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棠溪渊身后的侍卫已按剑上前,却被他抬手制止。
棠溪渊缓步走到牢门前,金丝绣成的五爪龙在昏暗天光下泛着冷光:“十三弟说笑了。父皇属意,百官拥戴,本宫的太子之位名正言顺。倒是你,夺生辰纲、勾结北国,意图谋逆,若不是本宫在父皇面前力保,你此刻早已是黄泉路上的孤魂。“
“力保?“棠溪泽突然低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天牢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嘲讽,“三哥此刻怕是正恼呢,半月有余,父皇竟未着手调查,岂不是白费了你的心血。”
棠溪渊瞳孔骤缩,袖中的手猛地攥紧。他没想到这个被关在天牢的废人,竟知晓他的布局!
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十三弟果然是病糊涂了,竟说起胡话来。本宫今日来,是念在兄弟一场,特送你最后一程。“
他拍了拍手,身后太监立刻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上前。
“三哥这是要动私刑?”棠溪泽慢悠悠起身,望向太监端着的药碗,随手接过,“可想好什么理由了?暴毙?亦或是刺杀?”
说罢,竟仰头灌下苦涩的药汁。
棠溪渊见状冷声道,“你倒是不怕死。“
“三哥放心,我不会死的。“棠溪泽将药碗放在地上,用靴尖轻轻一挑,碗沿倾斜,剩余的药渣顺延而下。
棠溪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先前的男子从暗处走出,仍心有余悸:“殿下也太莽撞了,万一这药里真有毒……”
棠溪泽抬手打断,示意他不必再说:“天牢里行凶,还浩浩荡荡带这么一行人,他是怕我黄泉路上寂寞?”
不过是一碗补汤,也值得担忧。
棠溪渊此来,确实有试探的意思,他也确实不明白,谋逆大罪,父皇为何迟迟不做处置。
但棠溪泽清楚,他的手段的确高明,父皇半个月都没有查出真伪,如今拖着不肯明面调查,不过是因为自己早逝的母亲。
自己这张脸确实像极了母妃,就连太后都曾说:“若是生作公主,怕是要引得京都男子踏破宫门,求娶之人定然络绎不绝。”
想到记忆中温柔的母妃,棠溪泽久久回不过神,直到男子连唤了几声,他才回神。
“殿下,您在天牢也住了许久了,可有打算何时离开?”男子满脸无奈,自家殿下从小便是“稳重”性子,就连下大狱这事都能泰然自若
棠溪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的紫檀佛珠——那是母妃亲手为他串的,每颗珠子上都刻着极小的“安”字。听到男子的话,他缓缓抬眼,眸中还残留着回忆的温软,却已多了几分冷冽的算计:“离开?自然是等三哥亲自接我出去。”
记忆突然翻涌如潮。十二岁那年,棠溪渊在御花园设局,诬陷他偷了西域进贡的夜明珠。母妃抱着他跪在养心殿外,额头磕得鲜血直流,却始终不肯让他认罪。
直到皇帝下令将他打入慎刑司,母妃突然拔下发间的山茶玉簪,抵在自己颈间:“若陛下不信泽儿,臣妾便以死明志——这簪子是先皇后所赠,臣妾戴着它,便不能让皇家血脉蒙冤!”
那时的母妃,明明手抖得厉害,眼神却比殿上的琉璃灯还要亮。后来他才知道,那簪子里藏着先皇后留给母妃的密诏,足以扳倒半个朝堂的人。可母妃从未用过,只说“泽儿要走的路,该清清白白”。
是了,自己要走的路,该清清白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