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藏匿饼干,假意顺从
奶奶赵金花的叫骂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反复切割着林薇的耳膜。
若是真正的林大丫,此刻怕是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哭着求饶了。
但此刻柴房里的,是经历了现代职场腥风血雨、骨子里刻着不服输的林薇。
短暂的惊慌过后,林薇迅速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处理掉嘴边的“证据”——压缩饼干的碎屑和那股与现代工业食品息息相关的特殊香气。
她伸出舌头,仔细舔干净嘴角,又用手背用力擦了擦,确保不留任何痕迹。
剩下的半包压缩饼干,被她飞快地用油纸包好,小心翼翼地塞进柴堆深处一个不起眼的缝隙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深吸了一口冰冷且带着霉味的空气,努力让脸上的表情回归到原主那种惯有的、带着几分怯懦和麻木的状态。
“奶……奶奶,我醒了,我这就来……”
她模仿着记忆里林大丫的声调,细声细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畏惧回应道。
门外,赵金花似乎对她的顺从还算满意,但语气依旧刻薄:“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猪饿坏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脚步声伴随着嘟囔声渐渐远去,大概是往厨房方向去了。
林薇这才轻轻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
午后的阳光(她根据光线判断)有些刺眼,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农村院落,土坯墙围成的院子不小,但显得杂乱。
正对着的是三间看起来相对齐整的土坯房,应该是爷奶和叔叔一家住的正房。
东边有一间更矮小破旧的厢房,原主的记忆告诉她,那是她之前和父母住的地方,父母去世后,她就搬到了正房最小的、堆放杂物的隔间里。
西边是猪圈和鸡窝,味道颇为浓郁。
院子角落堆着柴火,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打满补丁的衣物。
整个院子,处处透着一股贫瘠和压抑的气息。
根据记忆,猪圈在院子的西侧。
林薇低着头,快步穿过院子,她能感觉到,正房的窗户后面,似乎有几道目光在窥视着她——
或许是婶婶王桂芬,又或许是那个被宠坏了的堂弟铁蛋。
走到猪圈旁,那股混合着发酵饲料和牲畜粪便的气味更加浓烈。
猪圈里养着一头瘦骨嶙峋的黑猪,此刻正饿得用鼻子拱着石槽,发出“哼哼”的叫声。
猪食桶就放在旁边,里面是些浑浊不堪、主要是野菜和少量麸皮混合的稀粥状物。
林薇挽起袖子,忍着不适,拿起瓢开始舀猪食倒入石槽。
黑猪立刻凑过来,贪婪地吞食着。
看着这头猪和这简陋到极点的猪食,林薇的心又沉了沉。
这个家的贫困,远超她最初的想象。
五十块钱的彩礼,对于这样一个家庭来说,确实是一笔难以抗拒的巨款,足以让他们昧着良心卖掉一个“赔钱货”。
她一边机械地干着活,一边大脑飞速运转。
空间里的物资是她最大的底牌,但绝不能轻易暴露。
这个年代,物资匮乏到了极致,任何来路不明的东西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必须谨慎,再谨慎。
首先,要稳住现状,麻痹敌人。
不能再像原主那样一味隐忍,也不能立刻表现出剧烈的反抗,那只会让奶奶和婶婶提高警惕,甚至可能采取更极端的手段,比如强行把她绑去老鳏夫家。
她需要假装认命,降低她们的戒心,为自己争取时间和活动的空间。
其次,要尽快熟悉这个家和村子里的情况,寻找可能的突破口和盟友。
村长昨天似乎表现出了一丝公道,但这点善意是否可靠,还需要观察。
邻居张婶看起来比较和善,或许可以尝试接触。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如何利用空间改善生存状况,并神不知鬼不觉地积累一点初始资本。
直接拿空间里的米面出来吃太扎眼,需要找到合适的借口或者转换途径。
黑市……
原主的记忆里有关于集镇“鬼市”的模糊印象,那里或许是一个机会,但风险极大,需要从长计议。
“死丫头,喂个猪也磨磨唧唧的!喂完了赶紧去把鸡喂了,再把水缸挑满!想饿死全家啊?”
婶婶王桂芬尖利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她双手叉腰,吊梢眼里满是挑剔和不耐烦。
林薇垂下眼睑,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冷光,低声应道:“知道了,婶子,我马上就去。”
她加快动作,喂完猪,又去抓了把瘪谷喂了那几只无精打采的母鸡,然后拿起扁担和水桶,走向村口的水井。
挑水是个体力活,对于现在这具营养不良、虚弱不堪的身体来说,更是艰难。
一路上,遇到几个村里的妇人,她们看她的眼神各异,有同情,有漠然,也有看好戏的窃窃私语。
林薇一律低着头,做出怯懦的样子,心里却默默记下了这些面孔和反应。
往返几趟,才将家里那口巨大的水缸挑满。
她累得气喘吁吁,胳膊酸软,肩膀被扁担磨得生疼。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晚饭依旧是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一小碟咸得发苦的萝卜干,还有几个掺了大量野菜和少量玉米面的窝窝头。
林薇分到的,是那碗最稀的粥和最小的一个窝头。
奶奶、叔叔一家则围着桌子,粥明显稠厚许多,铁蛋面前甚至还单独放了一个煮鸡蛋。
林薇默默地坐在桌子最角落的矮凳上,小口小口地喝着能数清米粒的粥。
胃里因为下午那半块压缩饼干,倒不算太饥饿,但这种明目张胆的苛待,依然让她心里发冷。
这个家,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她注意到,奶奶赵金花和婶婶王桂芬交换了几次眼神,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果然,吃完饭,赵金花用筷子敲了敲碗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大丫,后个儿刘媒婆和柳树沟那家人要过来相看,你给我放机灵点,别哭丧着脸,要是敢坏了这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柳树沟那家人,指的就是那个老鳏夫。
林薇心里一紧,后天?!
时间比原主记忆里的似乎还要提前了一点!
看来对方也很急切。
她捏着窝头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但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讨好和畏惧的笑容:“奶,我……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看到她这副“认命”的样子,赵金花和王桂芬脸上都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算你识相。”
王桂芬撇撇嘴。
“赶紧把碗洗了,灶台收拾干净!”
“欸。”
林薇低眉顺眼地应着,开始收拾碗筷。
夜晚,再次被赶回那间阴冷的柴房。
躺在硬邦邦的稻草上,林薇毫无睡意。
柴房的门从外面被简单地用一根木棍插上了,防止她半夜逃跑。
月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后天……
留给她周旋的时间只有明天一天了。
硬碰硬肯定不行,这身体太弱,对方人多势众。
装病?
恐怕骗不过精明的奶奶和婶婶,反而可能被认为是想逃避干活而招来更严厉的惩罚。
或许……
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明天,制造一个让她们暂时“不敢”或者“不能”卖掉她的“意外”?
这个意外,必须足够严重,能让她们有所顾忌,但又不能真的伤及自身根本。
该怎么做?
林薇的目光,落在了柴房角落那堆干燥的柴火上,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开始在她心中慢慢成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