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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影曲上

第二十七章 德昌宫妃

照影曲上 林遇泽 3043 2023-11-10 11:51:03

  出来之后,本欲向中宫告退,岂料中宫一时胎动,不能见客,我只得知会凤仪宫人替我回话后方离去。

  御花园中,秋色美景如画,似一卷画轴,在我面前缓缓铺开,只见合欢纷飞如雨,自头顶树枝上翩翩落下,朦胧如雾,尽显曼妙轻盈姿态;石榴花通红一片,珊瑚映绿水,未足比光辉,遥遥燃烧似一颗色泽极浓郁的红宝石,颜色格外深沉福贵;山茶花品种繁多,白绫、百合宝珠、玉鳞、八宝、花蝴蝶、玫瑰紫、牡丹点雪、墨葵、洒金、小桃红、十样锦、红七星、白七星,花团锦簇如雨后彩虹,霁色郁浓,如胭脂般呈现娇红如朱砂的色泽;寒冬时分的玉蕊檀心梅虽红如赤云,依旧不及山茶花那般鲜妍柔情,五彩缤纷之余,在日色千媚下显得流泛光彩。

  如此美景前,我嘴角含笑,默默欣赏。

  莺月却是不忿嘀咕起来,“主子,恭成殿下当真傲慢,怪乎无人肯探望他。”可见方才那一幕叫她瞧见了,故而此刻有此一句。

  “他不过孤单惯了,忽见人关心他,自然觉得别扭。倒是你,身为内御却随意议论皇嗣,一旦被人听到,只怕会受严惩。”我心内对此毫无在意,甚是清楚恭成的心思,口中自然淡淡解释,然则心下亦免不得叹一口气,甚是惋惜。

  “此理虽通,恭成殿下亦不该冷漠至此。生人不得近半身······何况,他如此扫主子颜面。”莺月踟蹰起来,慢吞吞回道,依旧看不出里头的仔细寓意。

  “他乃皇嗣,我不过小小嫔御,他何需看我脸色?何况,他自小长在这宫中,自幼无生母关怀,中宫更是不闻不问,本性如此冷淡亦说得通。”淡淡解释毕,感觉到秋日的寒意夹在微风里头,一阵阵地向我身上袭来,浑身不由得瑟缩一番,我收一收臂间的素红绣烟霞紫芙蓉披帛,紧紧包裹住自己的身躯,似两条霓虹云霞,横穿秋意渐浓的天际,为我抵御寒凉之气。

  “据奴婢打听,有一人既非中宫、亦非生母,却时时探望恭成殿下。”倚华忽而提及。

  “何人?”闻言,我停下脚步,侧首瞧着她,波澜不惊问道。

  倚华简单回道:“皇次女生母——权淑媛。”

  我点点头,毫无诧异,继续往前走着,观赏着秋日之下的无边萧瑟翩翩的美景,细细琢磨着枯萎的树叶轻盈落下的姿态,似一只只纷飞的蝴蝶在我面前悠然起舞,口中只问道:“中宫怎会容她探望?”

  今岁秋日的寒凉远胜往昔,故而十月中旬便有了几分初冬时节的肃杀之气,几欲将人的肌骨一一割成片。

  倚华低眉顺眼地回禀道:“正因嘉慎帝姬之故,是而权淑媛待恭成殿下极亲近,恭成殿下亦乐得亲近权淑媛母女。”

  “可惜权淑媛久病多日,不晓得恭成殿下是否知晓此事。”担忧之余,转念一想,我随即对倚华吩咐道:“走,咱们探望权淑媛去。”

  “可是中宫有言在先,诸妃若无事,不得打扰权淑媛。”莺月听罢,一壁跟随在侧,一壁劝道。

  我不再言语,只领着她们往德昌宫走去。

  出凤仪宫右折,顺甬道自玉华宫北宫墙西行,沿凤仪宫西宫墙北上,沿太液池畔南岸西行,转而顺德昌宫东宫墙南下,再沿德昌宫南宫墙西行一射之地,便系德昌宫仪门——雪白大理石砌就而成,圆满似百合,位处太液池西岸、孤树池东岸。

  宫中三面环水,只一桥通往正殿,桥下偌大一面紫莲池,池边四周堆砌着一圈温润鹅卵白石,颗颗皆手掌大小。

  据倚华解释,每逢夏季,紫莲池上满目皆是莲花,粉紫、云蓝、霞绿、娇红、鹅黄等各色莲花充盈眼眸。

  两处侧殿居所遥遥矗立紫莲池不远处,侧殿沐梓洲色泽如翠玉,沉香榭仿若曦光粉荷,皆暂无人居。

  紫莲池东侧一条石桥弯曲,单架于水池上方。松菊犹存白石栏杆桥精致雅韵,漫出江南韵味,纯净颜色如深闺少女之凝脂,羊脂堆雪,日光下显得白洁闪耀。桥头左右设铜龟、铜鹤各一对。白石小桥底下引龙池湖水,池水澄澈而泛着凌凌波光,斜斜穿过宫殿。桥尾回廊乃花梨木勾搭而成,分列两边,悬挂月牙白缀碧玉碎珠罩纱,微风吹起便朦胧如云雾缭绕之海上蓬莱仙岛,令人如坠瑶台仙境,忘而欣然。

