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悦!”傅阳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擦伤,连滚带爬地冲向倒在血泊里的身影。
他跪倒在柏油路上,顾不得膝盖传来的剧痛,颤抖着手将她软软的身体揽进怀里。女孩的头歪在他的臂弯,额角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温热粘腻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袖口,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傅阳的心像被生生剜了一块。
“再撑会儿,救护车马上到了。”他声音沙哑,重复着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萧宁悦听,还是给他自己听。
午后的阳光还没来的及收尽,西北方就涌来厚重的乌云,风裹着枯叶和尘土呼啸而过,路边的树枝被压得弯下腰,天空像被一块巨大的黑布迅速蒙住,只剩狂风在耳边嘶吼。
急救室门上的红灯亮的刺眼,傅阳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指节因为用力攥着而泛白。他的西裤裤脚浸着一片深色,殷红的血珠顺着裤管缓慢往下渗,在浅色地地砖上晕开小小的痕迹,可他像是毫无察觉,只盯着急救室的门,指尖因为克制而发颤,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车祸瞬间刺耳的刹车声,要是让悦悦和自己一起去停车场,要是自己在跑快一点,会不会就不会这样了......
一名护士拿着纱布路过,瞥见地上的血迹和他裤脚上的污渍,连忙停下脚步:“先生,您腿受伤了,我带您去处理一下吧?”
傅阳却猛地抬手拒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不用,我在这等着就行。”
护士还想劝说,他却已经别过脸,目光重新盯着那盏红灯上,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坚持:“我没事,不用管我!”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猛地抬头,就看着萧宁悦的父母跌跌撞撞跑过来,脸上满是慌乱。
“傅阳,宁悦呢?“宁悦她怎么了?”
萧母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因为急切而变调,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傅阳喉结滚动,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他不敢看萧父沉得能滴出水的眼神,只能低下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叔叔,阿姨,都是我的错.....是我”
话还没有说完,医院的抢救灯亮起又熄灭,医生推门出来,脸色凝重地对焦急等待的傅阳和匆匆赶来的萧宁悦父母说:“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你们谁是A型血?”
萧父萧母对视一眼,连忙上前:“我是0型。”
“我是B型!”
医生皱起眉:“病人是A型血,你们的血型根本不符合。”
空气瞬间凝固,萧母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怎么会……这不可能……”
“是不是查错了?宁悦不可能是A型血,我和她妈妈没人是A型血?”
“不可能错!”医生听见有人质疑他的医术,直接否定。
站在旁边的傅阳也是满脸震惊,还好他反应快:“医生我是A型血车,抽我的。”
“那你赶快跟我走。”医生说完转身大步流星走了。
……
萧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萧瑾正在听着部门经理汇报工作,特助走了进来,凑到了萧谨的面前,弯腰低声说了一句。
“boss.....”
然后把手机递给他.
萧谨看了他一眼,接过手机,手机里后来的声音都还没落地,萧瑾猛地站起身,椅腿在地毯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桌上的玻璃杯应声翻倒,水顺着西装前襟往下淌,在深灰色面料上运出大片湿痕。
他甚至没低头看一眼身上的水渍,脚步踉跄地撞开会议室门,走廊里只留下一串急促地几乎踩空的脚步声。
他却什么也顾不得,大步流星的出了会议室,直奔停车场。
萧瑾的手已经攥紧了车钥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引擎轰的一声,车子一直飞奔了出去,轮胎擦过地面留下刺耳的尖啸,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跳动,窗外的街景成了模糊的流光。
他甚至忘了系安全带,左手死死抓着方向盘,右手不断按着喇叭,在车流里避开了一条通路。
脑海里只有抢救室三个字,那个上午还送她去看艺术展的乖女孩,现在在抢救室生死未卜。
怎么会?他不相信!
车还没有停稳,萧瑾已经推开车门冲了出去,皮鞋踩在医院大厅的瓷砖上发出急促的回响。路过护士站时撞翻了护士手里的托盘,玻璃碎片和药瓶散落一地,他却连道歉都顾不上,脑海里只有“快一点,再快一点。”的声音督促他,脚步跄踉却毫不停歇地朝着那扇亮着红灯的抢救室大门奔去。
抢救室门口的红灯像是烧红的烙铁,烫的他眼尾微红,视线刚捕捉到倚在墙边的面色苍白的傅阳,拳头已经带着风声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傅阳踉跄着撞在墙上,嘴角瞬间渗出血丝。萧瑾却不想放过他,揪着他的衣领将人领起,眼底是翻涌的爆戾:“傅阳,我把悦悦交给你,你是怎么照看的?”
说着又是一拳打在傅阳的肚子上“今天悦悦要是有半分差池,我弄死你,再让整个傅氏陪葬!”
傅阳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本来就因为献血而头晕目眩,再加上刚刚被他两拳打得更是下一刻仿佛要晕过去的节奏,开口声音哑的发颤:“是我的错,只要能救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救她?哼!我萧家的人需要你救吗?要不是悦悦喜欢你,你算什么东西!”萧瑾还想冲他几句,余光突然落扫到走廊长椅上的父母,母亲靠在父亲的肩头,脸色白得像纸,嘴里也一直小声的重复着说着什么,父亲指尖的烟蒂积了长长一截灰,抖得不成样子。
“爸,妈,到底怎么回事?”他松开傅阳冲过去,刚碰到母亲的手就被冰冷的温度刺得一愣。
萧母哭声终于崩开,攥着他的手看着他:“瑾啊,医生说……呜呜……医生说你妹妹是A型血,可是你爸爸是O型血,我是B型,悦悦怎么会跟我们不一样?你说……是不是她们弄错了。”
萧瑾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抢救室的红灯在他眼前模糊一片。他看向旁边的傅阳,又看向眼前情绪崩溃的父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后,是突如其来的,近乎疯狂的狂喜。
是他想的那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