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从精神病院5楼跳下来的
机械播报音和黑色字体一起消失了，雪地又重回宁静。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满是茫然。
中年妇女率先开口：“所以，我没死？”
丸子头女孩说梦话一样回应：
“可是我明明……也许这是一场新的梦吧。”
“什么梦啊！”
年纪最小的女孩打断她。
“我们就是被系统选中了，我们活得好好的，系统还让我们玩游戏呢。”
她性格似乎很活泼，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你们这些老年人，平常一定不看小说的。这不就是网文小说的经典套路吗？咱被选中了呀，咱是主角呀。”
“要是努力完成任务，一定有各种奖励，说不定还会邂逅男主角……”
她说着说着，陷入了粉色泡泡的幻想里，满脸痴样。小说看多了，人就会变成这样。
在场唯一的男士怯懦开口：
“我想问问大家，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先说吧。我叫宋烨，今年25岁。
我……我来这里之前，因为一点事想不开，跑到了大街上。
记忆里，有一辆车撞上了我，然后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就到这里了。”
宋烨很想知道，大家是不是都和他有着相同的经历。
一切都太奇怪了，他明明记得那辆车撞了过来，他本应该死去。
然而他现在能够感觉到，自己活生生的存在着，他迫切需要找到同类。
丸子头女孩思忖片刻后，也介绍起了自己：
“我叫陈海澜，”她一边说话一边打哆嗦，她穿得太少了。
白衬衣加黑色西装半裙、高跟鞋，标准的职业装，可在雪地里就遭殃了。
“今年28岁。来这里之前，我也有一些事情想不开。我喝了酒，吃了头孢。我只记得自己睡着了，然后就在这里了。”
“啊！我知道了！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是自我了断，可是没成功，被系统给捞了？对吧？一定是这样！”
陈海澜刚说完，年龄最小的女孩就叽叽喳喳接上话了。
她接着道：“我叫蒋心怡，18岁。我没有什么事想不开，我想得很开，摊上那样式的爹妈算我倒霉呗。他们要拆散我和我对象，我就喝了农药。
我跟你们讲，我和我对象……”
中年妇女满脸不耐地打断了蒋心怡的滔滔不绝：
“我叫何艳。45。我老公家暴我，我把他给宰了，宰完又把自己宰了。然后来到了这里，就这样。”
她的话一出口，其余三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三个是自我了断，可何艳，她是真有人命在身。
蒋心怡刚刚还在生气何艳打断她的话，现在决定算了。
何艳不在乎他人异样的眼光，她的心里只有无尽的疲惫。
她转头找人，“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哪去了？”
其他人被她这么一问，也反应过来了，应该还有一个人的，可是却不在身边。
＊
宋烨眼尖，看了一圈，很快找到了郁榛。
他给众人指向不远处，郁榛正在那里——
翻垃圾堆。
她挑挑拣拣后，从垃圾堆里扯出来一件长款呢子大衣，老土的红，带花边的复古款式。
然后没有丝毫嫌弃的穿上身后，朝着几人走来。
宋烨不自觉地被她给吸引了。
她长相格外出众。
皮肤莹润白皙，深邃黝黑的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眉毛不画自黑。
长长的黑色及腰长发迎风飞舞，瘦削的身材让人燃起强烈的保护欲。
那件红色大衣穿在她身上极其合适，一点也看不出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只是大衣之下……竟然是一套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郁榛迈着缓慢的步调走了过来。
何艳问她：“我们在自我介绍，想搞清楚状况。你都听见了没有？”
郁榛点点头：“听见了。”
“那说说你的情况吧。”
“嗯。我叫郁榛，18岁。我有精神病，从精神病院5楼跳下来了。”
……
一片沉默后，四个人默契的齐刷刷后退半步。
陈海澜看看何艳，再看看郁榛，判断不出谁更奇葩。
宋烨：难怪穿着病号服，还穿垃圾，原来是精神病啊。
那没事了。
＊
“所以，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
几分钟后，除了郁榛以外的四人也都去翻了垃圾堆，各自捡了旧校服、旧床单等穿在身上，开始研究接下来该怎么办。
“系统不是说了吗？我们已经进入了新手级副本：劳动广场今夜有诡！
这个名称提示得很清楚，让我们去劳动广场找诡，然后送它回幽冥通道，我们就完成任务了。”
说话的是蒋心怡，她虽然讲话幼稚，但这一次却说到了点子上。
何艳点点头，肯定她的话，接着说：
“没错，既然已经确定是超自然的力量把我们送到了这里，我们就应该遵循规矩。
我比你们年纪都大，就托大安排大家一下，都去打听一下劳动广场的方向，然后一起过去看看。”
几人齐齐点头，只有郁榛仿佛没听见。
她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来两块钱，此时正低头探究着。
一张绿色纸币，面值贰圆，正面有两个少数民族人物肖像，发行时间，1998年。
是第四代人民币，早在2018年就已经退市了。
她走向离得最近的一个小吃摊，掏出钱来，要一根烤肠。
其他四人摇摇头，心里感慨，果然是有病的，既然有病，就先不管她了，散开去打听情况了。
＊
陈海澜到了一个小吃摊前，问老板：
“请问大姨，这里是哪里啊？劳动广场怎么走啊？”
大姨奇怪的瞥了她一眼后，还是好心回答她：
“石县啊。劳动广场不就在边上吗？”
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有一大片空地，用瓷砖铺得整整齐齐。
中央有个破落的喷泉，边上有着健身设施。
是一片广场没错了，广场前还有一块大理石，上刻红色字体的“劳动广场”，只不过被雪给盖住一半，众人才没有发现。
陈海澜连忙招呼其他人：
“哎呀，那不就是劳动广场吗？咱们过去看看吧？”
几个人跟随她的脚步，踏着吱吱咯咯的雪往那边走去。
郁榛没有跟上，宋烨担心的回头看她，发现她正在在小吃摊前买东西。
反正小吃摊和广场离得也不远，宋烨便放下心来，跟着往前走。
待会有事再回来叫她。
＊
几个人到了广场上，走近一看，发现广场中央竟然跌坐着一个孕妇。
孕妇年纪看着不大，有着尖尖的下巴，和厚羽绒服也盖不住的尖尖的肚皮。
此时正失魂落魄地坐在雪地里。
宋烨和陈海澜紧赶两步走过去，一人一句问她：
“哎呀没事吧？怎么坐在雪里？”
陈海澜想扶这个孕妇起来，可发现对方似乎冻僵了，怎么都搀不起来。
宋烨则怪罪似地，看看不远处的小吃摊，然后说：
“怎么回事啊，一个孕妇跌倒了，也没有人管管！这个世界果然烂透了，人心冷漠，世道无情！”
他还要发什么牢骚，但孕妇却突然开口说话了，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样。
她说：
“他们不来帮我，是因为他们看不见我。”
宋烨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嗯？看不见你？”
孕妇抬头，戏谑地看向宋烨，一双原本还算美丽的杏仁眼，逐渐变得血红。
眼白是瞬间变红的，黑眼仁则在快速翻动几下后，掉入了眼皮后面，从此消失不见。
一双眼睛，只剩下浓重的红色，仿佛被血雾笼罩着。
她又转头看向离她最近的陈海澜，说：
“所以，你们是怎么看见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