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着,将青石板路浸得发亮,也将赵瑾的心绪泡得发沉。她坐在窗边的梨花木桌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案上的北地舆图——图上用朱砂圈出的“北关”两个字,已经被摩挲得微微泛白。
“已经三个月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雨打芭蕉的沙沙声。
三个月前,父亲从北关送来最后一封密信,说“平安”,之后便杳无音信。她不敢想,却又控制不住地想——夜里总能梦见漫天飞雪的北地,父亲浑身是血地倒在雪地里,手里还紧紧攥着母亲绣的香囊。
“姑娘,喝口热茶吧。”竹意端来一碗姜茶,见她眼圈泛红,忍不住劝道,“二公子说了,国公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赵瑾接过茶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却暖不了心底的寒意:“他是安慰我。你不懂,北狄的‘雪狼卫’有多狠……”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猛地捂住嘴,怕自己哭出声来。
竹意看着她颤抖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这位曾经在京都以“冷静”闻名的赵家小姐,自从来到江南,就像换了个人,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彻夜难眠。
“姌姌又在‘纸上谈兵’?”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从院外传来,带着几分戏谑。
赵瑾抬头,只见陆岩穿着一身月白长衫,手里提着个食盒,正站在雨廊下对她笑。他的发梢沾着雨珠,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有种少年人的洒脱。
她从未向陆家人透露半分自己所行之事,因此,陆岩只当她是在消遣。
“二哥。”赵瑾连忙擦了擦眼角,强装镇定,“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自然听闻姌姌又对着舆图‘作法’,特来送‘解药’。”陆岩大步走进屋,将食盒往桌上一放,掀开盖子——里面是几样精致的江南点心:桂花糕、杏仁酥,还有一小碟冰镇的杨梅。“这是城南‘闻香楼’新出的‘乞巧酥’,你尝尝。老板说,吃了这酥,所念的人就能早日团圆。”
赵瑾看着那碟杨梅,眼眶又热了,她知道陆岩是好意,可“团圆”两个字,此刻听来却像针一样扎心。
“多谢二哥好意,可姌姌实在是没有胃口。”她别过头,声音闷闷的。
陆岩也不勉强,自己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吃也行,那陪我去个地方。”他拉起赵瑾的手腕就往外走,竹意想拦,却被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制止。
两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
陆岩带着她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条热闹的巷口——这里是江南的“绣市”,乞巧节将近,巷子里挤满了卖绣品的摊贩,五颜六色的丝线、绸缎在雨幕中晃得人眼花缭乱。
“你看那个。”陆岩指向一个卖香囊的小摊,摊主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拿着针线绣一只鸳鸯。
“我常来买些小玩意儿送花楼的姑娘,一来二去便熟识了,你瞧,那丫头昨天还跟我哭鼻子,说怕自己绣的鸳鸯不够好看,情郎会不喜欢。结果今天一早,她情郎就扛着彩礼上门了——你说,这绣品真能决定姻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