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甩不掉的小尾巴
京城郊外的乱葬岗,腐臭的气息和着寒风,刮得人脸生疼。
玄影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阿缘丢在一处土坡后。
他看了一眼那个蜷缩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小乞丐,眼神没有半点波澜。
作为宸王最得力的手下,他处理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个小乞丐,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完成任务,他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玄影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只见那小乞丐竟撑着地,慢慢坐了起来。她一张小脸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在清冷的月光下亮得惊人。
“大……大哥,”阿缘喘着气,声音沙哑,“能不能……给口吃的再走?”
玄影:“……”
他跟在王爷身边多年,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死到临头还惦记着吃的。
阿缘是真的饿。
被王爷掐,被下人丢,这一连串的折腾下来,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粘在一起了。
至于被丢在这里喂狼?
她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那根几乎看不见的红线。
不知为何,她有种直觉,自己死不了。
这丝灵力虽然微弱,却在关键时刻提醒着她。这根线,是她的“麻烦”,似乎也是她的“保命符”。
玄影没有理会她的请求,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唉,真小气。”
阿缘叹了口气,揉了揉空瘪的肚子。
四周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让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虽然感觉死不了,但被狼啃几口也挺疼的。
她挣扎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准备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可她刚迈出一步,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从手腕处传来,拉着她朝一个方向踉跄而去。
“哎?”
阿缘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根红线,此刻正微微发着光,像一根绷紧的琴弦,执着地指向京城的方向。
她试着朝反方向走,那股拉力便骤然增强,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又试着往左、往右,全都被一股巧劲给拽了回来。
这根线,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它在……带她回去?
回到那个疯批王爷身边?
阿缘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不要啊!那个男人会杀了她的!
她试图用意念对抗这股力量,但她那点可怜的灵力在红线面前,简直如同螳臂当车。
红线不耐烦地抖了抖,拉力猛地增大。
阿缘“啊”地叫了一声,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拖着,身不由己地朝前冲去。
她跑得跌跌撞撞,活像一只被主人放飞又被猛地扯回来的风筝,姿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慢点!慢点!要撞树了!”
“哎哟!我的腰!”
“这什么破线啊!”
乱葬岗的野地里,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边怪叫着,一边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在月下狂奔,惊起一片夜鸦。
……
宸王府,书房。
夜行云正烦躁地看着手里的密报。
北境的蛮族蠢蠢欲动,朝中那几个老家伙又在背后搞小动作,一切都让他心烦。
更烦的是,手腕上那根红线。
在玄影将那小乞丐丢出去后,这根线非但没有消失,反而绷得更紧了,还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拉扯感,扰得他无法静心。
“王爷。”
玄影的身影出现在书房内。
“处理干净了?”夜行云头也不抬地问。
“属下已将人弃于城外乱葬岗。”玄影恭敬地回答。
夜行云“嗯”了一声,刚想挥手让他退下,手腕上的拉扯感却猛地增强!
他动作一顿,抬起眼。
只见那根只有他能看见的红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地被从门外“拉”进书房。
绷紧的红线,直直地指向门口。
夜行云的眼神沉了下来。
玄影也察觉到了王爷神色的变化,立刻警惕地望向门口,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门外,静悄悄的。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吱呀——”
书房的门,被一阵风吹开了一条缝。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来,鬼鬼祟祟地朝里张望。
当她的目光对上书案后夜行云那双冰冷的眼睛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
玄影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个小乞丐……她怎么会在这里?!
从乱葬岗到宸王府,足有三十里路,守卫森严,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地摸到王爷书房门口的?
阿缘也很绝望。
她是被红线一路“拽”回来的。
她发誓,她真的不想回来。
可这根线简直是霸道总裁,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精准地将她定位到了这里。
“嗨?”阿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虚地挥了挥小爪子,“王爷,又见面了。”
夜行云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的阴鸷和探究几乎要将她洞穿。
他缓缓站起身,绕过书案,一步步向她走来。
强大的压迫感让阿缘忍不住后退,可后脚跟刚一动,手腕上的红线就猛地一拽,让她“哎哟”一声,反而朝前扑了过去。
好巧不巧,正好扑进了夜行云的怀里。
少女瘦小的身子撞上他坚硬的胸膛,带着一股尘土和野草的气息。
夜行云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怀里的小东西又轻又软,像一团没有骨头的棉花。
阿缘也懵了。
她鼻尖充斥着一股清冽的冷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这个怀抱一点也不温暖,硬邦邦的,还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吓得赶紧想退开,可那根该死的红线却像是要把他们俩绑在一起似的,缠得更紧了。
“放、放开我!”阿缘挣扎着。
“这句话,该本王问你。”夜行云回过神来,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付的喑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一次,他没有再问是谁派她来的。
因为他知道,凡人的手段,绝不可能做到如此诡异的地步。
能从三十里外的乱葬岗,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他的王府,精准地找到他的位置。
这已经超出了“细作”的范畴。
这是……妖术。
阿缘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脑子飞速运转。
说自己是月老?他肯定以为自己是疯子。
说自己也不知道?他肯定以为自己在装傻。
怎么办?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她看着夜行云,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小脸一垮,用一种委屈又害怕的语气,带着哭腔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一醒过来,就感觉有根绳子拉着我,一直跑一直跑……我也不想来这里的,这里好可怕……呜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还应景地打了个哭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脏兮兮的小手抹着眼泪,把本来就花的脸蛋抹得更像一只小花猫了。
玄影:“……”
这演技,未免也太浮夸了。
夜行云却看着她,眼神微微闪动。
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
不是因为他信了,而是因为他发现,随着她哭得越来越伤心,他手腕上的红线,竟然也跟着一抽一抽的,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
仿佛,她的情绪,能通过这根线,直接传递给他。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头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烦躁和……一丝诡异的联系感。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玄影。”
“属下在。”
“带她去洗干净,换身衣服。”夜行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再找个大夫看看,别死在本王的府里。”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东西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
既然甩不掉,那就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总有办法弄清楚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