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长安城,我也真的是不熟,打从我来了这个时代就一直没个消停时候,细想来连一次好好逛个街都没有,可是,看看身边这几位:笑里藏刀的他钵,莫名其妙的突厥王,黑脸的侍卫,一脸警惕的小桃婢女,再加上无语无奈的我,逛街的这个心情实在是愉悦不起来啊!
“女儿啊,那里是干什么的?”突厥王一脸好奇的指着一处问我。我转眼一瞅,顿时一脸黑线:国色馆!这个名字起的,实在是不能不让人联想到那种不太好的那种——有很多姑娘身姿摇曳摆手招摇的那种地方。
我尴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支支吾吾,“那里啊,那里是哪里来着,哪里啊”我装作脚崴了一下,趁机撞上突厥王直指“国色馆”的手臂,让它偏了个方向指向了,,,呃,“倾城别院”!
我目瞪口呆了,这里整条街该不会都是那种地方吧!
突厥王笑眯眯的扶着我,挡住神情戒备的黑脸侍卫“没事吧,乖女儿,爹爹还算及时吧,刚刚好扶住了你。”
我也不好再装,“杨毅,本宫没事!”黑脸侍卫才稍放松,略略后退。
“女儿,你还没告诉爹爹那里是做什么的?”依然是坚定不移的指向了“国色馆”。
“哦,那里是,是”我能直接告诉突厥王,这里不大适合做介绍吗,正当我盯着“国色馆”的牌匾犹豫不决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从那里出来了,来了,了!
“元玉扇!”我怒了,这个“国色”居然是男色!
“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去那里,豆罗突,豆罗突怎么办,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怎么能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
元玉扇莫名的看着我,我看着她无辜无语的表情更是气愤不已,可怜的豆罗突,你可能已经被绿了啊!
正当我努力组织语言准备即兴演讲,力挽狂澜,拯救失足少女时,突然我瞄到了豆罗突的身影,瞬间我挡住元玉扇,一看,挡不住,身边又抓过一个一起挡,然后僵着一张笑脸,跟豆罗突打招呼:“嗨……”再然后我意识到他从哪里出来——倾城别院!!!
瞬间怒发冲冠:“你,你,你怎么,怎么……”
豆罗突看见我,咧开嘴笑,大老远冲我挥手:“曼…”看到我身边这几尊煞神,生生吞下后半截,淡定地转了话锋“慢点说,不急。”
我使劲儿抓住旁边人的胳膊,死命挡住元玉扇,冲豆罗突喊:“站那儿不许动,不准再过来了!”
豆罗突不明所以的停住,看着我,我继续喊:“转身,然后向前走,不准回头!”豆罗突疑惑着,但还是照办了,转身,向前走。
我稍稍松口气,松开旁边人的胳膊,准备再打发元玉扇,谁料豆罗突走了没几步,就一脸迷惑的回头来找我,我立马又抓过旁边的胳膊,冲豆罗突大喊:“停!停!停!”
豆罗突万分诧异,却还是停住了,不料我身后的元玉扇却突然出声:“黑花魁找到了吗?”
豆罗突遗憾的摇摇头:“没有。”
呃,什么意思?“黑花魁”,怎么会有花魁号称“黑花魁”,就算叫“白花魁”,“红花魁”也比“黑花魁”形象要美一点吧。
不对,现在重点不是花魁吧。
豆罗突和元玉扇在对话???
“可是这是最后两家了,我明明听说有人种出来了,怎么会没有卖的呢?”
“种”出来的?我拧眉。
元玉扇从我背后喃喃着走出来,“你再想想咱们有没有漏掉哪家没找。”
“没有了吧,咱们都绕着这条街转一整天了。”豆罗突微微不满。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啊!”元玉扇不满的冲豆罗突招手。豆罗突看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反应,忙跑过来,谄媚得冲我笑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和母后一起去承天寺了吗?”
“咱们皇后娘娘自有咱们陛下关心,你少多管闲事,跟我走!”元玉扇拉着豆罗突就走,豆罗突回头歉意连连:“失礼失礼啊。后会有期,后会有期,回头去卫王府,本王请你们喝酒啊。”
俩人就这么一路拉拉扯扯的走远了,留下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种”出来的“黑花魁”,似乎真不是我想的那个?