  回廊正中央便系德昌宫主位所居安仁殿,与侧殿尽数隔离,只十二曲精致白石栏杆小桥可出入,黄琉璃瓦歇山式顶,前出廊,明间开门,隔扇风门,竹纹裙板,次、梢间均为槛窗,精细巧妙,步步锦支窗,雅致丽态。

  青松大门镂雕群芳祝寿,喜庆祥瑞,左右各挂一镂空雕蟠螭小枝分歧银莲花熏香球,银白蟠螭苍劲而雄健,大有登空凌云之势,香球内时刻漫出层层烟雾,兼碧玉碎珠罩纱,只觉袅娜轻纱愈加朦胧,缥缈虚空,鼻嗅恬淡雪梨香,更令人如坠云端。

  “不知这位主子是——”戍守殿门的守卫一见我便问,语中满是警惕。

  莺月上前一步解释道:“此乃嘉德宫听风馆婉嫔,特来探望淑媛娘娘。”

  “原来是婉嫔主子,快请进。娘娘一早吩咐了,若是您来,通报一声便可。”守卫极客气地请我入内。

  “哦?”听闻此话,心内固然诧异,我一字不发,只由小内御领着,一步步迈进明间。

  迎面一花梨木樱草色白玉雕莲花画屏,虽不及富丽堂皇,亦清新脱俗不凡,犹如“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之清雅姿态。左侧花梨木五子闹弥勒落地罩散发淡淡木香,与回廊的雪梨香融合后有奇特功效,叫人舒心欢跃。罩上挂着天青暗织榴花带子连珠帐,暗得人万斤重心。帐后一把清润翠竹正座,便系正座了,下排左右一溜儿六珊瑚圆椅对称。

  右折,一花梨木雕夏日莲开边框镶云色水晶碧纱橱隔断明次二间,晶莹流丽不失繁复。

  明间挨着书房,内悬怀帝御题“敬修内则”匾,无数精致雕莲花夜莺的花梨木大案高低不平,零星托着青玉瓮中时令花卉、鲜果,溢出软糯清芬香气,飘舞到书房,亦可供人食用,余下雕水莲花梨木榻小巧精致。雕莲影泛波小凳圈绕一张花梨木雕深碧色莲花圆桌,犹如一朵青莲开在太液绿水池,凌波招展,然则少几丝撩人心魄的妖娆妩媚,清波微荡中多三分端庄沉裕。

  越过画屏便系次间寝殿,烟霞色帘帐悬在空中,花梨木雕如意架床上铺着深红色彩线绣莲花云丝锦纱被,摆一玉色绣莲花高枝纹夹纱枕,仿若中秋之日,于百花丛中赏月,如此韵画令人赞叹。

  床头鹤鹭延年雪漆衣架时刻挂着织金染紫、赤金银丝的锦衣宫装、曳地凤尾长裙。帐外一雕桑葚纹花梨木梳妆台,明光灿烂地摆着无数镶金嵌玉首饰。

  “回禀娘娘,婉嫔来了。”小内御通报一声,行礼毕,出去了。

  我亦示意倚华她们在殿外等候。

  权淑媛面容柔软如莲,周身环绕温润如玉之气,一袭粉色莲花柔缎寝衣,家常装束,亲切宜人,正悠闲自在地躺在床上,极舒适惬意,见我入内,放下手中的苏绣百鸟鸣鸾绣棚,一旁的真珠簏里装满了各色新鲜娇嫩的花卉,一杯琉璃榼里头装满了茶水,显见系皇帝当日赐予她的三样珍宝,起身对我笑道:“婉嫔来了,快坐。”

  落座雕莲影泛波小凳上,我细瞧权淑媛气色,“娘娘气色看似好了许多。想来身子亦快好全了。”

  权淑媛模样较前几日虽康健不少,然则面色依旧有几分苍白,言行举止中仍透出几分虚弱之感。

  “不过药炉子不停地熬罢了。”她轻笑一声,微带深意道:“倒是妹妹,接二连三逢遇厄运,气色依旧圆满,甚至比早先好了许多。”

  心下虽明了她暗指人偶、玉簪、谣言等事宜,亦明知她绝非幸灾乐祸之人,我心内依旧微微一寒:连她这等足不出户之人亦对我在这御殿的遭遇了如指掌,可见我身为帝王宠妃,众人瞩目。

  “不过侥幸罢了。”我勉强一笑,语气哀哀,颇为无奈,一壁端起茶盏,一壁捏着茶盖浮着。

  “有上天保佑,妹妹无需如此寒心。若换做旁人,只怕此等侥幸亦痴心枉然。”权淑媛深深看我一眼方端起茶盏,清晰见骨的白皙手掌微微颤抖着,可见有几分力不从心。

  思量半刻,点点头,“娘娘此言极是。”我转而喟然一叹,“难得上天保佑。”再话头一转,“不知娘娘身子到底如何?自觐见嫔御、中秋宫宴那两日外,极少见娘娘露面,当真如此重病?”

  权淑媛淡淡一笑,解释道:“本宫素日本就懒得外出,不知怎的,自中秋宫宴那日起,本宫时时感到疲乏、不思饮食。待小产后,方知自己曾怀有身孕。”面色黯淡,语气忽而转凉,悲悲切切,似秋日的一场微风,寒凉入骨。

  “可找御医瞧过了?”闻言,我遗憾而惋惜,关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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