来的加密信息。
【暗夜近期在亚洲区活动频繁，目标不明，可能与京都有关。已加派人手，勿扰，但需警惕。】
叶昭晚眸光微凝。暗夜……他们也嗅到味道了吗？看来京都这潭水，比她预想的还要深。她回复了两个字：【知晓。】
刚放下手机，另一个加密频道传来请求，代号“摇光”，负责“神域”在全球的情报网络梳理。
【皇，监测到多方势力对京都大学的古墓项目表现出异常兴趣。除已知的暗夜外，还有两股不明势力在暗中调查，其中一股似乎与国内某个隐世家族有关。另一股……痕迹很干净，像是官方背景，但权限极高，我们无法深入追踪。】
隐世家族？官方？
叶昭晚想起那个称她为“冕下”的古老家族，以及木匣出现时可能引发的能量波动。看来，这小小的木匣，牵动的神经远超想象。
【继续监控，提高情报等级。重点关注隐世家族和官方势力的动向。】她下达指令。
【是。】
处理完“神域”的事务，窗外天色已泛起了鱼肚白。她几乎一夜未眠。
简单地洗漱，换上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她再次背起那个半旧的帆布包，将黑色木匣小心地放入内层暗袋。她需要更多的线索，而陈景和教授那里，或许有关于这座古墓更深入的、未曾公开的资料。
清晨的京大校园，空气清新，带着露水的湿润。考古系的实验室里，赵燃顶着一对黑眼圈，却精神亢奋，显然昨晚的经历让他激动难平。
“师妹！你来了！”他一见到叶昭晚，立刻迎了上来，压低声音，“我昨晚一晚上没睡着，太神奇了！那个木匣……”
“暂时没有头绪。”叶昭晚打断他，语气平淡，“我需要更多关于这座古墓墓主身份和背景的资料，尤其是那些非正式的记载或者民间传说。”
“这个啊，陈教授那里肯定最全！他办公室有个私人资料库，宝贝多得狠！”赵燃立刻说道，“不过老头子脾气倔，他的资料一般不轻易给人看……除非……”
他话没说完，实验室的门被推开，陈景和教授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严肃。
“除非什么？”陈景和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在叶昭晚身上，“昭晚，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教授。”叶昭晚微微颔首。
陈景和走到工作台前，看着上面依旧铺开的古墓结构图和符号拓片，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昨天你们晚上去现场了？”
赵燃心里一紧，刚要解释，叶昭晚已经坦然承认：“是。我去确认了一些关于次声波和符号的猜测。”
“胡闹！”陈景和板起脸，“那里什么情况你不清楚？万一出事怎么办？”他虽然训斥，但眼神里更多是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有分寸。”叶昭晚的语气依旧平静，“而且，我们有一些发现。”
“哦？”陈景和眉头一挑，看向她。
叶昭晚没有提及木匣，而是将昨晚对次声波的分析以及符号可能是一种力学密码的推测，用简洁专业的语言阐述了一遍。
陈景和听着，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专注和惊讶取代。他拿起那张频谱分析图，看了许久，又对照着墙上的符号拓片，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次声波……力学密码……”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这个思路……很大胆，但并非没有可能！我们一直局限于传统的考古学和文字学，反而忽略了这些物理层面的干扰和暗示！”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叶昭晚：“看来我破格招你进来，是招对了！你这种跨学科的思维，正是我们目前最需要的！”
“教授过奖。”叶昭晚宠辱不惊，“要验证这些猜测，还需要更多关于墓主背景和当时社会文化，尤其是与神秘学、方术相关的资料。”
“跟我来！”陈景和此刻仿佛忘记了之前的担忧，拄着拐杖，转身就朝外走，“去我办公室！我那里有些东西，你可能会感兴趣！”
陈景和的办公室内间，果然别有洞天。几个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线装书、竹简复制品和各类泛黄的档案袋。空气里的陈旧墨香更加浓郁。
陈景和从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取出几份用牛皮纸仔细包裹的文件。
