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醒了!太好了!”
刚一睁眼,身旁就有一女声惊喜的叫了起来,听声音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按说,在突厥,是着实没有熟人的。
有人掀帘进来,那女声恭谨地禀报道:“可汗,公主醒了。”
可汗?突厥王来了?
我艰难的扭转头,却只看见他钵一人。
他钵见我眼神搜寻,不禁问道:“你找谁?”
“木杆可汗来了?”
他钵眼神有一丝慌乱,四下看看:“在哪里?”
我看他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刚刚不是喊可汗来了吗?”
“哦!”他钵神色一瞬间恢复自然,有些怅惘的叹了一口气:“王兄不会来的,毕竟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你什么意思?可汗他…”
我一震——刚刚,侍女喊的可汗是,他钵?
虽然,我在突厥的时间很短,对于木杆可汗的子嗣也没认识的,只是儿子,他肯定是有的,难道突厥流行“兄死弟相及”?
我谨慎地闭嘴,完了,这边他钵成老大了,这下他要是想处置我,就完全可以随心所欲了。
“既然本汗花费了这许多力气捉你来,自然不会轻易放你走,死,也是不行的。你好好养病,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是换不来什么好结果的。”
“哼!我好不好我自己会承担,不需要你来劝!”
他钵嗤笑一声,“随便你,反正无论死活,本汗都有把握换到本汗想要的,只是,最后吃亏的不是本汗!”
什么意思?
是要拿我换什么吗?和谁换?
待他钵出去以后,我开始认真思考,无论他钵的目的是什么,没有我就没有之后的打算,所以逃走,是当务之急!我的神荼子还有多少力量,能帮我到什么程度?菩提的压制仅限于作用于我身上的法术,却不妨碍我把术法用在别人身上,这一点,或许可以利用。
“公主,奴婢扶你坐起来吃点东西吧。”是刚刚我觉得熟悉的那个声音的主人。
“是你?”
“奴婢谢公主救命之恩!”额头上的伤还没好,那个我想救没救成的汉人姑娘,恭恭敬敬跪在我前面。
“你是怎么来突厥的?怎么会……”我想到那个衣衫不整的突厥男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姑娘跪在地上,埋首不语。
我心下了然:“既然不是自愿的,那就是被抢来的了。”
姑娘身子抖了一下,继续沉默不语。
“这里还有多少像你一样被抢来的汉家姑娘?”
“奴婢不知道,大概每个营帐都有,突厥每到食物不足的时候,都会去周国,呃,抢东西,食物、用物还有女人。”
所以,上次我看到的突厥人列队出营,其实是去“抢劫”了!我说哪有打仗能这么一尘不染的回来,果然,抢普通百姓——那真是吹灰之力都不用费!
“你知道回家的路吗?”
姑娘莫名的看着我,似乎不理解我的意思。
“我说,你知道怎么回周国吗?”
“公主……”
“你想不想回去,离开突厥?”
姑娘泪眼汪汪的点点头。
我热切的问道:“认识路吗,会骑马吗?”
姑娘复又点头。
“太好了!”我有些腼腆的继续追问:“骑马能带人吗?”
姑娘不明所以的看着我,迎着我满含期许的目光,迟疑的回答:“奴婢并不曾与人共乘一骑,不知道能不能带人。”
我思索了一下,鼓励道:“那,试试吧,我也不沉,带我,你肯定能行!”
姑娘愣了一下,一副被雷劈了的状态。
“可汗,”我小心翼翼的问:“你答应过我找人教我骑马的,还记不记得?”
他钵抿一口我奉上的奶茶,满意的点点头:“嗯。”
“那,今天可不可以?”我谨慎地前进一步:“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正适合外出活动,踏个青,遛遛马什么的,你说是吧?”
他钵看看外面,不置可否,不动声色的继续饮茶。
“可汗,你看我这几天恢复的也比较慢,古语有云,生命在于运动,这个适当锻炼锻炼也好尽快恢复健康,也给咱们突厥多省些补品啊药费之类的,你看好多突厥战士饿的都精瘦精瘦的,我在这里也没突厥人民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天天这么腆着脸靠吃吃喝喝的养身体也不太好,对吧?”我苦口婆心的劝谏,就差没明说自己是一只米虫了。
我都这么说了,人家他钵可汗冲着我灿烂一笑,吐出一句让我无语凝噎的话:“那你就做点对突厥人民有意义的事吧!正好,本汗有些想念长安的饭菜,你可以试试。”
我哭丧着脸:“为什么跟你说话,你永远都get不到重点呢?我话的主要意思明明是我想出去锻炼身体,哪个说想为你服务了!”
