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温初玥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看着谢霖舟近在咫尺的、带着执拗追问的眼睛，她筑起的心防在剧烈动摇。
说出真相吗？告诉他，他敬重的母亲，当年是如何拿着足以让温氏破产、让她父母身败名裂甚至面临牢狱之灾的证据，逼她离开？告诉他，那五百万根本不是她想要的，而是他母亲强行塞给她，用以构陷她“贪图钱财”的伪证？
可是……说出来之后呢？谢霖舟会信吗？他会为了她，去对抗他自己的母亲吗？还是会认为这是她为了洗白自己而编造的谎言，从而引来更疯狂的报复？
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刚刚鼓起的勇气。
谢霖舟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回答。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挣扎、痛苦和恐惧，那不像是在演戏。他心中那点微弱的希冀之火，开始摇曳着放大。
然而，最终，温初玥只是极度艰难地摇了摇头，泪水再次无声滑落：“对不起……我不能说。”
不能说，而不是不想说，或者没有。
谢霖舟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三个字背后的区别。他瞳孔微缩，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愤怒，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排斥在外的刺痛和……一丝疑虑。
为什么不能说？是谁让她不能說？威胁？苦衷？
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但那份冰冷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很好。”他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听不出喜怒。随即转身，再次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
这一次的沉默，与之前不同。不再是单纯的压抑和对抗，而是掺杂了一种微妙的、探究的氛围。
温初玥抱紧自己，心乱如麻。他那句“很好”是什么意思？他是相信了她有苦衷，还是……更生气了？
谢霖舟背对着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三年前的事情，以及重逢后温初玥的种种反应，重新梳理。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她偶尔流露出的隐忍和痛苦，她面对他母亲相关话题时的闪避……似乎都指向了某个他一直不愿去触碰的可能性。
难道……他真的错怪了她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纠缠着他的心脏
游轮在海上平稳航行，但套房内的气氛却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暗流汹涌。
自从那晚近乎摊牌的对话后，谢霖舟对温初玥的态度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他依旧毒舌，依旧会用言语刺她，但次数明显减少了，而且很少再提起三年前分手的具体细节。更多的时候，他会用一种审视的、探究的目光默默观察她，仿佛在重新评估一件他原本认定是赝品，却突然发现可能存在隐秘印记的古董。
他甚至没有再强迫她参加那些所谓的“社交活动”，大部分时间任由她待在套房里看书，或者由牧云“陪同”在甲板上有限的区域散步。
温初玥能感觉到这种变化，这让她更加不安。她宁愿他像之前那样，恨意鲜明地折磨她，也好过现在这种仿佛在酝酿着什么的沉寂。
这天下午，牧云神色凝重地走进套房，对正在处理邮件的谢霖舟低声汇报：“先生，刚收到消息，‘海蛇’的人混上船了，目标不明，但很可能与上次庄园的狙击手有关联。我们的人正在排查。”
谢霖舟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得冷冽如刀，嘴角却勾起一丝兴奋的、近乎残忍的弧度：“哦？终于忍不住了吗？看来这趟海上之旅，不会太无聊了。”
他看向坐在窗边看书的温初玥，语气恢复了那种令人讨厌的贱兮兮：“看来你的运气不错，总能赶上‘热闹’场面。”
温初玥心头一紧，攥紧了手中的书页。“海蛇”？听起来就不是善茬。他又要被卷入危险之中了吗？
“怕了？”谢霖舟走到她面前，俯身，手指卷起她一缕发丝把玩，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窗外看似平静的海面，“放心，我的‘审判庭’还没对你做出最终判决之前，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的。你可是我最重要的……‘证人’。”
他刻意加重了“证人”两个字，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游轮猛地一阵剧烈晃动，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桌上的杯碟哗啦啦摔碎在地上，灯光瞬间熄灭，只剩下应急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啊！”温初玥惊呼一声，身体因惯性向前栽去！
谢霖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回怀里，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坚实有力，胸膛温暖，在这种突发危机下，给了她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待在房间里，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他在她耳边快速而低沉地命令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牧云会守在门口。”
说完，他松开她，从沙发垫下摸出一把漆黑的手枪，动作熟练地上膛，眼神在幽绿的应急灯光下，闪烁着猎人般冰冷嗜血的光芒。
“游戏时间到了。”他对着通讯器低语，随即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门外的黑暗走廊。
温初玥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脏狂跳不止，一种巨大的恐惧和担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这一次，不再是针对她自己的安危，而是全部系在了那个嘴毒心狠，却一次次在危险来临时挡在她身前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