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沉着一股浓郁的药香，那是我从出生起就摆脱不掉的味道，混着院外飘进来的桂花甜，腻得我心口发闷。我推开书房半掩的窗，想透透气，却撞见了最冰冷的一幕。

　　镇国公府的世子，我未过门的夫君，萧凌川，正将一个穿着素雅襦裙的女子紧紧拥在怀中。

　　那女子背对着我，身形比我丰腴健康，发髻上没戴任何珠翠，只一根简单的银簪，衬得她眉眼如画，楚楚可怜。她的脸，不是我的脸，但她的姿态、她的语气，带着一种我从未敢在他面前展现的娇弱和依赖。

　　“……凌川哥哥，你不要为难拂衣姐姐，凝儿不值得你这样冒险。”洛凝声音软糯，带着水汽，像雨后新荷。

　　萧凌川的手臂收得更紧，他低头，声线沙哑，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你与她不同。她是我的责任，而你，是我的心之所向。”

　　我的胸腔被一股冰冷的铁手攥紧，我甚至忘了如何呼吸。指甲抠进掌心，痛感却像隔着一层皮肉，麻木极了。责任与心之所向。原来，我十年的青梅竹马，三年的婚约，到头来只是一份沉重的责任。

　　这一瞬，像是被雷电击中，我脑海深处猛地炸开无数碎片。

　　这具身体是相府嫡女姜拂衣，体弱多病，注定在婚前因瘟疫而死。萧凌川会因此悔恨一阵，但很快就会将洛凝扶为正妻，洛凝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天选女主”。我，姜拂衣，不过是女主洛凝通往高门显赫之路的，一个必死的炮灰女配。

　　我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倒了案几上的一个青瓷笔洗，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们同时转头。萧凌川看到我，瞳孔紧缩，脸色瞬间苍白，那份藏不住的慌乱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洛凝则迅速从他怀中挣脱，低头，肩膀微微颤抖，一副被抓包的无辜者模样。

　　我强迫自己站直，喉咙里仿佛堵着一把沙子，却挤不出一句话。我的心在告诉我：逃，快逃！这不是你的世界，你只是被困在了这具病弱的躯壳里。

　　萧凌川大步朝我走来，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最终只是颤抖着收了回去。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却带着一丝虚假的安抚：“拂衣，你听我解释。凝儿只是……”

　　解释？我能看到他额角渗出的冷汗，能闻到他身上沾染的，那不属于我的甜香。我穿书了，这是我意识到自己命运被写死后的第一个反应。愤怒？没有。只有一种可怕的，被命运碾压的清醒。我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我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死水，直直望进他慌乱的眼底。

　　如果我按照剧本死掉，只会成全他们。我拒绝成为任何人的垫脚石。这具身体虽然病弱，但穿书者的心智和先知，才是最大的武器。

　　我深吸一口气，那药香和桂花甜混合的气味让我胸口一阵绞痛，我知道这具身体的“死期”不远了。但我不能死在这里。

　　“不必解释，”我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更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萧凌川，我累了。你们继续。”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如同一个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的木偶，扶着门框回了卧房。

　　门被我重重关上，隔绝了身后他焦急的呼唤。我瘫软在床榻上，剧烈的咳嗽让我肺部火烧火燎。我必须活下去，不是以姜拂衣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全新的、能主宰自己命运的“我”活下去。

　　从此刻起，我已不再是那个沉浸在旧日情爱中，等着被命运收割的悲情女配。我，要改写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