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情理之中
这时，这位冷漠冰冷的孙家少爷终于面露微笑，在这群人的兴奋呼声之中起立，略微整理衣物，一脸平常自然地向台上走去，真就是一副贵族公子的做派。
也不知为何，这些人此时这般吵闹，台上严厉的邢真人居然没有喝止。
这位孙家公子走到台上，并没有立刻就走到桌边，接受测验。而是分别朝着邢真人和梁真人行礼，说道：“两位叔公辛苦了，爷爷前些日子还念起您俩，这童子灵试之后，侄孙斗胆请您到族中一聚。”
台上的梁真人回以和蔼笑容，而邢真人则笑道：“元嗣侄孙多礼了，我俩这次奉秘令来此，无法知会一声，还请告诉你爷爷，请不要怪罪我俩，哈哈。”
这名孙家公子原来叫孙元嗣，他在这二人面前表现得很恭顺，又再鞠一躬，忙说道：“孙家岂敢怪罪，两位叔公若大驾光临，府中定是蓬荜生辉。”
邢真人连忙将其扶起，笑道：“好了，这事我俩可以应下。你也赶紧接受测试吧。听说，你是孙道友最看重的亲孙子，可别让他失望啊。”
邢真人将桌子上的灵光灯扶齐并推向这位侄孙，这位孙元嗣也不急不忙地照其指令，开始接受这童子灵试的测试。
...
李丘在台下，伸着脖子，饶有兴致地看着。
这位孙元嗣是华安县四家家族大家长的亲孙子，不论先天遗传，还是后天栽培，应该在这县内都是再难有第二个的。
所以，这位孙公子到底有何不同了？
李丘看见他也像众人那般将灵光灯捧住，不过他生在四大家族中，肯定是对灵力早有接触和修炼的，所以他的凝气方式就很是成熟。
孙元嗣轻闭双眼，默默静息，四周灵力即刻向他汇集而去，但是他此刻并没有着急将身体内的灵力从手掌送出，而是继续内转丹田，将吸收来的灵气置于丹田中流转压缩，直至丹田灵气越发浓密，又充斥四肢百骸，自身状态达到巅峰。
于是，孙元嗣双眼一睁，两掌之间闭合的气穴打开，一时间体内的灵气如开闸时的流涛一般倾泻而出，泉涌不止。
这灵光灯此刻吸收了孙元嗣所释放的灵气，灯丝一下子被点亮，在这昏暗的室内，犹如大号的荧光棒一般，发出荧亮饱满的白光，而站在这灵光灯附近的几人，被这荧闪温和的灯光一照，外表轮廓显得昏暗而模糊，而且各向四面伸出长长的影子。
众人皆被这一幕吓得震惊，灵光灯居然还能发出这样子的光芒，可是他们都未曾想象到的。也是，这之前百余人，其最好成绩者，也就丙中。而其所点亮的灵光灯不过是使灯丝明亮，数十米之内也可以看到这燃起的灯丝而已。所以，就在这位孙元嗣点燃灵光灯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这灵光灯再亮也不过如此，可没想到现实是他们坐井观天了些，他们所点亮的灵光灯与此时相比，真是不值一提。
“啊~”台下众人都发出惊叹声。
“嘿嘿，没想到吧。那个人就是我老大。”
“没错没错，就是我们华安十三少的老大。”
“别学了，学不会的，以后见着我们，记得招子放亮点就行。”
...
这华安十三少见此，也跟着狂了起来。
“好了，安静。”这位邢真人此刻确实语气带笑，温和地命令众人。“很好，灵光灯产生荧亮光芒，光线充足稳定，照射物体产生可见长影。乙中！”
而后，这位邢真人与孙元嗣低声说道。
“侄孙，听说你这次要争取的是国立学院的名额，想来以你乙中的灵力天赋，是足以去争取一下的。”
“叔公，难道没有八九成把握吗？”
“这个嘛？往年的话，这等天赋应是足以的。但是这几年不一般，年年都能诞生许多天资卓著的少年，以至于很多放在前几十年足以入取国立学院的童子灵试成绩，如今若是身后无背景者，一不小心就会被安排到军官学院中去。不过，你放心，叔公会尽力帮你公正的。”
“谢谢叔公。”
“好了，你下去吧。”
李丘在人群中也很惊讶，不过他惊讶的不是这孙元嗣点亮的灵光灯，而是灯本身的灯光变化。说句实话，李丘并没有对这孙元嗣所表现的灵气天赋感到惊讶，因为他能感觉得到，他自己所释放的灵气流量应该不比这位孙家少爷弱小，甚至在今日之前，他还以为所有人都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水平。不过在今天之后，他也是刷新了一下认知，人与人之间的天赋确实是有差异的。
李丘对这灵光灯的测验结果比较好奇，可以得出，丁等勉强可以看见灯丝发红发热，丙等已是可以显现肉眼可见的光芒，乙等就是眼前所示的荧光照耀，至于那未入流者，灵光灯则毫无反应，不过乙等之上的甲等又是什么样的了？
这童子灵试继续轮着下去。
...