“唯有牡丹真国色,别样倾城一洞天,这黑花魁莫不是墨色牡丹,如此,倒是值得费心找一找了。”他钵酸不溜丢的念叨了几句,倒是点醒了我:这里真是卖花的啊,嗯,是卖真花的啊。
所以,我刚刚都做了些甚啊!
我侧脸,抚额。
“雁儿,可以放开叔叔了吧,人都走远了。”他钵指着被我抓着的胳膊,装作很为难的样子道。
呃?
唉!
这脸都丢到太平洋底去了!
之后一路上,他钵王子都是笑意盈盈,突厥王再没有纠缠那里哪里是做什么的,只是会时不时光明正大的叉腰大笑一阵,一贯黑脸的侍卫杨毅居然脸色都亮堂了,小桃已经很给我面子了,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就是精神上没那么紧张了。
我闷头走路,不再说话。
唉,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一路上他们自看热闹,我兀自抑郁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讲那么几句,我真是知道的不多,还没有一个突厥来的他钵王子知道的多。
哎!
这心情真是没法变好了。
不过,好在几个人呢之间的气氛还算和谐,可是这种安静祥和的氛围注定是不能维持的,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很想见的人——痴迷于寻找小狐狸而与我互通消息的侯伏侯敬天。
我回头,他钵王子正热心的给突厥王介绍一轮旋转的——风车?!
两个人高马大,俊美爽朗的大男人认认真真的讨论个三岁小孩子的玩具,这个画风实在是让人有些醉酒微醺的错觉。我的小丫头与严肃的侍卫杨毅可真是敬业,小桃几乎一直在伸手就能够到我的地方,杨毅则是始终不动声色,却不会离我超过两米远。这其实未免有些太过紧张了吧,这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
我抬头看着坐在茶楼二楼临窗,浅斟细酌,一副优雅清闲贵公子模样的侯伏侯敬天,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经历过他在他家地盘上那种强抢妇女(美男)的行径,我会当真相信他此刻这副样子真真人模人样的可以!
想着可以向侯伏侯敬天打听些情况,于是我热络的提议:“大家也都累了吧,这个茶楼还不错,咱们歇歇脚再继续逛吧。”
他钵和突厥王却好似没听见一样,理都不理我,于是我上前,陪着笑脸:“可汗,王子…”
突厥王回头,一副伤心欲绝样:“雁儿,父汗只是忍不住才笑你的,你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不认父汗啊,女儿啊!”
我禁不住眉毛跳了跳,这是准备不分戏里戏外,一路演到底了是吗?
还有!非要这么记挂着人家的糗事吗?!
“怎么会呢,父汗您多心了,”我忍着想拍死他的冲动,继续陪笑脸:“父汗走这么久也累了,咱们去茶楼歇一歇好不好?”
“不好,本王不累,咱们还是继续逛吧?”
“父汗,这个时间还长,咱们不能因为想要看见更多风景就不顾身体了,磨刀不误砍柴工,歇歇脚,喝喝茶,养养精神,再接着逛不是更好吗?”我耐着心继续循循善诱。
“不用了,父汗身体好得很,走,咱们去前面看看。”说着一手拉上他钵,一手拉上我就兴冲冲往前走。
唉,枉我好话说尽,碰见这么一个不肯顺坡下的倔驴,我也是无力了。悄悄瞭眼看看茶楼上的侯伏侯敬天,他正轻轻放下茶杯,冲我笑了那么一笑。
显然,他早就看见我了,还把底下这出戏看了个完整版。
我就任着突厥王这么个老小孩拉着往前冲,心里合计着怎么避开他们去找侯伏侯敬天。等到突厥王停下来,我心里仍然没有一点头绪。
然后看着眼前这个,我突然觉得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啊。
皮影戏!这个可以有哦!
看着突厥王好奇的巴巴往人群里钻,我突然觉得其实这个统领整个大草原,虎视中原的突厥可汗也着实有点名不符其实。
再看他钵仍然一副微笑淡然,却颇多宠溺意味的模样,让我实在有些理解无能,但是我可忘不了他是一只笑面虎的事实。
这样的俩人真的是亲兄弟?
