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给大儿子凑学费
板蓝根,护肝片,药不对症,而且孕妇最好少吃药。
苏棠感觉被窝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大金把一个热水袋放在她的肚子上,暖意自腹中蔓延,那是全家唯一一个牛皮水袋。
苏棠睁开眼睛,眼神温柔至极,“谢谢宝贝。”
大金以为阿娘睡着了,顿时吓一跳,随后不好意思红了耳朵,“水是······大哥灌的。”
“那就谢谢你们,真乖,真贴心。”
大金不好意思地把脸蒙进被子里,捏紧被子的小手多了点肉感。
几个孩子正在长身体,还得改善伙食养几年,老大九岁看着像六岁,老二······
等等,苏棠忽然想起白天村里喇叭广播的通知,好像是关于公社小学开学报名的事。
她心里咯噔一下,原主记忆里,大金七岁那年就该上学了,但婆婆说家里困难,男孩子晚两年上学没事,先把钱紧着宝根用。
原主居然就信了,生生耽误了孩子两年。
读书是多重要的事!在这个年代,几乎是农村孩子唯一的出路。
苏棠回忆周柄南寄回来的津贴,她都没有直接接手。
婆婆以各种理由“保管”或“补贴”了小叔子一家,最后原主手里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一毛钱和几张快要过期的粮票。
苏棠不清楚小学一学期要花多少钱,家里存款够不够,明天实地考察看看。
一直到第三天雨停了,苏棠揣上家里那仅有的几毛钱,决定去一趟公社小学,先给大金把名报上。
“我去趟公社,你们老实在家待着,谁敲门也别开,除了我。”她叮嘱大金。
大金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疑惑,但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苏棠凭着记忆找到公社小学。
所谓的学校,就是几间低矮的土坯房,操场倒是挺大,满是泥泞。
报名处排着队,大多是穿着补丁衣服的孩子和家长。
现在没恢复高考,怎么还有这么多家长送孩子念书。
苏棠排在队伍末尾,听着前面家长们的交谈。
“俺家铁柱念完小学就去考县里中专,听说毕业就能进农机站哩!”一个穿着略整齐些的汉子嗓门洪亮,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
“可不是嘛,包分配,吃商品粮,那可是铁饭碗!比在地里刨食强多了!”旁边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早点出来工作,也能给家里减轻负担……”
周围一片对中专的向往之声。
这年头,能念完小学就不错了,识字都是少数,中专更是香饽饽,意味着脱离土地,成为令人羡慕的工人阶级。
“我们辛苦个六年,孩子上班之后什么都有了,厂子发米面油,说出去还有面子。”
“是啊,到时候让他交家用,带带弟弟妹妹。”
“我们出六年学费,他们交几十年家用,早回本了。”
哪儿好像不对劲,苏棠忍不住开口道,“几位同志,上完小学还要上中学,之后考上中专才能去读。”
“什么!还要读书!那怎么行,我哪有钱再供他。”
苏棠没想到他的反应是这个,“初中三年说快也快。”
“快个鸟,耽误我家孩儿成家立业,不读了,我哪有闲钱多供三年。”
“就是,咱么都是老百姓,指望孩子飞黄腾达,结果,唉,算了,我们没有这样的命。”
“是啊,幸亏现在知道了,不然小学毕业再退学,前面花的钱白瞎了。”
“多谢你哦,大妹子。”
苏棠深感自己的功德指数-1 -1,“哈?不、不客气。”
队伍长度锐减大半,很快轮到苏棠。
负责报名登记的是个年轻的男老师,看着二十岁出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胸口别着一支钢笔。
眉目清秀,带着一股书卷气。
章青松抬头看到苏棠时,眼神微微亮了一下,推了推眼镜问道:“同志,给家中弟弟妹妹报名?”
“不是,是我家大儿子,今年九岁。”
“······儿子?九岁?”
“是的,名叫周金。”苏棠直接说道,没注意对方那点细微的异常。
章青松目光忍不住地快速掠过苏棠的脸庞,眼睛清亮有神,双颊红润,齐腰的长发被白色布条绑起垂在一侧,耳边碎发在阳光下闪着光。
完全不像生过孩子。
“章老师,请问我家孩子能上学吗?学费多少钱呢?”
章青松回过神来,“我这边要登记你和孩子父亲的相关信息,麻烦你说一下。”
“我丈夫不在了,能只填我的吗?”
“当然可以,抱歉,说到你的伤心处。”
“我不伤心,包办婚姻又没感情。”
苏棠在登记时看到报名费:七毛学费,三毛书本费。
“章老师,学费能通融几天吗?我今天只带了四毛三分钱。”苏棠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包,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皱巴巴的毛票和硬币。
章青松知晓寡妇带娃不容易,但瞥了一眼旁边低头收费、表情严肃的老教师,为难地摇了摇头道:“对不住,学校有规定,学费得一次交齐才能登记入册。”
他顿了顿,像是怕她失望,又赶紧补充:“不过名额我可以先帮你留着!三天,三天之内你把剩下的五毛七分钱凑齐交过来,不影响开学!”
“谢谢章老师,我三天内把钱交齐。”
章青松看着她干脆转身离开的背影,那句“要不我先帮你垫上”的话在嘴边滚了滚。
苏棠想着剩下的五毛七分,这些钱可不会平白送上门来。
上山,必须上山碰碰运气。
苏棠给四个孩子烤了几个红薯,又甜又扛饿。
随后她找到个破背篓,塞了把旧镰刀,又偷偷从空间挪了把小巧锋利的军工铲和一点驱虫药粉备用。
凭着原主模糊的记忆,苏棠钻进了村后的山林。雨后初晴,空气清新,蘑菇也冒了不少。
苏棠专挑认识的、品相好的采,很快就有了小半筐。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岩缝,几株叶片独特的植物吸引了她的注意。
“黄芪?”苏棠蹲下身,仔细辨认,“年份不错,还有……野生黄精?”
苏棠小心地用军工铲将这些药材完整挖出,尽量不伤根须。
忙活了大半天,背篓里多了几株珍贵的药材,底下垫着一层鲜嫩的蘑菇。
第二天正好是公社赶集日。苏棠起了个大早,把药材用湿布包好,上面盖着蘑菇,背着背篓就出了门。
集市上人声鼎沸。她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把蘑菇摆出来,药材则小心地放在身后。
“哟!这不是大嫂吗?”尖利又熟悉的声音响起,王春花扭着腰走过来。
没等来识货的买主,倒先等来了恶心人的家伙。
王春华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格子裙、梳着两条油亮辫子的年轻姑娘——陈玲玉。
陈玲玉是村里少有的初中生,眼光高,一心惦记着在外当兵的周柄南,对抢占她“青梅竹马柄南哥”的苏棠向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