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后杨忠一再次来到“田园”,“田园”已经面目全非。
门面周围打了围,里面原有的装潢被拆得七零八落,地上堆满了重新装修所需的道具。四五个工人正在里面敲锤钻打。杨忠一进去询问,一个貌似工头的人说以前的老板把这地方卖了,新来的东家正在改造装修,准备经营网吧生意。杨忠一问以前的老板田老师去了哪里,工头说不知道。
与茵子有联系的唯一地方现在没了。
当他回到公司的办公室却意外见到了王老帅,王老帅面无表情地说:“茵子小姐想见你。”
杨忠一又惊又怕,这事也太突然了!
“你还想陶醉多久?我没耐心再等了。”
王老帅冷冰冰地催他,杨忠一没在多想就跟着他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在车里见王老帅一言不发,杨忠一有些起疑,悄悄拿出手机给萧玉萍发了条短信,告之了他自己的去向。
车在一幢3层楼的别墅门口停了下来。杨忠一下车后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华宇”董事长李南昕的宅第。王老帅站在门口依旧不冷不热地对他说:“请吧,里面有你想见的人,也有想见你的人。”
想见杨忠一的人就是茵子的父亲李南昕。在六十寿辰那天茵子当众朝一个年轻人抛飞吻的情景让这位父亲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这个年轻人来了,来得还真快。
“请坐。”
李南昕客气地对杨忠一说。杨忠一惟命是从地坐在了沙发上。李南昕指着茶几上的香烟说:“抽烟。”
杨忠一连忙摆手地称自己不会吸烟。李南昕把他从头到脚很快地扫视了一遍,说:“仪表还算体面,就是太虚伪。”
杨忠一不明白李南昕的意思,他看了看自身上下,没有找到自己“虚伪”的地方。
李南昕盯着他的眼睛说:“看你的手指有些发黄,你却告诉我不会抽烟,年年轻轻的就学会掩示自己了?”
杨忠一低下头,想找几句合适的话来招架,可在李南昕的面前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他的头脑此刻混乱不堪。
李南昕继续发问了,“你的学历?”
这个不难,杨忠一立即回答:“高中毕业。”
“为什么没念大学,是自身能力问题还是家里的经济问题?”
“都有吧。”
杨忠一不知道这样回答是否合适,但很快他发现李南昕脸上出现了失望的表情。
“我记得上次在酒席上你说过,以前是从事印务方面的工作,这是一个技术工种,怎么突然转行了,而且还当上了‘建宏’公司的总监。萧建宏的用人理念我很清楚,你给我的印象很普通,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如果说来到‘华宇’,充其量只是个基层员工。这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李南昕嘴上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好像早已看穿这其中的蹊跷,他长叹口气,又说:“茵子在咖啡店认识了你,我知道后把这店买了下来,转手让人搞其它生意,目的是让她和你断绝往来,但是想不到我这个女儿——”
李南昕没说完便独自摇了下头,随后冲通到上层的宽敞阶梯说:“茵子在上面,你去吧。”
李南昕好像没有再继续谈话的意思,杨忠一识相地上到了2楼。
楼上又是一片天,面积大得去找一个人都觉得困难。幸好一位50多岁的女佣打扮的妇人好像知道他要找谁,带他来到了房间门口。高档的木门上贴着一张用钢笔画的花瓶素描,稚嫩的画工一看便知是茵子的“杰作”
杨忠一轻轻地敲了下门,里面没有动静。杨忠一唤了声“茵子小姐”
里面立即响起轻快的脚步往门前奔跑的声音。门打开了,蓬头垢面的茵子看到杨忠一站在门口不禁叫了声“哥哥”。
茵子面色略显苍白,两个眼圈周围泛出淡淡的黑蕴。她的喉咙在叫“哥哥”两个字时也带着嘶音,但这都不影响她见到杨忠一的情绪,她似乎觉得杨忠一能来自己家里是一件天大的奇事,她站在门口高兴得有些手舞足蹈,看到杨忠一身边的阿姨转身离开后,她踮脚圈住杨忠一的脖子,把脸贴在他胸膛上。
不对呀,电影里的情节不是这样的,应该是男人主动抱女人,怎么自己做了男人应该做的事。茵子明白过来立即松开他,她本以为他会重新把她拉回怀抱,但是他没有。茵子有点小小的失望,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现在激动的心情。
“带我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吧。”他说,茵子用力一拉他的手,他几乎是被拖进去的。
茵子的房间很特别,用一个“大”字来形容是最贴切的。床大得可以睡下6个人,衣柜大得可以在里面躲藏6个人,浴室里的浴缸除了够6个人泡澡,甚至可以让6个人在里面戏水。
这些特别的设施只供茵子一个人使用,杨忠一看得出李南昕是爱女心切,把她当成了掌中宝。
茵子在自己房里围着杨忠一转,杨忠一看到的东西她都不忘解说一遍,比如:这是我睡觉的床;这是装我衣服的衣柜;这是我洗澡的大水池等。
房间的另一大特色是就是大床正前方的墙壁。墙面是看不到了,全部被茵子的作品覆盖,贴得横七竖八,五花八门,有的涂了色,染过彩,还有铅笔或钢笔的素描,五彩斑斓又光怪陆离。作品横七竖八地不仅布满墙身而且高得直达墙顶。
杨忠一问:“这么高,你是怎么贴上去的?”
