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白光刺得林砚眼睛发疼，她下意识地眯起眼，指尖攥紧了腰间的匕首。
中央的透明容器泛着淡蓝色的光，那半块碎玉悬浮在其中，表面流转着和她掌心碎玉相似的纹路。可不知为何，看着那玉坠，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违和感——像是隔着一层雾，看得见轮廓，却触不到真实。
“别碰它！”
身后突然传来顾晏臣的声音，带着喘息和急促。
林砚猛地回头，看见他踉跄着冲进来，左臂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浸透了黑色衣袖，在地上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面具男和几个影阁成员紧随其后，手里的枪已经对准了他们。
“顾晏臣！”林砚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冲过去，却被他眼神里的急切按住脚步。
“那是假的。”顾晏臣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飞快扫过容器里的碎玉，“真正的另一半碎玉，被他们藏在能量核心里，用来驱动实验。”
林砚这才注意到，容器下方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线路，通向实验室角落一个半人高的金属装置。装置表面刻着复杂的符文，正发出“嗡嗡”的低鸣，符文间隙流淌着和碎玉同源的绿光。
“反应倒是快。”面具男喘着气，脸上还带着被顾晏臣揍出的淤青，“可惜晚了。再过十分钟，能量充能完毕，碎玉的力量就能被我们完全掌控。”
他抬手看了眼表，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顾先生，林小姐，不如留下来当个见证？看看你们祖辈拼死守护的东西，最后怎么为我们所用。”
顾晏臣没有理他，只是悄悄往林砚身边挪了两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看到装置侧面的红色按钮了吗？那是紧急制动开关，但有能量屏障，只有碎玉的持有者才能靠近。”
林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在金属装置侧面看到一个小小的红色按钮，周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绿光，像层无形的墙。
“我去。”她立刻说。
“不行。”顾晏臣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他们会开枪。你待在我身后，找机会……”
“没时间了。”林砚打断他，眼神异常坚定，“你缠住他们，我去按开关。”
她不等顾晏臣反驳，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拼好的完整碎玉，举过头顶。
碎玉在实验室的白光下骤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比金属装置的光芒还要盛。
“啊——”离得最近的两个影阁成员突然惨叫起来，手里的枪掉在地上，捂住眼睛连连后退——他们裸露的手腕上，影阁的烙印正被绿光灼烧，冒出白烟。
面具男也被晃得眯起眼，骂了句脏话：“开枪！打死那个女人！”
顾晏臣早有准备，猛地拽过旁边一个金属托盘，挡在林砚身前。
“砰砰！”子弹打在托盘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快走！”他低吼着，将林砚往装置的方向推了一把。
林砚踉跄着冲出去，碎玉的绿光像层盾牌，将袭来的子弹挡在半空中，弹头落地时还冒着热气。
她拼尽全力冲向金属装置，耳边是顾晏臣和影阁成员的打斗声，还有面具男气急败坏的吼声。
离装置越近，空气越烫，符文的低鸣震得她耳膜发疼。她能感觉到碎玉在掌心发烫，像是在和装置里的力量呼应。
终于到了装置前，红色按钮近在咫尺。可那层绿光屏障像堵墙，她的手刚伸过去，就被烫得缩回手，掌心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用心头血。”顾晏臣的声音突然穿透嘈杂传来。
林砚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解除封印需要心头血，破除屏障大概也一样。
她没有犹豫，拔出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的掌心。
刺痛传来，鲜血涌了出来。她忍着疼，将流血的掌心按在绿光屏障上。
“滋——”
鲜血碰到屏障的瞬间，像滴进了滚油里，冒出大量白烟。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后面的红色按钮。
“就是现在！”顾晏臣喊道。
林砚按下按钮。
“嘀——”
金属装置发出一声尖锐的警报，符文的光芒瞬间熄灭，低鸣也戛然而止。中央容器里的假碎玉失去支撑，“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几块——原来只是块普通的玉石，被人刻了相似的纹路。
“不！”面具男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转身就想扑过来。
顾晏臣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反手夺过旁边一人的枪，指着他的头：“都别动！”
剩下的影阁成员面面相觑，不敢再动。
实验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警报的余音和众人的喘息声。
林砚松了口气，刚想转身，却突然感觉到掌心的碎玉剧烈震动起来。
不是之前的温热，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恶意的震颤。
她低头一看，只见碎玉表面的绿光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和苏晚出现时一样的黑气。
