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当庭对峙
琼华殿内，金碧辉煌，暖香馥郁。巨大的蟠龙柱支撑着绘有祥云仙鹤的穹顶，两侧坐满了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以及各大仙门的使者。御座之上，天澜国皇帝面容威严，目光扫过下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审视。皇后端坐其侧，凤冠霞帔，仪态万方，只是看向云清月时，眼底那抹冷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云清月的位置被安排在靠近殿门、最不起眼的角落，与她“废柴帝姬”的身份相符。但她抱着玄猫，坦然自若地坐下，背脊挺得笔直，与周围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吸引了不少目光，包括那几位仙门使者若有若无的打量。
宴会伊始，无非是繁琐的宫廷礼仪，皇帝致辞，仙门使者客套回应。气氛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所有人的注意力，或多或少都分了一丝在那个角落里的湖蓝色身影上。
云清雪坐在离御座不远的上首位置，与几位备受瞩目的皇子帝姬谈笑风生，俨然是全场焦点。她似乎已经完全从刚才殿外的尴尬中恢复过来，笑容明媚，举止优雅，偶尔瞥向云清月的眼神，却带着淬毒般的寒意。
酒过三巡，气氛渐酣。按照惯例，到了适龄皇子帝姬展示才艺、以期被仙门使者看中的环节。这也是云清雪精心为云清月准备的“舞台”。
果然，在一曲琴艺、一段剑舞之后，云清雪盈盈起身，向御座和仙门使者行礼，声音甜美动人：“父皇，母后，诸位仙长。清雪不才，愿献上一段‘引灵诀’，为宴会助兴，也请仙长们指点。”
引灵诀，是一种基础的感应天地灵气的法诀，虽无攻击力，却能直观展示施术者对灵气的亲和度与控制力。云清雪身为公认的天才，此举看似谦逊，实则是要炫耀其卓越的天赋。
只见她屏息凝神，双手结印，指尖灵光闪烁。霎时间，殿内充盈的灵气仿佛受到牵引，化作点点莹光，如流萤般向她汇聚，在她周身盘旋飞舞，衬得她宛如仙子临凡，引起一片低低的惊叹。几位仙门使者也不禁微微颔首，露出赞许之色。
云清雪心中得意，眼角余光扫向云清月，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她缓缓收诀，灵气光点散去，她却不立刻坐下，反而转向云清月所在的方向，故作关切道：“三妹妹，你久居深苑，想必未曾接触过这些。不过，身为天家血脉，总要尝试一番。不如……你也来演示一番？哪怕只是最简单的感应，也让仙长们看看你的心意。”
这话看似好意，实则恶毒至极！谁不知道三帝姬灵根尽毁，是个无法修炼的废物？让她当众演示引灵诀，无异于将她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是赤裸裸的羞辱！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云清月身上。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皇后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皇帝微微蹙眉，却并未出声阻止。仙门使者们则面无表情，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云清雪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等待着云清月崩溃、哭泣、或者狼狈拒绝。
然而，云清月只是缓缓抬起头，怀中的玄猫也睁开了碧绿的眼睛，冷冷地看向云清雪。她的脸上没有预料中的惊慌失措，反而平静得令人心慌。
“二姐说得是。”云清月的声音清冷，清晰地传遍大殿，“身为帝姬，确该有所担当。”
她竟然答应了？！众人皆是一愣。
云清月轻轻将玄猫放在座椅上，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那片空地上。与方才云清雪引动灵气、光华流转的场面相比，她站在那里，身形单薄，周身毫无灵气波动，更显寒酸。
云清雪眼中讥讽更浓，几乎要笑出声来。这废物，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云清月要出丑时，她却并未结什么引灵诀，而是目光直视云清雪，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二姐的‘引灵诀’确实精妙，引得天地灵气汇聚。不过，清月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二姐——为何二姐引来的灵气之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他人的……腐朽血煞之气？”
