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我在北溟怀中醒来。他还未起身,正支着额角凝视我的睡颜,墨发垂落在我枕边。
“偷看?”我学着他往日语气,却被他低头吻住。这个清晨的吻格外缠绵,直到殿外传来鬼差急促的叩门声。
“冥君,十殿阎罗已在森罗殿等候多时。”
北溟不悦地蹙眉,在我唇上又流连片刻,才取出一枚彼岸花玉簪为我簪上:“等我回来。”
简单梳洗后,我独自去幽冥界的后花园走走,散散心。这里的景致与人间迥异,不见日光,天空永远是那种柔和的、仿佛蒙着一层薄纱的昏黄色。奇花异草散发着幽幽冷光,忘川河的支流蜿蜒其间,河水静谧,偶尔有承载着往生记忆的光点如萤火虫般从河底升起。
正当我对着一条会变换颜色的奇异花朵出神时,一个微弱、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
“仙子……仙子救命啊……”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模糊、几乎呈半透明状的老妪魂魄蜷缩在假山缝隙里,她的魂体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消散。
“您怎么了?”我心生怜悯,蹲下身问道。经过千寒池洗礼和北溟的多次……嗯……“灵力滋养”,我如今已能清晰地感知和触碰灵体。
“老身……老身本是善人,不知何故,引路的鬼差大人弄错了,要将我打入剥衣亭寒冰地狱……我,我害怕啊……”老妪泣不成声,魂体波动得更厉害了,“求仙子发发慈悲,带老身去望乡台吧,老身只想再看家乡一眼,便可安心去投胎了……”
她的哀求凄切可怜,眼神充满了无助和恐惧。我想到北溟身为冥王,日理万机,手下鬼差难免有出错的时候,若能帮这可怜的老魂一把,也算是积德行善。
“好吧,我带你过去。你知道路吗?”我轻声应允。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老妪连连叩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光芒,“老身依稀记得,好似从这个方向走……”
她指引的路越来越偏僻,周围的光线逐渐暗淡,温度也开始骤降。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望乡台我虽未去过,但听白生提起过,那应是幽冥界中一个能让亡魂遥望故土、寄托哀思的地方,不该如此阴森寒冷。
“婆婆,你确定是这条路吗?”我停下脚步,警惕地问道。
就在这时,那“老妪”突然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原本佝偻的身形猛地挺直,模糊的面容变得狰狞,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怨毒之气:“当然没错!小丫头,多谢你带路!这十八层地狱的禁制,对你这生人无效,跟着你,我们才能逃出来!”
我心头巨震,暗道不好,中计了!
只见她身形一晃,周围瞬间冒出数十道扭曲、充满怨恨的魂魄!它们形态各异,有的浑身焦黑,似被烈火灼烧;有的肢体残缺,拖着沉重的锁链;有的面目全非,只有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它们都是被镇压在十八层地狱深处的恶鬼冤魂!
“抓住她!有她在,我们就能冲出这鬼地方!”
“好纯净的生气……吞了她,必能功力大涨!”
恶鬼们咆哮着朝我扑来。我虽惊不乱,立刻运转体内灵力,同时握紧胸前的幽昙凝心佩。玉佩感受到威胁,散发出温润而坚定的清光,形成一个保护罩,将最先扑上来的几只恶鬼弹开。
“滚开!”我厉声喝道,尝试画出驱邪符。金光闪过,几只较弱的小鬼惨叫着消散。
然而,这些能从十八层地狱逃出的恶鬼,绝非等闲之辈。它们怨气极重,前仆后继,不断冲击着玉佩的防护。更麻烦的是,它们似乎懂得某种合击之术,怨气联结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断消耗着玉佩的能量和我的灵力。
保护罩的光芒开始明灭不定。我心知不能硬拼,必须想办法脱身。我一边抵挡,一边观察四周环境,试图找到出路。
混乱中,不知是哪只恶鬼触发了什么机关,或是它们合力撕开了一道空间裂缝。我只觉脚下一空,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传来,整个人连同那些纠缠不休的恶鬼,一同坠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