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楚轩宵点点头，因为站得离纪漠还有点距离所以她并没有看到他猛然皱起的眉头。
最难受的事情，不是无法触碰，是越靠近越感觉到心底的那根刺变得越来越酸楚。她的过去，自己曾经是唯一的同龄人。而几年的断层却让过去的那个她变得似乎更加让人看不懂。似乎已经冷漠，却已经有了例外。
可是那个例外不是他。
让她有了变化的也不是他。
他只能挂着这么个儿时邻居的尴尬身份，强势而别扭地切入她的生活。
为的不过是弥补那三年的空缺。和驱除另外一个男人的痕迹。
楚轩宵的思量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大步走到纪漠身旁，和她肩并肩地走着。两个人虽然没有牵手但是楚轩宵却是体贴地帮纪漠提着她的包和一大袋书。看到这样的情景在大学校园里几乎就是等于情侣了，所以一路上虽然人不多，但是看到这样的两个人都是满眼的惊讶。
纪漠本来就不在乎那些异样的眼神，加上楚轩宵又是本来就打着要人家误会的主意，所以更是大刺刺地毫不在乎地走着。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远处球场突然要求休息的某个身影，和死死盯着他们背影的那个人。——明明应该毫不在乎地，和未婚妻好好相处的叶韶华。此刻只觉得心底压抑地堵着气。
求而不得的时候，才是最在乎的时候。最简单的道理，他却没有注意。只觉得满腔难平的怒意。
“纪漠，你果然是个没有心的女人。”喃喃自语般吐出口的话语里，是满满的阴郁和愤恨。
纪漠不曾学过法语，却格外喜欢“c’estlavie”这句话。如果翻译成英语的话，就是thisislife的意思。但是法语却带着一股异样的优雅，却又让人读起来的时候生气盎然。于是她总是觉得，一种语言有多么被使用它的人爱着，或许从这些细节也能看得到的。
自然不是说汉语不如法语，只是使用汉语的人远远没有用法语的人那么热爱自己的语言。他们甚至不愿意对来到自己家乡的使用家乡话以外的语言。说是保护自己的语言，更多却是因为太过于热爱，以至于这份骄傲和自豪超过了别的一切。
这就是生活。
带着盎然的生机，却有隐约的叹息。
无法改变的两个极端，却也是生活最独特的地方。
延续着相同的轨迹兜兜转转一生一好，波澜壮阔充满挑战的一生也好，到最后每个人都会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一个人离开。哪怕同样地周围陪伴着很多亲人，真正踏上生与死的旅途的，只有自己也只会是自己。
纪漠很少去回顾自己到现在为止的二十一年人生。不是因为经历太少或是觉得麻烦，而是对自己这份平静到异常的生活一直都抱着心若死灰般的感觉。——或者说，没有感觉。她不知道，也不在乎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名字。
仿佛生无所恋一般。
然后保护自己的壳被破坏了，竖起的刺被一根根拔掉的过程中又戛然而止。只因为冰层又恢复原状了。她的心太小，装不下那么多分感情。放了一个人进来，还没有好好适应这样的相处就把那么一点点的缝隙撑破了。
所以她要把自己的心缝好，不要再让任何人伤害到。
虽然，生活是掌控一切的无法操控的因素，她却还是带着执拗地不愿意妥协。
楚轩宵和纪漠走进这家小小的餐厅的时候，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外观原本就很打眼的小洋楼，在大学附近开着应该生意会很火爆才对却没有想到这么冷清。他默默打量着里面的装潢却渐渐露出惊讶的神情。纪漠看到楚轩宵表情的变化便是猜到他或许是看出了什么，毕竟是留洋回来的人，这些方面应该多少还是识货的。
整个餐厅都是木质结构，带着一丝田园风情，却又被满室的各色花朵点缀地带着淡淡的清雅。小巧的吧台搭建在落地窗旁边，午后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射在浅棕色的桌子上，慵懒而舒适。穿着工作装在吧台后面缓慢地擦着手中的香槟杯的女生似乎是唯一的店员，却并没有因为有客人的到来而立刻出来接待，而是依旧慢条斯理地擦着。纪漠也不着急，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她放下杯子抬头看到自己才浅浅地笑了笑。
“阿漠，你怎么不出声！？”薛凝有些意外地看着纪漠，“我还以为是第一次来的客人……这位是？”
“嗯，带他过来吃吃看这里的菜。但愿以后会有回头客。”纪漠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那我可就谢谢你了！”薛凝也没有多问，带着两个人到纪漠平常坐的位置坐下递给他们了菜单便离开了。
薛凝在纪漠和简若然搬走之后没多久突然在学校附近开了这家店，几乎跌破了所有认识她的人的眼镜。一直乖巧文静的她突然借了一大笔钱开店不说，还真的花了大价钱做了装潢设计，请了主厨掌勺。生意也是几乎一直都火爆到让人咋舌的地步。以至于后来才有了只有熟客和预约客人才有优先权的规定，毕竟店面不大，能够招待的人数也有限。
熟客之中，最常来的莫过于纪漠和简若然。虽然两个人一起来吃的时候很少，但是纪漠常常在下午没课或者不愿意去上课的时候来找薛凝给自己泡上一杯茶坐在角落的位置看书。
她和简若然不曾问过薛凝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能感觉到薛凝强装欢笑的笑容背后是难以言状的伤神。
纪漠总是在这间小小的餐厅发呆的时候回想到四个人都在的那个宿舍。
不过半年时间，似乎就已经各自天涯一般。最远的距离，是人心之间的距离。
“你总是坐在这里么？”楚轩宵突然的问题打断了纪漠神游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