“这是关于这座‘鄷侯墓’的一些未公开的推测和收集来的野史杂谈。”他小心地摊开文件，“正史记载，这位鄷侯生性古怪，痴迷于寻仙问道，网罗了当时不少有名的方士。他的封地就在这一带。有野史说，他并非病故，而是‘羽化登仙’了，当然，这纯属无稽之谈。不过，墓里那些诡异符号，倒确实很像是某种道家的符箓或是方士使用的秘文。”
鄷侯？寻仙问道？方士秘文？
叶昭晚的心跳微微加速。母亲笔记中提到的“归墟”，在古老传说中，正是与海外仙山、长生秘密相关的地方。线索似乎正在一点点串联起来。
她仔细翻阅着那些资料，其中一份残破的民间志怪抄本上，提到鄷侯曾得“异人”授予一“石函”，可“通幽冥，晓古今”，后随葬于墓中。
石函……
她的指尖在“石函”二字上停顿了片刻。难道就是指这个黑色木匣？可这明明是木质的。
“这些资料，我能带回去仔细研究吗？”叶昭晚抬头问道。
陈景和犹豫了一下，看着叶昭晚那双沉静而认真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但一定要妥善保管，这些都是孤本或者珍贵抄录本。”
“谢谢教授，我会的。”
抱着厚厚一摞资料离开陈景和的办公室，叶昭晚感觉手中的分量沉甸甸的。历史的迷雾似乎正在缓缓散开一角。
然而，麻烦总是不期而至。
刚走出历史系大楼，就在门口被两个人堵住了去路。
正是精心打扮过的叶悠悠和脸色不善的林浩。
“姐姐，真巧啊。”叶悠悠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上下打量着叶昭晚和她怀里那堆看起来又旧又破的资料，“听说你进了考古系？还成了陈教授的关门弟子？真是……让人意外呢。”
她语气里的嘲讽几乎不加掩饰。一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废物，怎么可能突然成为京大泰斗的弟子？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林浩冷哼一声，目光嫌恶地扫过叶昭晚朴素的衣着和那堆旧资料，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叶昭晚，我警告你，离悠悠远点！也别在京大搞些不清不楚的名堂，给自己留点脸面，也给叶家留点脸面！”
他上前一步，带着压迫感，压低声音威胁道：“别以为傍上了什么不入流的人，就能翻身。废物永远是废物，认清自己的身份！”
叶昭晚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掠过叶悠悠虚假的笑脸，最后定格在林浩那张写满傲慢与偏见的脸上。
那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看两只在脚边聒噪的虫子。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侧身，绕开了他们，继续朝前走去。
彻底的，彻骨的无视。
仿佛他们连同他们恶毒的言语，都不过是拂过耳畔的微风，连让她停留一瞬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无视，比任何犀利的反驳都更具杀伤力。
林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拳头紧握，气得浑身发抖。他感觉自己蓄满力量的一拳，狠狠打在了空处，反而闪了自己的腰。
叶悠悠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看着叶昭晚那渐行渐远、却挺直如松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嫉恨和恐慌攫住了她。
不对劲！
这个叶昭晚，和以前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拿捏的废物，完全不一样了！
她身上那种冰冷的、笃定的、仿佛掌控一切的气质，让叶悠悠从心底感到不安。
“浩哥哥，你看她……”叶悠悠扯着林浩的衣袖，泫然欲泣，“她怎么可以这样……”
“闭嘴！”林浩烦躁地甩开她的手，眼神阴鸷地盯着叶昭晚消失的方向，“给脸不要脸！我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他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给我盯紧她！还有那个赵燃！我要知道他们所有的动向！另外，给京大考古系捐一笔款，以林氏集团的名义，指定用于古墓项目……我要让陈景和知道，谁才是值得重视的人！”
涟漪已起，风波将至。
而手握木匣、行于漩涡中心的叶昭晚，只是将怀里的资料抱得更紧了一些，步履从容，走向她位于西山的别墅。
她的战场，不在口舌，而在那浩瀚的历史烟云与惊心动魄的现实博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