“不好！”顾晏臣脸色骤变，“怨魂要出来了！”
林砚也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手臂往上爬，意识开始模糊。她想握紧碎玉，手指却不听使唤。
“林砚！清醒点！”顾晏臣冲过来，想夺走她手里的碎玉，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黑气越来越浓，包裹住林砚的全身。她的眼神再次变得空洞，嘴角勾起那抹属于苏晚的诡异笑容。
“愚蠢的小辈。”她（苏晚）抬起头，看向被弹倒在地的顾晏臣，声音冰冷，“以为毁掉装置就结束了？碎玉的能量已经被激活，现在，轮到我自由了！”
她抬手一挥，一股黑气朝着倒地的面具男飞去。
“啊——”面具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几秒后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剩下的影阁成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却被黑气一一缠住，下场和面具男一样。
顾晏臣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苏晚强大，却没想到会这么恐怖。
“现在，轮到你了，顾景琛的孙子。”苏晚一步步走向他，黑气在她身后盘旋，像条黑色的尾巴，“杀了你，再让这具身体的主人亲眼看着顾家覆灭，才算报了我的仇。”
顾晏臣挣扎着站起来，掏出藏在口袋里的另一把匕首——是周老先生给他的，和林砚的那把是一对，都能压制怨魂。
“有本事冲我来，别躲在她身体里。”他握紧匕首，眼神锐利如刀。
“哦？想激怒我？”苏晚笑了，“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她突然加快速度，黑气凝成一只利爪，朝着顾晏臣的胸口抓去。
顾晏臣举刀去挡，匕首碰到黑气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响声，冒出白烟。
他被震得后退几步，手臂发麻。
“就这点本事？”苏晚嘲讽道，再次发动攻击。
顾晏臣只能勉强抵挡，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快速流失，而苏晚的黑气却越来越盛。
再这样下去，他撑不了多久。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伤到林砚的身体。
“林砚，醒醒！”他一边抵挡，一边大喊，“看看我！你说过不会让怨魂控制你的！你说过要好好活着的！”
苏晚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
是林砚的意识在反抗！
顾晏臣看到了希望，继续喊道：“想想你母亲！她让你好好活着，不是让你被怨魂利用的！想想我们……想想后山的星星！你说过要每年都看的！”
“闭嘴！”苏晚嘶吼着，黑气暴涨，“别用这些虚伪的感情骗她！”
可她的攻击明显乱了章法，利爪几次在顾晏臣面前停下，像是有什么在阻止她。
林砚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脸上同时出现痛苦和怨毒的表情。
两种意识在激烈对抗。
“林砚，相信我！”顾晏臣趁机靠近，不顾黑气的灼烧，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们能一起解决的！就像以前一样！”
他的手心滚烫，带着血的温度，烫得林砚（苏晚）猛地一颤。
碎玉的黑气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
“啊——”苏晚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顾晏臣连忙接住她，发现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微弱。
“顾晏臣……”林砚虚弱地开口，“我……”
“别说了，我知道。”顾晏臣抱紧她，声音沙哑，“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低头看向她手里的碎玉，黑气已经完全消失，玉坠恢复了温润的样子，只是表面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像是耗尽了所有力量。
实验室外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
是周老先生报的警。
顾晏臣松了口气，抱着林砚，慢慢坐在地上。
林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一片安宁。
“对不起，又让你救了我。”她轻声说。
“傻瓜。”顾晏臣笑了笑，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我们之间，不用说对不起。”
林砚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复杂：“那我们……”
她想问他们的关系，想问未来该怎么办。
顾晏臣却打断她，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先养好伤。其他的事，我们慢慢说。”
林砚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警笛声越来越近，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照进来，驱散了阴霾。
碎玉躺在林砚的手心，裂痕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或许，有些恩怨，真的该结束了。
或许，有些牵绊，真的能跨越一切。
未来会怎样，他们不知道。
但至少现在，他们还在一起。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