“一百一十六号。”
轮到李丘了。
自从见过这么多人上台之后，李丘已经是完全熟悉整个流程，虽是紧张但不慌。
李丘上台后，原本像个空气人般的周县令忽然开口说道：“李侄儿，待这灵光灯测验之后，请到后台来一趟。”
李丘一愣，是周县令主动叫了他，他会意地点点头：“唔，好的。”
李丘能想到，一定是那枚观山玉的事情。当时，杜理佐有告诫过他，务必把紧口风，守口如瓶，不能让第四人知道。周县令也在他离开清风山时，亲自送他走了一段路，也私下交待他，观山玉的事情一定要等到童子灵试开始后才能公开。
看来，这枚观山玉当真非比寻常啊。
这时，邢真人忍不住看了过来，多看了李丘几眼，把李丘看得心底发毛。
“这个看着像是来自山里的孩子，和这个周县令又是什么关系了？算了，不关我的事。”
“一百一十六号，准备好了吗？”
...
李丘双手捧住灵光灯下半部的铜制灯身，略微合上双眼，深呼吸一下，气沉丹田，酝酿起来。因为有使用元气弹参与实战的经历，并且这几日来他勤加练习，对于如何快速进入凝神聚息的状态越发熟练，只是眨眼功夫，他便心神一定，丹田快速运转起来。这时，四周的灵力快速流动，向李丘汇聚而来，形成了一道体表略都可以略微感应到的灵力之风。
这时，台上三人皆眼神一亮，邢真人惊疑地看了胖胖的梁道人一眼，梁道人也朝他点点头。
李丘的发梢细微拂动着，手中的灵光灯已经能发出极易辨认的光亮。
李丘并没有学过那些家族门派特有的独门功法，他只跟着杜理佐学习过水见式，所以他现在所使用的就是从水见式中习得的波纹呼吸法。这种呼吸法的聚气过程，讲究循序渐进。不过，李丘控制的灵光灯一开始就能释放出丙等偏上的光亮，而且随着掌间释放的灵气流量也是越来越急，越来越大，灵光灯的光线还在持续变化着。
李丘身上的气息还在攀升，掌间的灵光灯玻璃灯罩内已经变得光亮，凝聚成一团光球，这是灵光灯亮度跨入乙等的形态。
这时，台下众人同样被惊起。
“看，又是这种灯光。”
“乙等强者，恐怖如斯。”
“真是羡慕啊，我也想去乙等的世界看看风景。”
但是也有人忍不住开始酸言酸语，可能是因为那位孙家公子早声名在外，风度翩翩，而且是孙家大长老的亲孙子，众人就觉得理所当然，生不出比较之心。但是台上这个穿着土气的乡巴佬，竟然也配享有乙等天赋，真是令人看不过去。
特别是那华安十三少。
“这人还是不太行，就这灯光跟孙少比，还是差了不少。”
“同意，这种人就算有这般天赋，恐怕后续潜力也不太行。”
“这当然，你看他这穷酸鄙俗的样子，我觉得我的综合素质理论上应该不弱于他。”
听着周围众人对李丘的酸言酸语，可那位孙家少爷可不是看不明白情况的人，他虽然表情还是原来那般淡定从容，但暗中却攥紧了拳头。他生来养尊处优，在这小小的华安县里，有最好的血脉，有最优的教育，也一向以为这华安县中再无第二人比他强，不过今天怎么就有人能追上他？
...
