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敲山震虎
“小姐,经这一回,姑爷以后成亲夜,准得对您千疼万惜。”
幼白边给大小姐揉着肩,边讨好地笑,声音甜得发腻。
“那贱人要是再敢造次,还不知道会被怎样整治呢。”
大小姐眉毛猛地一挑,眼神骤冷。
“轮得到你来说姑爷的事?”
“掌嘴!”
话音未落,一巴掌狠狠甩过去,直接把幼白扇得原地跪倒。
半边脸顿时没了知觉,耳膜里嗡嗡作响。
她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了一瞬,正对上大小姐那双冰冷的眼眸。
她抬起颤抖的手,一巴掌、一巴掌地抽向自己的脸。
“停。”
大小姐冷冷开口。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幼白。
“记清你的身份。跪够一个时辰,滚去跟你娘学怎么管账。”
幼白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寒气从膝盖直钻进骨髓。
她不敢抬头,生怕再惹来一记耳光。
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那双绣着金线的绣鞋。
一个时辰,怎么比一辈子还长?
以前她偷偷看稚鱼跪在祠堂里,总觉得时间嗖一下就过去了。
可如今轮到自己,每一息都像被拉长了百倍。
终于,熬到了尽头。
她颤抖着想站起来。
可双腿早已麻木得不像自己的。
膝盖一软,整个人重重地砸回地面。
“哼。”
大小姐冷哼一声,眉梢都不曾抬一下。
“废物。”
幼白娘听见动静,慌忙从侧屋跑进来。
一眼看见女儿脸肿得像发面馒头,眼泪当场就砸了下来。
“我的儿啊!”
她哭着扑过来,想扶又不敢碰,声音都在发抖。
“走,娘带你去拿药!快,去拿伤药!”
幼白却猛地抬起手,一把推开娘的手。
她咬着牙,靠着墙一点点撑起身子。
半边脸肿得话都说不清,嘴角抽搐着。
“娘,别管我。大小姐叫我学管家,我得去。”
“你这傻丫头!”
幼白娘急得直跺脚,眼泪糊了满脸,。
“管家是能随便学的吗?账本厚得能当枕头!那些管事们,一个比一个滑头,你拿什么跟他们斗?”
幼白却咬着牙,眼神死死盯着地面,脑海里却浮现出前世的景象。
稚鱼穿着簇新的霞帔,坐在正堂主位上,手执账册,声音清冷地发号施令。
底下一群管事低头垂手,不敢多言一句。
内宅上下,人人恭敬,连大小姐都要让她三分。
可现在,凭什么?
稚鱼能行,她就不行了吗?
她心里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娘,您等着吧,”她抬起眼,“不用多久,我就让你住上最好的院子!”
她不信稚鱼真有那么厉害。
不过是命好罢了。
王府。
昨夜闹腾得厉害,折腾了四五回,连水桶都换了好几趟。
下人们端着铜盆进进出出,水面上漂着粉色的花瓣,底下却混着淡淡的血丝。
窗纱微动,帐帘低垂。
屋内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脂粉香。
稚鱼晕过去好几次,意识在黑暗与疼痛之间反复挣扎。
天刚透亮,晨光微熹,她便睁开了眼。
睫毛颤了颤,视线还有些模糊。
可身体的痛感却分外清晰
原来,后院那些女人半夜里的哭喊声,都是这么来的?
想起沈晏礼昨夜那副饿狼扑食的模样,她脸颊顿时烫得像要着火。
可还不够。
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大小姐沈明瑶不日就要进门,若那时她还没能真正拴住沈晏礼的心,怕是连这间屋子都保不住,更别提翻身做主。
念头一转,她嘴角微微勾起。
忍着全身酸疼,她悄悄侧过身子。
然后,舌尖轻轻一勾,舔了一下他紧闭的唇。
下一瞬,男人猛地皱眉。
她的手抚上他的眉骨。
眼看那团火就要彻底燃起,她却轻轻一扭腰肢,挣脱了他的手,假装要下床。
丝绸寝衣滑落肩头,露出一段白皙的锁骨。
“公子,该起了。”
她声音软得能化出蜜来。
“再不去早朝,王妃该罚了。听说昨儿府里有个丫鬟因误了时辰,被打了二十板子呢。”
沈晏礼一把扣住她的腕子,想把她拽回怀里。
可她边躲边笑,眼波流转。
“公子莫闹了,今日还要见礼部的文书官呢。妾若害你误了政事,岂不是成了罪人?”
她软声哄着,一句句甜言蜜语如丝线缠绕,硬是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虽是他主动起身,可脸上的阴霾早已积聚成云。
直到传饭时,他那张俊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下人们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桌上的点心比往常多了一倍。
这些吃食,上辈子她熬到三十岁,才偶尔能在主子宴席散后,分到一口赏下的残羹冷炙。
那时她捧着那半块冷掉的桂花糕。
躲在柴房角落里,一口一口吃得心酸又珍惜。
而现在,这些东西整整齐齐摆在她面前的紫檀木膳桌上。
沈晏礼这人,骨子里就爱挑战。
越是规矩森严的事,他越喜欢打破。
越是驯服听话的姑娘,他越看不上眼。
“吃吧。”
他面无表情地说。
沈晏礼伸手夹菜,筷子精准地夹起一只水晶虾饺,放入自己碗中。
可稚鱼没动。
她坐在那儿,双眸含雾,嘟起嘴。
“公子,你喂我嘛。这虾饺滑溜溜的,我自己夹不住……”
稚鱼却像完全没察觉周遭的异样。
她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轻盈地转了个圈。
就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她已一屁股坐进了沈晏礼的怀里。
她伸手抓起摆在桌上的银制汤匙。
也不等他回应,便塞进他掌心。
指尖不经意地掠过他的手背。
那一瞬间的触感,又柔又烫。
沈晏礼脑袋“嗡”地一声炸开。
“胡闹!”
他没有强行将她推开,也没动手喂她。
只是任由她赖在自己怀中,撒泼耍赖。
“自己吃。”
他低声说着,顺势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燕窝粥轻轻推到她面前。
随后,他自己挪到一旁坐下,从案几上随手拿起本书翻开。
他的余光始终偷偷瞄向她那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吃罢早饭后,他立刻沉声吩咐,命人去请府里的医官过来。
不多时,那名白须老医便匆匆赶来,低头垂手立在一旁。
沈晏礼亲自盯着,示意医官查看稚鱼脖颈上的淤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