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孤女绝户,正妻成贵妾?
大燕,镇国侯府。
“听说没?西苑那位就要被赶出府了,我们大公子明日就要和相府小姐定亲了。”
“真的?哼,赶出去也好,左右不过是个落魄户而已,要不是我们镇国府好心将她接进来住了三年,她早就流落街头……”
“哎,别说了她们来了。”
前院走廊处响起脚步声,原本压着嗓音议论的声音骤然消失不见,那些扫地丫鬟瞬间忙碌起来,好似惊弓之鸟。
只因,前方来了两名女子,为首的女子面容娇俏,一袭淡蓝色的襦裙,面容精致,好似画中的仙女,身边倒是跟着个穿着绿衣的娇憨丫鬟,正用愤怒的眼神扫过那些丫鬟,好像要将她们一个个记住一样。
就在她们的步伐即将越过走廊尽头,所有人暗自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为首的人脚步一顿,并没有转头。
那张恬美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就连嗓音也是温柔可亲,却没有一丝感情,道:“今日在此当值的丫鬟,全都不得享用午膳,若有不满就去侯夫人处诉说此事,侯夫人自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此话落下,沈静姝的脚步继续往前走,丝毫不在意那些面色惨白的丫鬟们惶恐跪地的求饶声,直到身边的丫鬟吉祥出声。
“姑娘,奴婢真是为你委屈,明明当初姑娘你进府来,可是携带我们沈府全部的金银细软,不说那些东西可以保姑娘你丰衣足食一辈子,就是那些东西落在侯府里,也够过上十年的好日子。”
“可如今才短短三年,他们就翻脸不认人,就连当初与老爷之间板上钉钉说好的婚事,都成为了……”
“吉祥。”
沈静姝的脚步再次微顿,但语气中透着一丝疲惫,甚至眼里都带着三分难以诉说的痛楚,低声道:“那是以往,如今我父母已经病亡三年有余,我不过是昔日尚书府遗留在世的孤女而已,如果没有这侯府的庇佑,下场未必比当下好。”
吉祥闻言,低下头偷偷抹起眼泪来,全是为姑娘感到委屈和不甘,明明自家姑娘也是堂堂的嫡出千金小姐,如今却落得个人人可欺。
沈静姝看着就在眼前的书房,到底还是轻叹出声:“表哥虽然冷漠了些,但为人正直,他应当不会做出违背当初许下婚约的事情,你放心。”
吉祥听到这里,连忙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态度坚定道:“姑娘你且去,奴婢就在门外等着,必然不让任何人打扰你和表公子的。”
“嗯。”
沈静姝抬脚朝着书房而去,只是抬起手腕轻轻的敲了一下房门,就听到书房里响起一道淡然清冷的嗓音,道:“进来吧,我知道是你。”
闻言,她捏紧了手袖上绣满的花纹,深吸一口气,这才推门而入。
雅致布置的书房中,处处都是书香墨香的气味,让人不免心情愉悦,心中向往,只不过那是以前的感受。
沈静姝抬起眼帘就见一位穿着淡青竹色锦衣、自有矜贵公子之称的男子站在檀木做的案桌之后,正在伏案书写着什么,动作轻如流水。
沈静姝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里压着的委屈和难受瞬间涌出,就连眼睛也跟着发酸,只能咬着下唇想强压下那股哭意,可声线到底还是泄了几分,哽咽出声道:“表哥。”
此人正是镇国府的庶长子——宋浔知,他在听到那压抑不住的哽咽声后,这才将头抬起,薄凉的视线淡然地朝那边扫了一眼,从始至终就和沈静姝记忆中一样,眼神里没有一丝涟漪波动,疏远薄情得可怕。
宋浔知更是在收回视线后,提腕在案桌上继续挥笔成章地书写,这副面色如常的模样,比面对陌生人遇到悲惨的遭遇露出的关切还不如。
要是不知情者,还以为沈静姝和他宋浔知一点都不熟呢,哪敢提及两人已经相识定情三年有余。
这三年在镇国府借住的日子,让沈静姝在如履薄冰的环境中学会了察言观色,很快就感觉出了这明显的反常氛围,甚至能预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早已经悄然改变。
她的心口蓦地一紧,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染上了不安之色。
不会的!不会的!