随便众人怎么说。
李丘现在可听不见这些，要是听见了，也不会当回事，他就不觉得可以用人的天赋强弱来区分人，就像喜欢听故事的他会觉得故事的精彩程度与故事的开篇格局并没有什么关系。有句老话说得好，人生有梦，各自精彩，人的一生并不总与实力相关。他的爷爷就一直是激励他的榜样，从未改变过。
话虽如此，不过如果让他听见这些人还嘲讽他土，他就真的会忍不住。因为李丘最骄傲的就是，他自认为他还是有着较高的审美素养。
不知不觉，李丘掌中这盏灵光灯的亮度已经提升至与之前那位孙家少爷难分高下的水平了，这下使得刚刚那些心怀妒忌的人彻底哑火，没有了吐酸水的借口。
李丘在全力激发丹田运转的状态下，平日沉睡的灵力彻底调动起来，随着周身流转，给他一种力量倍增的充盈感和舒畅。此刻，他处在一种活力充沛的状态之中，有种忍不住想要长啸的冲动。但李丘知道，他还未达到巅峰。
催动灵光灯可比释放元气弹轻松多了，并不会因为释放强大的破坏力而受到力量的自肃，他可以毫无顾虑地提升灵力的输出。
灵光灯仍旧维持在乙中水平的亮度，李丘也几乎使用了九成九的全力，但是还没够了！从水见式中学到的波纹呼吸法，升频才是其中的奥义！不过，李丘知道，在目前已经是以近乎全力输出的情况下升频，会让他本就已经是入不敷出的吐纳平衡就会彻底崩塌，所剩一两成的灵力恐怕会在瞬间就被榨光。
但李丘不管了，这种力量的感觉真的会令人愉悦着迷，况且李丘也想试试他的极限在哪里。
李丘再一闭眼，心跳狂响，丹田再次提速。
这时，台上的邢真人和梁真人皆是一惊，“这小子还能再提升？”只有周县令开始紧张沉默地看着李丘。
李丘再一睁眼，浑身灵气如同火焰闪燃一般突然腾起又消失，其体内剩余所有灵力也仿佛凭空消失般消耗而尽。同一时刻，自丹田而发的灵力激流从两臂暴贯而出，原本紊乱汹涌的灵力流隐隐收拢，聚做拳头粗细，而且速度无比湍急，直冲入这灵光灯之中。
待李丘将灵力全部灌入灵光灯之中，灵光灯再度起了变化，其灯芯一下获得了如此之剧烈的灵力激流，能源更加充足，燃烧直接加剧，如光蛋一般的灯光，仿若实体般膨胀扩大，当其涨至如篮球般大小时，竟散出无数光丝，就如花苞一般含苞欲放，要炸裂开来。
然而就在众人都在紧张观看的这一刹那，灵光灯竟突然发出“扑”地一声，如同气泡破裂声，是的，这团明亮的光球终是在即将绽放的瞬间，因灵气不足，而坍缩溃散。
李丘撒开双手，不禁倒退几步，喘着粗气，热汗直流。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露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已经将自身灵力完全榨尽了，眼瞅着这颗光蛋即将破壳而出，然而还是功亏一篑。想来，还是自己硬实力不够的原因吧。惋惜的是，他还是很在意这颗光蛋要是成功破壳会是什么样。
这时，邢真人在一旁看完，心想：“原来如此，这小子的灵力天赋已经快要赶上京城中的那些小变态们了，可惜还是差了点，但和州府之中的这些天才一较长短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他开始笑着公布成绩道：“非常好，没想到我也能亲眼看见一个乡野奇才的诞生。你所催动的灵光灯，光源明亮充沛，其灯芯燃烧形成的光团几近完美，只可惜后续灵力不足，未能更进一步。乙上。好了，下去吧。”
李丘听完，心中自然是十分激动喜悦的，这可是目前最好的成绩了。他听杜理佐说，每年进入五大宗门的名额十分有限，就算是众星捧月的天才，到了山门里，也可能打落草堆。现在，他总算是稍稍有把握了些。
李丘开心起来，走路都带着风，向台上三人道谢一声之后，喜洋洋地走下台去。
但李丘不知道的是，他是这般无忧无虑，身后的周县令却是心中直叹息，心道，难受了，目前这样子的话，前方可还有千军万马在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