“可是,据本汗的理解,你觉得自己没为我突厥做什么,于心有愧啊?”他钵脸不红,心不跳地跟我狡辩。
要论不要脸,好吧,你赢了!
不过,你要是敢吃我做的饭,我倒也不是不敢做!
他钵脸色难看的看着我端上来的东西,每看我一眼,我就感觉一把利刃飞来,直直刺在我脸上。我心虚的解释:“那个,我不是太会做饭,我刚试了试,虽然看着不太好看,但是,肯定是熟了,”我肯定的点头:“能吃!”
他钵艰难的夹起一块已看不出原材料的东西,难以置信的问我:“不是熟了就一定能吃,你,真的试吃了?”
我点头。
“你,你真勇敢!”他钵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什么意思?”我郁闷的看着他。
“不是想学骑马吗,本汗教你。”
我想说,其实真心不想让你教。
虽然他钵人品不怎么样,但马术水平还是可以的,教我也是相当认真和严厉,几天下来,我自己基本可以骑马小跑了,可是代价也是要的——我两个手心各勒出一道血印子,两条腿都磨出水泡,疼得我龇牙咧嘴的,每每疼得厉害了,就把手上的菩提拿火烤一烤,期盼它能涅槃一下子!可是,它居然一直完好无损,比真金还能经得起火炼!
拿菩提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一腔怨怒就送给了始作俑者他钵!
在我又一次忍不住偷偷白他钵一眼时,被他抓了个正着,他钵不解的问我:“本汗百忙之中亲自教你骑马,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感激就算了,怎么看着还挺不满意的?”
“没有不满意,你教得很好,很感激你!”我诚心实意的说,“可是,”我扬起手腕,露出那串菩提:“这个不是能阻断我和一切法力的接触吗,为什么不能保护我不受伤?我觉得好难过,好像对我好的,它就能阻止,对我不好的,它都放任!”
越说越觉得委屈,眼泪都控制不住了:“你能不能给我解开这个?我想回家了!”
“你,别哭了。很快,很快,就要送你走了。”
这个很快,也的确是很快,我能自己骑着小跑几圈的时候,他钵收到了一封信,然后就命人给我收拾行囊,坐上马车,一路向南,他钵没说为什么,但是从最近军营里的紧张气氛,我隐约猜到了原因,所以,逃走的计划,必须要实施了。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在被软禁的情况下,怎么离开突厥的军营。既是一路向南,离周国应该会越来越近,这算是有利于我的。
“王…,可汗?”
升级为可汗的他钵雍容华贵的斜靠在一堆温柔的皮草中,懒洋洋的瞥了我一眼:“嗯?”。
“行军打仗,你这样悠闲舒适不会不合适吗?”毕竟外面万数的战士,正在排除万难的向敌人挺近。
“为什么会不合适?”
“作为统帅,不应该身先士卒,与众将士同甘共苦吗?人家古时候的将军带兵打战,分到一坛酒,都能倒池子里,与众将士同饮。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是什么精神,大秦帝国最终能一统七国,离不开众将士的同仇敌忾,你自己在这里舒舒服服躺着,人家士兵在外面风餐露宿的,你说哪里不合适!”
“哦!”
……
......
我气结!“停车!”
车继续前行,没有一丝要停顿的意思!
“我要下车!”我怒目而视,他钵只是挑眉一笑。
“我累了,我要出去透透气!”
“你真当自己是公主了?”
“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不是你们的公主,才明白自己的身份不值得这么豪华的马车。可汗,还请你别忘了我是谁,对一个囚犯太过仁慈,只会降低自己的威信!如果我是你,囚犯可不应该是和主将同乘一车的。”
他钵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嗯!”
……
“你……”
“想跑啊,省省吧。你逃不出去的!”
他钵回头看看跟上来的汉家姑娘,皱了皱眉:“你退下吧,以后不用你伺候了。”
我急急阻止:“不行,不行,她得跟着。”
他钵狐疑的看着我,我冷汗噌噌往外冒,耗费了相当多的脑细胞才艰难地找到一个理由:“她给我带水,我怕路上渴。我现在不是公主嘛,公主不应该有个丫鬟,随侍左右吗?”
他钵可汗淡淡扫一眼她:“所以,水呢?”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两手空空的赵姑娘,同样问了一句:“水呢?”
赵姑娘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俩。
......
“应该给你找个细心一点的丫头的。”他钵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我们这是去哪里?”我看着被留在后方的军队和身边这几个盛装出行的车驾,疑惑不已。
“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我捻着手上的菩提,该来的最终还是会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