沈静姝特意染上豆蔻红的指甲,此刻正死死的扣在手心内,以即将溢出血的痛楚来克制内心涌起的慌张和不安。
那张美艳的脸上,更是努力挤出一抹柔顺乖巧的笑容,小步往前靠近案桌的位置。
“表哥~”
她缓缓抬起眼眸,那双向来含着秋水的眸子,此刻蓄满了晶莹的泪珠,正颤颤巍巍地望着眼前的宋浔知,无处不透着小心翼翼的可怜模样。
她轻咬着下唇,哀求似的低声求证,“表哥,他们说你不要我了,你想要娶别人……”
“姝儿,我知你心事,你不必多言。”
大抵是她那言语神情太过于让人怜悯,宋浔知在发出一声轻到听不见的轻叹之后,擦过纸面上的袖口总算停止落在书面上,抬手将那上好的狼毫笔放在墨色的搁笔玉上。
他那双惯常冷沉的暗色眸子,总算慢悠悠地移向她的脸庞,可眼底没有半点暖意,只余一片漠然的冰凉,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沈静姝不过是个让他无法忽视的麻烦点而已。
就连吐出的字句也无半分暖意,甚至裹着刺骨的寒冰,“他们说的是真的,三日后我就要和相府的千金定亲了,成婚之日是三个月后的十月初八。”
真的?!
沈静姝整个人骤地僵硬住,明明那颗颗滑落的泪珠还在沿着脸颊往下划,可她眼底早就被震惊和惊恐给淹没了,用力地挤出想要得到否认的难看笑容,“表哥在骗我对不对?”
“当初,你和侯爷是在我父亲病榻前,板上钉钉地许诺了婚约,为何…为何现在又这般……”
“放肆!”
她的话音尚未落下,对面的宋浔知已骤然蹙起了眉头,眉间尽是化不开的郁气,就连眼底也翻涌着极度的不悦之色,声音愈发清冷没有温度道:“沈静姝,我与父亲当初是体谅你的父亲重病在身还要担忧你的安危,为了了结他临终心结,这才许下重诺。”
“罢了,那些往事你就当是南柯一梦吧,日后你在镇国府的地位,也不会因为我娶妻而改变。”
“南柯一梦?”
沈静姝发出一声痛呼的失声反问,带着震惊和惊恐的泪水一颗颗的夺眶而出,也大概是她的震惊与痛苦无法遮掩,让宋浔知不禁心生几分怜惜,轻叹一声。
“姝儿,你也要体谅表哥,我如今不过是这府中的庶长子而已,头上还压着大燕郡主嫡出的二儿子,这府中“尊贵无比”的世子爷呢。”
他说着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双眼睛总算舍得多出一些怜悯去看她,就连那常年握笔的右手也轻轻擦拭干净她脸上的泪珠,轻声道:“虽说表哥给不了你当初的正妻之位,但是你能做贵妾。”
“贵妾?!”
沈静姝再一次差点失声尖叫出声,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的神经再一次崩断,甚至有一种生在梦魇之中的荒诞感,只觉得浑身的鲜血在不断的倒退,冰冷袭卷全身。
从正妻到贵妾?
哪怕她父母早亡,可她还是堂堂正正的二品大官的千金啊!
而,宋浔知并没有打算让她彻底冷静下来,继续道:“对,当贵妾。不过不是当我的贵妾,而是镇国府世子的贵妾,这是我为你谋得最好的出路。”
此言一出,沈静姝被惊得猛地后退一大步,身形微晃,仿佛被人狠狠推了一把,甚至脸上那抹尚未消散的失控表情再次凝固、扭曲,最终化作一片荒凉的骇然和惨白。
她嘴唇翕动,声音里带着无助和崩溃,满是不敢置信的绝望道:“你竟让我去当那个夜夜宿在梨花巷、房里纳了三位姨娘的镇国世子的贵妾?”
“这到底是为了我谋出路,还为你宋浔知的前程铺路…”
偏偏她带着绝望的质问声还没出口,就已经看到对面的宋浔知,原本还算温和的面色骤然变得阴沉得可怕。
就连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此刻透着冷酷无情,薄唇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宛如一道道冰刃往她身上刺去。
“沈静姝你别忘了,你如今不过是一介孤女,出了这个院子、出了镇国府,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还是说你不想查清楚,你父母当年到底为何而死?”
短短的两句话,再次让沈静姝面容瞬间僵硬,她没想到当初的真情实意,到头来却被当作威胁她的利器,字字如刀,刺入心扉。
不甘!
但,沈静姝却只能拼命的咬着下唇,尝着口腔里鲜血的锈铁味逼着自己羞辱至极的低下脑袋,绝望的闭上眼睛,不想去看那双由她亲手缝制的乌皮靴走进她的视线内。
片刻,那人用冰冷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总算舍得再次柔下嗓音,轻声哄道:“虽说让你当那人的贵妾委屈了你,但你也别怕……他这些年的风流成性早就亏空了身体,只需和他同房一次便可,你依旧是我的人。”
“日后生下的也会是我的子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