“什么？！”云清雪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血色褪尽！
满殿哗然！血煞之气？这可是邪修才沾染的东西！
“你胡说八道！”云清雪尖声反驳，声音因为惊慌而变得尖锐刺耳，“云清月！你灵根尽毁，心神错乱，竟敢在此污蔑于我！”
云清月却不受影响，目光锐利如刀，继续逼问，语速加快：“而且，这股血煞之气，与二姐腰间这枚能‘聚灵养颜’的暖玉，气息同源！若我所料不差，此玉并非滋养之物，而是以阴邪秘法炼制，窃取他人气血根基，反哺己身！二姐近日是否时常心悸盗汗，夜间多梦，修炼时灵力运转时有滞涩？这便是被这邪玉反噬的征兆！”
她每说一句，云清雪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因为云清月说的，全都对！她近日确实有这些症状！
“你……你血口喷人！证据呢？！”云清雪强自镇定，但眼神中的慌乱已经出卖了她。
“证据？”云清月冷笑一声，猛地抬手，指向云清雪腰间玉佩，“二姐敢不敢将此玉取下，请在场哪位仙长鉴定一番？看看其中是否藏有阴魂血煞！”
此言一出，连御座上的皇帝和皇后都勃然变色！皇后的手猛地攥紧了凤椅扶手。
几位仙门使者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纷纷看向云清雪腰间那枚灵气盎然的玉佩。若真如这废柴帝姬所言，那此事就不仅仅是皇室倾轧，而是涉及邪修手段了！
“放肆！”皇后终于按捺不住，厉声喝道，“云清月！你疯言疯语，污蔑皇姐，搅乱宫宴，该当何罪！来人！将她拿下！”
殿外侍卫应声而动。
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温和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响起：
“且慢。”
开口的，竟是始终沉默的国师玄珠子。他手持拂尘，越众而出，先向皇帝和仙门使者行了一礼，然后目光平静地看向云清雪：“二帝姬殿下，清月殿下所言虽显突兀，但事关重大，涉及邪祟，不可不察。为证殿下清白，可否将玉佩暂借贫道一观？”
玄珠子地位超然，他开口，连皇帝都要给几分面子。皇后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强行阻拦。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枚玉佩上。
云清雪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湿了后背。她看着玄珠子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又看看周围或怀疑或审视的目光，最后看向站在大殿中央、虽然瘦弱却气场惊人的云清月……
她知道，自己完了。这玉佩一旦被查验，秘密必将暴露！
极度的恐惧和怨恨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都是你！云清月！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
云清雪状若疯癫，尖叫一声，竟然不顾一切地拔下头上锋利的金簪，体内灵力疯狂运转（尽管有些滞涩），化作一道红光，直扑云清月的心口！她要杀人灭口！
这一突变，惊呆了所有人！谁也没想到云清雪会当众行凶！
“雪儿！”皇后失声惊呼。
“护驾！”侍卫慌乱上前。
但云清雪距离太近，出手又狠又快，眼看那淬着寒光的金簪就要刺入云清月的胸膛！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云清月眼中寒光一闪，一直扣在袖中的右手猛地挥出——并非抵挡，而是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符篆，迎向了扑来的云清雪！
那不是攻击符篆，而是——迷雾符！
“噗！”
符篆炸开，浓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瞬间笼罩了两人所在的那片区域！同时掩盖了云清月下一个细微的动作——她以极快的速度，将另一张符篆贴在了自己的护身符上！
“啊！”雾中传来云清雪的惊叫和一声闷响，似乎是金簪撞到了什么坚硬之物被弹开的声音。
紧接着，是云清月冷静得可怕的声音，穿透迷雾响起：
“二姐，你窃我灵根，夺我气运，如今还想杀我灭口吗？！”
这一声质问，如同平地惊雷，彻底将这场宫宴推向了无法预料的风暴之眼！
浓雾渐散，露出了里面的情形。云清月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面色冷峻。而云清雪则跌坐在地，发髻散乱，金簪掉落一旁，脸上满是惊骇和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恐怖的话语！
整个琼华殿，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