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看,他回来了!”
顺着彦阳手指的方向望去,彦波希笑起来,他看到了小纪挽着老纪的胳膊走进来,老纪里外一身新,已是今非昨比。
四个人面对时,有那么半霎的迟疑。
小纪看清了面前的人,对着彦波希鞠一躬,爽朗地叫了声“姨夫”,又对着彦阳颔了颔首,脆生生叫道:“表哥好,我叫文迪!”
两个人赶快答应。彦阳从背包里拿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包裹交到她手上,有点害羞地说“路上给你买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
小纪非常感激地接过来,轻轻地将礼物的包装打开,原来是一个精致的杏色皮质小包。
“表哥,我非常喜欢!这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了!”
小纪的开心溢于言表,这让彦阳也很高兴,几句话很快就拉近了两个年轻人的距离。
彦波希没想到彦阳还留了这么一手,觉得他这件事做的很合宜,不仅对他投去赞赏的一笑。
认亲就这么简单地完成了。
彦波希父子也明白了家里环境巨变的原因。
彦波希问小纪:“小纪,噢,不该叫你小纪了!文迪,你会在家里住多少天?”
“只有一周的时间。我的下一个旅行地是从上海到宁波,大概也得一周时间才能回来!”
彦波希听得清楚,觉得这时间根本不够,就对她说:“我和你爸爸说好了,他要戒酒,需要住院一个月。由于这个过程很难承受,非常需要亲人的陪伴。一周的时间,显然是不够的。因为还需要在饮食上、情绪上好好调理。出院以后,还需要有半年的适应期。”
彦波希说着,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
“只要爸爸能把酒真戒了,我就是暂时失业了,也是值得的。姨夫,您不用顾虑,我这就和老板辞职,回家来专心照顾爸爸!”
小纪这样表态,让彦波希和彦阳都刮目相看。
谁知纪文迪却哭起来,含泪对他们说:“其实我爸爸变成这样,全是因为我!”
“这怎么能怪你呢?”
彦波希和彦阳互相看了一眼,她爸爸酗酒,与她何相干?
“因为怕我受后妈的虐待,我爸爸就没再另娶别的女人。我妈妈又一直找不到,拉扯我也很困难,他经常要借酒浇愁才慢慢酗酒的!”
文迪抽抽噎噎地叙述和自责着,眼泪纷纷而落。
女孩儿叙述的这一切,勾起了彦波希内心的许多共鸣。这使他对老纪不仅多了一份理解和同情,在人格上也多了一份敬重。
看来他的内心还是想承担对孩子的责任的,只是生活的艰苦,压垮了他的意志。
彦阳默默拍了一下表妹的肩膀,想安慰她,但自己同时转脸偷偷地用手压了一下眼角,巧妙地抹去了自己快掉出的眼泪。
如此相似的经历,牵动了他的心,叫他难以无动于衷。
彦阳刚才的小动作,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知道彦阳这是为了什么。
彦波希知道,文迪的自责如果这么一直背负着,必将成为一块心病,难道命运给上一辈人的苦果,还要让无辜的下一代继续吞噬吗?
想到此,他对文迪也是对彦阳说:“孩子,这并不是你的责任,因为不是你替爸爸选择的!这是命运给这个家的苦难。你爸爸这样做,他是承担了一个父亲该承担的责任,因此你要懂得感恩而不是自责。等你们自己结婚生子之后,你们就会理解你的父辈了。同样,你们也会一样负起为人父母的责任的。虽然前路慢慢,但我们都不要过分自责,我们要一起积极面对,不向命运低头!”
老纪听了这些话,不住地点头,他也安慰文迪,“你姨夫说的对,都是爸爸做得不好,没有想得那么坚强。这些又怎么能怪你呢!快别哭了。我戒酒也不要连累你丢工作,我自己会戒掉的,你放心该走走!再说了,还有你姨父在这里,我这次一定会成功戒酒的!”
老纪开口把责任揽过去,看到女儿哭,他心里也不好受,还是人家彦老师会说话,能讲透道理。
彦波希的话,让彦阳体会到了爸爸对自己和表妹的一番苦心,他很快从情绪的波动中解脱出来,帮着劝慰着文迪,“我爸爸说了,咱们一起积极面对,帮你爸爸结束这苦日子!文迪,咱不哭了!”
文迪这才慢慢止住了抽泣。
彦波希明白老纪这么说,其实只是为了安慰女儿。他自己若能那么容易戒掉,他早该戒掉了。
但从内心里,彦波希真希望文迪能够跟公司请一个长假或者干脆辞职,因为即便是自己能够出钱帮助他们解决暂时的生计问题和戒酒的费用,但是亲情的抚慰,是他怎么也无法替代的。也只有老纪能戒酒成功,他们的家才能真正走上正常的生活轨道。
他希望文迪能站在家庭的立场上来做一次选择,把心上的砝码放在父亲这边更重一些。但此时自己尚没有什么成熟的想法,所以也不好越苞代俎。
因此他想听听文迪的想法再说。
“爸爸您不要再劝我了,我决定了,那份工作,长期在外漂泊着,也不适合我。我觉得还是回到家乡来,心里更踏实。我这就给公司提出辞职!等你戒酒成功了,我再考虑干什么。”
文迪说完这话,就走到一边给公司去打电话。回身时,如释重负,说都办妥了。
文迪的选择,令彦波希颇为欣喜,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竟有这般果断的特质。
他望向文迪的双目,满含慈祥与赞许。
倒是彦阳觉得,自己才刚刚涉足行走江湖之旅,表妹却为了爸爸要提前结束,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替她有点惋惜。但再看看纪家目前的状况,觉得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所以也就没有提出异议。
“条条大路通罗马,既然文迪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我们来讨论一下你爸爸的戒酒计划吧!”
彦波希的提议,马上的得到响应。几个人就势在锅台边放了几个马扎子,坐下来商量了起来,从住院缴费,到治疗陪伴,到人员替换,都作了周密的安排。
老纪第一次被这样重视和关怀,心里的幸福满满的,感觉自己都盛不住了,因此他逢着村里人就说:“我要戒酒了!”
村民们有的鼓励他,有的则嘲讽他:“你都戒了多少次了?那次还不是嘴上跑火车,光听个嘴响?”
而老纪却信誓旦旦地和人家说:“我这次,是真的!我家文迪的姨父来帮我呢!人家可是大医生,大教授!文迪也辞了职来陪着我!”
那些忠厚淳朴的人听了,则劝道:“噢,这可是天上飞来的好运气,你家这次是遇见贵人了,你可得争口气啊!”
“那是!一定的!一定的!”
老纪的脸上也长了些自豪的表情。
彦波希若是听到了只言片语,也是微微一笑,心里也升起一份特别的期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