“王老帅帮我贴呀,高的地方他就搭梯子。”
“你父亲也同意你把画贴在墙上?”
茵子调皮地说:“茵子以前是直接拿笔在墙上画画的,爸爸请了工人来把墙重新粉刷了几遍,茵子还是偷偷在上面涂颜色,后来爸爸也管不了茵子。王老帅说这墙被涂上颜色就抹不掉了,所以茵子后来改成先在纸上画,再贴到墙上来。”
杨忠一不禁感慨一声:“老天!”
茵子很自豪地冲他笑笑,并伸出舌头调皮地扮了个鬼脸。此时听到有人敲门,外面的阿姨说:“晚餐晚在门口,请趁热吃吧。”
茵子打开门,地上放着用托盘装的饭菜。她端起来拿到杨忠一跟前,说:“一起吃吧,茵子饿了。”
晚饭是两人份的,两个人就坐在地板上,茵子端着碗吃得很带劲,这个女孩子虽是智障却还懂理关心自己喜欢的人,她除了自己吃还不时地给杨忠一夹菜,而且看着杨忠一吃进嘴里并咽下去。
当阿姨进来收拾残余时如释重负地说:茵子小姐总算肯吃饭了。
杨忠一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王老帅“请”到了这里的真正原因。他说:“上次从田老师那里回来,你肯定和父亲闹脾气了吧?”
“茵子回来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好久,好像天都黑了眼泪也哭干了,茵子觉得困了就睡着了。茵子醒来什么都不吃,茵子恨爸爸,恨王老帅。爸爸说以后不让茵子再出门,茵子就把爸爸收藏的最心爱的古董砸碎了。爸爸不和茵子讲话,茵子也不理爸爸。但是今天看到哥哥你来了,茵子什么都明白,只要看见哥哥你,茵子就不会再和爸爸斗气。”
茵子一口气说下来,好像一个小学生在老师面前告状的样子。杨忠一不知道自己有何魅力让眼前这个女孩子为他倾心。也许在茵子的世界里,她把他自己想象成了一个完美的男人。
看到茵子嘴角边粘着一粒米饭,杨忠一抬手准备为她拈掉,茵子却抓住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脸蛋上来,脸上洋溢出爱情的恬笑。
“哥哥,我们可以接吻么?”
茵子问,似乎没有女人的矜持,好像接吻是两人之间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杨忠一压根就没有这种冲动,可又不好直截了当地拒绝,他不知可否地:“是不是太快了,茵子。”
“不快呀,我在电影里看到很多相爱的情人很快就接吻了,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吻茵子呢?”
杨忠一怕伤她自尊心,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只是在回想茵子那天弹琴的曲子,那个曲子叫什么?我现在不记得曲名了。”
“叫‘星空’”
杨忠一一拍手地:“对,叫‘星空’,很好听的曲子,茵子能再演奏一遍吗,为我一个人弹。”
“好呀,茵子现在就去弹琴。”
茵子始终是个孩子,杨忠一的这招一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和想法,她拉着杨忠一就往练琴房跑,然后两人坐在黑色的机械钢琴面前,她开始弹秦了《星空》。
杨忠一装作认真在听的样子,其实他在想自己已经成功了,已经完全赢得了这个女孩子的芳心。接下来——不,既然自己已经进了李家的大门,那么这事情十有八九不用在操什么心了。
曲子弹完了,杨忠一替她鼓掌。掌声让茵子眉飞色舞,她拿出谱册搁在琴台上,连续为他弹了《卡农》、《梦中的婚礼》和《绿袖子》三首曲子。杨忠一虽是音乐外行,但从茵子流畅的指发和准确的节奏感中听得出她的钢琴功底很扎实,是经过了专业的培训和日久的练习,也一定是被李南昕或者说是钢琴教师给逼出来的。
“好听,茵子在钢琴上很有天赋。”
“我从五岁就开始学琴了,爸爸给我请了好多的老师,但是茵子不喜欢钢琴,茵子喜欢画画。以前茵子弹琴是为了不让爸爸生气,但是现在,只要哥哥喜欢,茵子可以天天弹给哥哥听的。”
茵子说后将脑袋斜倚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沉醉在爱情的遐想里。杨忠一很自然地用手捋顺她眉梢上的刘海,不一会儿,茵子竟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杨忠一将她轻轻抱起,走出练琴房,回到房间,小心地把她放到那张大床上,替她脱去鞋子后将被子盖到她身上。茵子在被子里蜷缩起身子,像只温驯的小猫一样不再动弹。
他关上房间里的灯,悄悄地走了出去。下到一楼的时候,只见王老帅独自坐在沙发上面,王老帅对杨忠一说:“今天,你不能走。”
想到在“田园”的那一幕,这个中年男人掐住他的脖子的情景,以及和他3次谈话时的冷漠,他杨忠一的脾气也来了,他挺直了腰杆地:“走不走,不由你说了算。”
王老帅不动声色地警告:“现在由不得你。”
杨忠一冷笑一声,拿出手机,说:“我打个电话,叫公司派车来接我。”
杨忠一的话音刚落,他的双臂突然被身后的两双手给强行架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