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读者！

　　沈清许抬眸，目光清凌凌的，像结了薄冰的湖面，映不出丝毫旧日温情：“事已至此，还有何可谈？”

　　她的平静彻底激怒了江辰。他宁愿她歇斯底里，宁愿她痛哭流涕，那样至少证明她还在乎，他还能找到一丝掌控感。可如今这彻底的漠视，让他感觉自己像个演技拙劣却无人喝彩的小丑，所有精心准备的说辞都显得苍白可笑。

　　“我知道我错了！我那天鬼迷心窍！说的都不是人话！”江辰拔高了音量，引得路人侧目，“是林薇薇！是她主动贴过来的！我是个正常男人，一时没把持住……清许，两年感情，你难道真能说放就放？”

　　听着他这漏洞百出、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的辩解，沈清许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夹杂着浓浓的鄙夷。他始终不明白，问题从来不在林薇薇，而在于他骨子里的卑劣与浅薄。

　　“感情？”她轻轻重复，唇角弯起一抹极淡却冷峭的弧度，“从你用那种词汇衡量我，并以此作为分手理由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那点微薄的联系，就已经腐烂发臭，一文不值了。”

　　江辰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下意识想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沈清许却敏捷地后退一步，眼神里的警告冰寒刺骨，瞬间划清了界限。

　　“还有，”她补充道，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别为你的下作找借口。管不住下半身，是品性问题，与‘男人’这个词无关，别玷污了它。”

　　江辰被噎得哑口无言，脸色青白交错。看着她疏离冷漠的侧脸，想起林薇薇的暗示和《生命之歌》的风光，一股混杂着嫉妒和羞辱的邪火猛地窜起，烧毁了他最后的理智。

　　“沈清许，你装什么冰清玉洁？！”他口不择言地低吼，“你以为写个破小说，住了兰亭苑，就飞上枝头了？谁知道你那钱干不干净？还有那个天天给你砸钱的‘屿安’，叫得那么亲热，你们背地里是不是早就……”

　　“啪！”

　　一记清脆至极的耳光，狠狠扇断了江辰未尽的下流揣测，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响亮。

　　沈清许缓缓收回手，掌心微微发麻，眼神却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里面翻涌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彻底的蔑视：“江辰，你真是让我恶心透了。”

　　这一巴掌，不仅打懵了江辰，也让周围偷偷围观的吃瓜群众惊呆了。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清冷如玉、与人无争的沈学姐，竟有如此锋利的一面？

　　江辰捂着脸，火辣辣的痛感伴随着巨大的羞辱感席卷而来，他目眦欲裂，刚要发作——

　　“需要帮助吗？沈同学。”

　　一个低沉、磁性，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男声，如同冰泉般介入这混乱的场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陆景深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手里把玩着车钥匙，神色淡漠。金丝边眼镜反射着冷光，他目光扫过江辰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审视失败实验样本般的漠然与冰冷。

　　江辰所有冲到嘴边的狠话都被冻住了。陆景深，那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是医学院的神祇。在对方那无形的、强大的气场压迫下，他那些争风吃醋的言论显得如此幼稚、低劣且不堪入目。

　　沈清许看到陆景深，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旋即恢复平静，微微摇头：“谢谢陆教授，不必。清理了一点噪音，已经解决了。”

　　她甚至懒得再施舍给江辰一个眼神，对陆景深略一颔首，便抱着资料，脊背挺得笔直，如同风雨中宁折不弯的青竹，从容地从僵立当场的江辰身边走过，衣袂带风，不留片尘。

　　陆景深目光掠过她决绝的背影，又冷冷地瞥了一眼面色惨白、如同被抽走魂魄的江辰，未置一词，转身走向停车场。

　　这场闹剧，以江辰的颜面尽失狼狈收场。他站在原地，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各种目光，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心里却像是被塞满了湿透的棉絮，又沉又闷，几乎窒息。沈清许，真的不再是那个他可以随意拿捏的女孩了。她身上长出了坚硬的铠甲，手持锋利的刀刃，那种蜕变后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也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控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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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兰亭苑”公寓内。

　　沈清许刚沐浴完毕，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散发着淡淡的馨香。手机铃声划破了室内的宁静，是一个陌生本地号码。

　　她蹙了蹙眉，接通。

　　“请问……是‘人间清醒’大大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带着明显紧张和兴奋的男声。

　　沈清许眸光微凝，语气带着疏离的谨慎：“你是？”

　　“啊，大大您好！冒昧打扰！我是‘屿安’！就是……就是您的那位读者！”对方忙不迭地自报家门，语气带着粉丝见到偶像般的雀跃，又努力保持着分寸，“我……我通过一些……嗯……不太常规的方法，查到了红袖后台预留的这个号码，希望您千万别生气！我实在是……太喜欢您的书了！”

　　沈清许眉头蹙得更紧。读者私自查探作者联系方式，这无疑越界了。但对方态度恳切，又是她目前最重要的支持者……

　　“有事？”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

　　“有！有件很重要的事！”周屿安（我们已知他的名字）语速加快，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大大，您知道‘星耀文化’吗？国内IP孵化的顶级巨头！他们旗下的‘星阅’平台正在办一个年度作者招募大赛，奖金池千万起跳，最关键的是，获奖者能得到星耀的全渠道资源倾斜，直接进行影视、游戏全版权开发！一步登天的机会！”

　　沈清许擦拭头发的手顿了顿。星耀文化，业内的航空母舰，她自然知晓。

　　“所以？”

　　“所以，我觉得您的《生命之歌》简直就是为这个比赛量身定做的！题材、专业性、故事节奏，都是顶级的！我已经把大赛详情和链接发到您红袖站内信了！”周屿安的声音充满笃定与期待，“我相信，只要您参赛，定能蟾宫折桂！”

　　沈清许走到电脑前，点开站内信，果然看到了周屿安发来的冗长信息和醒目链接。大赛规则、丰厚奖励、豪华评委阵容，无一不彰显着其含金量与诱惑力。

　　“信息收到，我会考虑。”她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太好了！”周屿安似乎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大大，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就在A市，也是A大的，算起来是您学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吃顿便饭？就当……是小小的读者见面？”他半是玩笑半是期待地试探。

　　沈清许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拒绝得干脆利落：“抱歉，不方便。私人时间用于创作与学习。若无他事，先挂了。”

　　“啊……好的好的，明白明白！那不打扰大大了！您考虑比赛！再见！”周屿安虽然难掩失望，语气依旧保持礼貌，迅速结束了通话。

　　放下手机，沈清许凝视着屏幕上“星耀文化作者招募大赛”那充满诱惑力的海报，眸色深沉。

　　而电话那头，被干脆拒绝的周屿安，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非但没有气馁，眼中反而燃起更浓烈的兴趣与挑战欲。他转身，对着电脑屏幕上复杂的代码界面勾起唇角：“警惕性真高啊……不过，越是这样，越有意思，不是吗？‘人间清醒’……沈清许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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