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燕地,做燕王
燕邸。
姬令卿伏在案边,阳光透过窗棂倾洒在少女的脸上,恍若蒙上一层光纱,圣洁雅致,仙人之姿。
“翁主,这是宫里送来的点心。说是皇太后赐的。”木心端着一个食盒,对姬令卿恭敬地禀报道。
姬令卿搁笔,走到桌子旁,道:“拿出来看看。”
木心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
一个个精致小巧的糕点围成一个圈,排列在玉盘中。
木心咽咽口水,从头上拔出一根木簪,用力往两边一扯,一根银针露出头来。
她把每个糕点都戳上了一个洞,针没变色。
木心对姬令卿摇摇头,示意她没毒。
姬令卿挥手,木心退下,留下一盘糕点孤零零地躺在桌上。
少女沿着桌边坐下,拿起一个花瓣样的点心,举到眼前端详。
没有粉末。
她把点心放到嘴边,咬下一口。
甜,甜得发腻。
宫中的人做点心,这般难吃吗?
姬令卿放下花瓣糕点,“吱呀”一声,推开房门。
光线照在案上的竹简上,一团字被划去,隐隐约约只能看到“寒”字。
一个眼生宫人吸引了姬令卿的注意。
“你叫什么名字?何时来的燕邸?”
“奴名唤莺儿,是今日才来的。”
莺儿恭顺道:“奴是奉燕太后之命,来照料梅花的。”说着,她大着胆子问道,“翁主可要去看看。”
梅花?
在燕宫时,姬晏每日再忙也会去花房。
姬令卿的阿娘,活着的时候,便爱侍弄花草。
她身子不好,又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便在燕宫建了一个花房。
姬晏听说时,很是高兴,也总去花房陪她。
后来,她去世了。
初时,姬令卿不能接受。
姬晏便带着她去花房,抱着她,一起埋头哭泣。
想到这儿,姬令卿道:“带路。”
她跨步跟在莺儿后面。
燕邸的东墙处,一簇簇腊梅开得正盛,花香浓郁,却不让人作呕。
倏然,莺儿,大喊一声:“你看!”
姬令卿抬眼,一团淡黄色的东西被扔下来。
来不及完全躲开,姬令卿后仰侧身,被击中肩膀。
她一挥袖子,一把提起地上的莺儿,把人逼得连连后退,直抵在墙上。
“谁派你来的?”姬令卿冷声道。
察觉到莺儿要自尽,姬令卿抬手把她的下巴卸了。
“嗡嗡嗡”声逼近姬令卿。
少女侧头看去,瞳孔瞪大。
蜜蜂?
冬日里,如何会有蜜蜂?
除非,是宫里的。
姬令卿转头,莺儿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问不出什么。
少女的脸上一阵刺痛,被咬了!
姬令卿索性手下一个用力,莺儿脖子被掐得歪到一边,当场断气。
她转身,与乌泱泱的蜜蜂对上。
少女掌心翻转,掌风锋利,衣袖挥舞间,蜜蜂的尸体在雪地里掉了一地。
顾不上脸颊的疼痛,姬令卿俯身,拣了几个完整的蜜蜂的尸体,用手帕包好。
“翁主,奴婢来晚了。”木心带着几个仆从,跪在姬令卿的面前,愧疚道。
她真是大意了。
翁主这么久没回来,早该料到有问题。
“回去。”姬令卿没差人罚木心,只让她扶着自己回房间。
木心一脸心疼地搀着她。
“此事先不要告诉祖母。”姬令卿吩咐道。
木心皱眉,道:“翁主,两天后赴宴可怎么办?瞒不住的。”
到时候,带上幕篱去宴会,燕太后一定会问,发生什么了。
“无碍,先瞒着她。”姬令卿道。不是什么大事,先不要让祖母担心了。
铜镜前。
映照着少女红肿的半张脸,倒不复出门前的倾世之姿了,甚至有些滑稽。
木心眼中饱含关切,嘴角却偷偷上扬,怎么也压不平。
“想笑?”姬令卿语调上扬。因为说话,扯到旁边的脸蛋,有些疼,她暗自恼怒地捶了捶自己的膝盖。
木心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连连道:“不想的,不想的。”
自从她来到姬令卿身边,翁主一向清贵如月,还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孩子气的时候。
“木心,你去配些松清膏。”姬令卿道。
“是,奴这就去。”木心手脚麻利地退出去。
姬令卿从袖中掏出包得严严实实的帕子,倒出蜜蜂的尸体。
一只眼睛看不真切,她凑近了才勉强看得清楚。
“金翼使啊。”姬令卿轻声道,素白的手攥紧,手中的蜜蜂被捏碎。
她抬头与铜镜中的少女对视。
宣宫中,几位妇人看到她时的表情自姬令卿脑中闪过。
惶恐,惊讶……
她们都在透过自己的这张脸回忆什么,也许是想起了某个人。
会是谁呢?
姬令卿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的梳篦。
应该是阿娘吧。
可惜,故人已逝,也不知,谁还会真的怀念她。
透过窗棂,朝外看。
宫殿的飞檐处,一只铜铃随风飘荡。
黛色的瓦片,暗色的宫墙,有人甘愿做它的囚徒。
想到这儿,姬令卿长叹一口气。
她这人,没什么大志向,也不愿留在盛安城。
她只想宣帝念及她父王为国捐躯的份儿上,让她继承父王的爵位,回燕地当个土皇帝,做燕王。
那样挺好的,天高任鸟飞,不必受制于人,比困在宣宫强。
宣宫里,住的是皇帝,是皇后,是皇家人。
他们的一生,都要为了绝对的权利,争斗。
可她只要留在燕地,一切都不一样。
那里,她是唯一的王。
何况,阿爹和阿娘都希望她能在那里平安度过一生。
姬令卿对着铜镜中那个滑稽的少女勾唇微微一笑。
放心吧,她一定,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就是,这伤,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翁主,奴替您上药。”木心回来了,她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罐,走到姬令卿身边,恭恭敬敬地说。
姬令卿从梳妆台起身,移步到软榻旁,阖上双眼,道:“开始吧。”
木心打开瓶子,一股清冷的气息自瓶中飘出。
木心跪在软榻旁,轻手轻脚地把药均匀地抹在姬令卿浮肿的脸上。
屋外,北风吹起铜铃,铃声清脆洪亮,悠长的余音在空中绕转,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