算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脱身。
“父汗,你喜欢看什么样的戏?”我打探着突厥王的爱好。
“什么是戏?”突厥王一副好奇宝宝的天真懵懂样。
我无力的叹口气,强打精神:“就是那个,那个叫做皮影戏,是戏的一种,把各种各样有意思的事情演出来就是戏。”
“你觉得什么样的事情有趣?”我认真的打探着。
“有趣啊,”突厥王突然扭捏起来,拉着我的衣袖,看着我,看的我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那种,小女子和情郎约会,打闹骂俏那种类型的。”
我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就开始思索什么故事是这种类型呢?
见我没说话,突厥王有些着急,大概以为我没听明白,让他钵帮忙解释,说是就是那个诗经里面那种,什么狂且狡童什么的。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王兄指的大概是这种类型的。”他钵微笑着,不太自然地向我进一步解释。
我认真地观察了一会儿这二位英武的草原男子,实在有些接受无能,像他们这样的王族男人不应该看些大雅,小雅,看些歌功颂德,祭祀祖宗,开疆扩土,保家卫国,开创千秋万载什么的故事啊,最低也应该是什么“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这种战士们豪情万丈,同仇敌忾共赴战场的戏码啊,居然,居然是小儿女调笑的故事。
我的人生观啊,你不要走!
大概我走神太久,突厥王讪讪的收回手,一副伤心失落的可怜样,道:“要是想不出来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看戏。”
不能不看啊,只有看戏能让你们安静坐下来,我才能脱身出去啊。
“我在想,你们先看着,容我想一下,我知道的故事太多,一时难以抉择而已。”
“太多?!!!”突厥王瞬间双眼放光,期待满格,“你慢慢想,慢慢想,多想几个,最好。”
“嗯,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不行!”
“不行!”
“不行!”
三人异口同声,让我明白我想抽身离开的确需要一个很好的借口,啊呸,理由。
“我要去告诉老板故事是怎么演的啊,不然你们哪有戏看啊?”我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哦,”突厥王立马改口:“那你赶紧去,快点回。”
他钵王子则是不置可否的转眼看向别处。
小桃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警戒状态,侍卫杨毅则是,嗯,继续面无表情,但是我知道无论我去哪他都会跟着。
斟酌着看着这两个甩不掉的人,我决定行使一下皇后的权利,于是我难得一本正经的下令:“杨毅,本宫命你在这保护大汗和王子,大汗和王子是我大周的重要客人,这项工作的重要性,我想杨毅你很清楚。小桃,你陪我去找戏班老板。我们很快回来。”
杨毅终于点头:“是!”
我简要的把莎士比亚经典喜剧仲夏夜之梦的梗况介绍了一下,戏班老板是个很精明的商人,在接到小桃递过去的沉甸甸的金子后,立马会意。
“太荒谬了!这个城主居然能下这种命令,不结婚就处死人家,太过分了!”突厥王突然义愤填膺的怒喊。
我特别想白他一眼,难道他不是这样逼迫自己女儿嫁到周国来的吗!
“女儿啊…”突厥王小心翼翼地扯扯我衣袖,
“干嘛?”我颇有些没好气,不是他和他女儿,我也不至于陷进这个泥淖,脱身不得。
突厥王咽咽唾沫:“他们,在吃什么?”
“什么?”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几个六七岁的小孩排排坐,一人手上一串,呃,糖葫芦!
我努力克制着,才能使我看他的眼神,没有那么鄙夷,努力…
我能努力,但是不代表别人会:其中一个小孩恰好扭头看见了突厥王过分眼馋的眼神,可恨的扮了个鬼脸,然后傲娇的哼了一声。
突厥王怏怏的看我,可怜巴巴的眼神,我无了个奈
“小桃,去买几串糖葫芦回来。”
终于突厥王一手一串糖葫芦,津津有味的看着前面皮影戏演绎得莎士比亚喜剧仲夏夜之梦:仙王后被魔法控制爱上了人变的小毛驴。由于是临时加的戏,所以几个皮影的形象都是用的之前罗敷使君等几个故事凑出来的皮影,实在是不大贴合仲夏夜之梦的形象吗,但是即便如此这几个人也看得颇有兴味。
——好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